二、藍寶石之謎

「嘿!那個人真奇怪!」葛尼瑪雙眼忽然閃爍起光芒。葛尼瑪是巴黎聲名卓著的老探長,是警界的風雲人物,是警界的元老。

清晨,走在上班路上的葛尼瑪探長、在貝高樂大街上注意到他前面走的一個男人,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腳上一雙又丑又大的鞋子,看起來像一個乞丐。可是,巴黎現在已進入冬季,十一月份了,而他還戴著一頂像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破草帽。

他每走三十步就停下來,重新系一下鞋帶,或者有意把手杖掉在地上,再把手杖撿起來。每次他蹲下時,便從口袋裡拿出一小片小片的桔子皮,然後把桔子皮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石頭路邊。

是神經病嗎?看起來又沒有那麼嚴重,可能是獃子,也說不準。乞丐中經常有這種神經不正常的,沒有人會去理會這種人的。而且,現在又是早上上班時候,對於他那怪異的舉動,急急忙忙趕著上班的人也只是順便瞅一眼,任何人也沒往心裡去,轉身而走開了。

但是,葛尼瑪老探長卻一直用疑惑的眼神注視著他,不讓這個人走出自己的視線。老探長是個熱心、勤懇而又固執的人,假若有任何感覺出人意料的事時,必定要探個究竟。平素他是個溫文爾雅的老頭子,可是,一旦發現了案件,馬上便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執著追查絕不輕易放棄,猶如一隻追尋獵物的獵犬,不顧其它,一味向前追去。

如果他懷疑誰是嫌犯,決不會放過他,就像一隻獵犬咬上獵物一口,便死也不肯放過一樣。在案發的現場、有時,一些初出茅廬、辦案比較慢的年輕的檢察官和局長也會被他呵責得不留情面,甚至督察也對他另眼看待。

現在,老探長已嗅到了犯罪的氣味,於是便跟在這個乞丐後面。這個人的舉止很是蹊蹺。在路邊放置了一片片的桔子皮後,便轉身向葛蘭特梅大街走去。與此同時,老探長發現在街對面人行道,也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乞丐,他一邊走,一邊同那個男人使眼色。

「喔,這倆小子一定是一夥的。」老探長繼續跟蹤。那個男人彎下腰挽起了褲腿,接著又放一小塊黃色的桔子皮;此時,對面人行道上的少年看到此舉動,便在旁邊的牆上,用粉筆畫了一個圓,圓中又畫了一個十字。

「這一定是什麼暗語。」片刻,那個人又向前移動。這回,男人一邊掉下桔子皮,一邊撿起丟在地上的東西。少年便又在附近牆上畫了一個圓,裡面又加了一個十字。

「越看越像正在進行什麼勾當。」犯罪的跡象愈來愈明顯,葛尼瑪探長的眼睛為之一亮。這一長一少的兩個傢伙,不斷停下來繼續作出使人不得其解的舉動。看起來,那個年長的男人已觀察好了地形,然後丟下桔子塊,少年便依他的暗示在牆上作了標記。

當他們走到香西利大廣場時,年長的站住不走了,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香煙,點著。那個少年走到那個男子的身旁,想不到如此小的年紀也拿出支香煙來,向他借火。乘此功夫,兩個人小聲交談起來。老探長從街上的一棵樹後望去,看見少年正把什麼東西一件件地交給那個年長的乞丐。

「喔!是手槍。」老探長不禁自語道。

那個男的轉身朝前走去,右手在口袋裡不斷伸進伸出,如此進行了六次。探長明白了這是手槍上膛的動作,然後轉身走去。

「啊!他一定是打算作案了。但是,在哪裡呢?」老探長集中精神繼續跟蹤。不一會兒,那個男的走進修倫大街的一扇門裡,他匆匆跟過去。伸進頭一瞧,那是一座樹木林立的大庭院。裡面,是棟非常豪華但又陳舊的四層大房子。這是一座被荒廢了的,陰森森的古宅,院里的樹沒有修剪,任其滋長。四層樓的窗戶上除了四樓之外,其它的百葉窗都緊緊閉著。

葛尼瑪探長走進院內,沿著碎石汽車道,來到正廳的前而。大門沒有上鎖,他推門走進去,然後順著右邊的樓梯,悄悄摸上二樓。

這時,老探長突然聽到四樓傳來嘈雜的聲音,搏鬥和腳步聲、傢具翻倒在地聲、喝叫聲、慘叫聲、隨著就是槍聲——葛尼瑪下了下決心,然後一口氣沖向四樓。四樓的房門大開著,當他踏進之後,才發現聲音是由隔壁的房間傳來的。老探長推開門一看,不禁一愣。原來,剛才的兩個乞丐在屋裡,拿著椅子在地上「劈啦吧啦」地摔打,同時嘴裡慘叫、怒罵著。假如不是親眼目睹,還真以為有人在打鬥。不知他們兩個人在這裡搞什麼鬼,葛尼瑪被眼前此景弄得目瞪口呆。

