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藍眼少女

巴黎的巴盧布恩大道上,大道的兩側林木鬱鬱蔥蔥,亞森·羅平此時裝扮成一位風流倜儻的年輕紳士,正漫步在綠樹蔭之中。他現在的身份是勒烏·路·歷蒙郅男爵,最近剛從西藏經中東地探險返回巴黎。

巴黎的各大權威報刊和著名雜誌聽說此消息,都爭先恐後地刊載他驚險的旅行日記。法國一權威研究院邀請他講述西藏的所見所聞,地點是蘇羅梵大禮堂,聽眾是法國名極一時的科學泰斗。在演講中,羅平充分展示他如簧之舌,把他的經歷講述得栩栩如生,使得眾人身臨其境。另外,他又放映了在西藏采拍的實地幻燈片,這使得他在眾人心中身份倍增,無形之中他成為了巴黎學術界和新聞界的焦點人物。尤其是他那瀟洒的舉止,帶有磁性的高音,不但那些迷人的女士為之傾倒,連那些年輕的紳士也欽佩不已。

其實,誰也沒想到歷蒙郅男爵就是亞森·羅平。

此時,羅平正悠然地漫步在巴盧布思林蔭道上。他身材健碩,神采飛揚,邊走邊抽著雪茄。陽光自樹隙間透過,反照在他的眼鏡片上,熠熠閃光。

現在,春天的氣息已降臨這座美麗的城市,樹枝上嫩葉初吐,微風輕拂,嫩葉隨風搖曳,一種清新感覺激蕩胸懷。巴黎的春景如此令人為之心迷,羅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滿含嫩葉清香的新鮮空氣,頓時感到沁人心脾,有點心曠神怡。

他悠然地向前走著,忽然「咦!」了一聲,發覺一件事十分蹊蹺。

一位妙齡女郎在前面走著,一個男子緊跟其後,看起來,二人好像各立獨行。可是,羅平銳利的眼神一瞥,便發現那位男子正在跟蹤那位女郎。

「那小子一定圖謀不軌。」

羅平想看清他的面目,於是緊跟幾步,自那男子身邊經過。那男子大約三十歲上下,一身紳士裝,黑色的西服,黑色的帽子,身材魁梧、健壯,唇上一撇八字鬍,嘴含一支鑲有黃金煙嘴的煙斗,手指上帶著三枚戒指,閃閃發亮。羅平不僅看清了那男子的特徵,而且還判斷出他是一個沒教養之人。因為他的服飾粗糙,態度顯得粗野。

「那少女長得怎麼樣呢?」羅平於是又加緊了步伐,靠近那女郎。

他一打量,發現那實在是一個漂亮迷人的女士,尤其是那對宛如一潭深水的眸子,更是惹人憐愛。

女郎側頭瞟了羅平一眼。「啊!碧藍的雙眸,金黃的秀髮,甜膩的臉蛋,太迷人了——看起來像個英國女郎。」羅平心裡讚嘆不已,不覺站住了,想要更細緻地再睹芳容。可是,此時那英國女郎已走到歌劇院前廣場的馬路口,那兒交通甚是繁亂,她正準備穿過馬路。

突然,一輛馬車飛馳而過。

「哎喲,小心!」羅平禁不住高喊了一聲。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時,女郎抓住了馬的轡頭。拉車的馬仰天一聲長嘯,停在那裡。

「喂,危險呀!怎麼不看著些?」馬夫罵罵咧咧地自馬車上跳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那女郎緊握拳頭,對準馬夫的鼻樑就是一拳,鮮血立刻自馬夫的鼻子湧出來,馬夫忍不住痛叫。附近執勤的警察聞聲趕來。

可是,那女郎卻不以為然,悠然地走開了。

「哦!此女子非等閑之輩呀!究竟是何等人物呢?」羅平疑竇叢生,於是跟在她的後面。

走了一會兒,馬路上有兩個男孩子正扭打在一起。

「住手!難道你們不怕媽媽責罵嗎?」女郎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抓住那兩個男孩子的前襟把他們扯開。兩個男孩在她的一扯之下,禁不住蹬蹬退了好幾步,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女郎不等他們爬起來,隨手丟出兩枚金幣,然後揚長而去。

「嘿,不同凡響!」羅平繼續跟在她後面。

來到何仕曼大街,那位女郎邁進一家咖啡館。羅平正要跟進去,忽然看見剛才跟蹤女郎的那位黑衣紳士,站在不遠處的郵筒邊。

「哦,他來了。」羅平又瞥了一眼,然後邁步走入咖啡館,在角落裡找到一張空座位坐下來。

他看見女郎叫了一杯咖啡和一份吐司,正在那裡開懷暢食。

「她的胃口真不錯呀!」正當羅平驚嘆時,女郎已吃完了盤中的食物,又叫侍者再來一份。驚嘆不已的羅平,迅速環視了一下咖啡館,發覺他對面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十分漂亮的少女。又是一個金髮女郎,但是她的眼睛碧綠得使翡翠望塵莫及,晶瑩透澈,很是深邃,可是定睛細看,又帶有一絲無法形容的孤寂。羅平不由為之失神。

碧眼少女的身邊站著三個衣衫襤褸的孩子,他們手捧食物,顯得十分高興。他們是流浪於街頭的叫花子,在咖啡館前徘徊,被碧眼少女叫了進來。

「