此時,從隔壁的一個房間里,走進來一個大約二十八、九歲的紳士,儀錶堂堂,穿著一件華麗的俄產羔皮豪華裝,像一位典型的白俄羅斯年輕貴族。

「唔,葛尼瑪先生,歡迎光臨。」

「喂,你是誰?」

年輕紳士沒有回答葛尼瑪的問話,而是徑自走向那兩個男子,說:「有勞了,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來,這是說好了的獎賞。」青年紳士遞出一百法郎的票子。

「打擾了,謝謝您——嗨!還不趕快向老闆道謝!」中年男子接過鈔票,向少年說道。兩個乞丐連連鞠了幾個躬,然後轉身離去。

青年紳士關上門,轉身向葛尼瑪說道:「非常抱歉,有勞大駕。由於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請您來。再次感謝您的到來,哈哈!」他一面笑著,一面伸手準備同他握手。葛尼瑪把他的手甩開,臉漲得紅紅的,很不友善地瞪著對方。

「唔,生氣了嗎?葛尼瑪兄。對,是我不對。本來嘛,我應打個電話邀您前來的。但是,如此一來,你可能不會爽快答應,就算答應也會帶許多警察,少說嘛,也有一個營。這樣一來,本人的麻煩就多了,所以,就想了一個辦法,表演了一個小把戲,把您請來了。」

「你是何人?」

「您還不曉得嗎?葛尼瑪,我真有點不好意思!大偵探的眼光也有走眼的時候。所以啊,人不能老啊!喂,葛尼瑪!我是羅平呀!」

「什麼?你就是羅平?」

「不錯,我就是你老罵的死敵怪盜——亞森·羅平。」

「哼——」葛尼瑪一聲冷哼。可是,他怎麼看也不像是羅平,反而像一位高貴的俄羅斯紳士。因為他早就知道羅平善長喬裝打扮,因此也就無話可說了。

「哦,原來你就是羅平。」葛尼瑪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然後問道:「羅平,你有何貴幹?」

「先別忙,這是一棟荒靜的古宅,不會有人來打擾的,讓我們好好談一談吧。啊?這棟房子嗎?它是路修特勒爾伯爵的別墅,可是他一直不住在這裡,因此本人就借用一下,這可說是本人秘密藏身的其中一處吧。當然,這不是以我的名義租借的,它是以前內閣大臣杜馬路由的名義租下來的。曾經任為內閣大臣的一職的人很多,用這一官銜來避人耳目,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這些雞毛蒜皮小事就不用提了,還是言歸正傳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你也忒性急了吧?話不多,五分鐘便可搞定。」羅平也拉過一張椅子,椅背向前,像騎馬一般兩腿分開坐下;又把兩個胳膊搭在椅背上,兩手托著下巴道:「昨夜凌晨時分,當一艘小船從新橋下駛過時,突然,一包東西自橋上掉下來。依我琢磨,那包東西本意是丟入河中,讓它沉入河底的,沒想恰掉在船上。

「船上有一條狗,叨著它來回甩,並不時用爪子和嘴扯撕。這時,恰好有位船夫走近一看,發現那是用報紙包著的一個紙包,船夫把那條狗攆走後,打開一看,報紙里包了一些非常奇怪的東西,於是便把這些拿給他朋友看。而他這位朋友恰是我的屬下,所以,今天一大早便急忙把那些東西送到我這裡,就是這些——」羅平站起來,指著桌子上的東西說。

那是一些破舊的報紙,墨水瓶(瓶蓋上系著一根長線)、玻璃片、破破爛爛的紙盒,另外還有一條被截為二段的紅色絲巾的其中一段。絲巾邊上綴著和絲巾一樣質地、顏色的圓形絲穗。

「這些東西有何不妥?」

「不清楚。這些就像一個謎,說不準還有一些其它東西包在一起,可能被那條狗甩到河裡去了。如果東西全部都在的話,說不定可以解開這個謎。葛尼瑪探長,對這方面,你是個行家,看了這些東西有何感想?比方說,是否感覺到有犯罪的動向?我就是因為想了解、查清這一點,所以才把您請到這兒來——怎麼樣,探長先生?」

葛尼瑪默不作聲,他和羅平是夙敵,很多次都幾乎抓住他,甚至有一回已經逮住了他,但馬上又被他使計溜掉了。而且羅平每次逃脫以後,都要在報紙上公開刊登文章來譏笑他,或者在拘留所的牆上寫一些揶揄和嘲弄的詩句。因此,他對羅平可謂恨之入骨,甚至一聽到羅平的名字便怒不可遏。葛尼瑪雖然如此痛恨羅平,但是,不知為何,對他卻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感情。一個追,一個逃,互相鬥爭,不知不覺,兩個人竟然有了感情,這確實夠幽默的了。

「今天費盡心思把你請來,是想聽聽你的高見,沒想你竟然不開尊口。不過,我認為你的想法和我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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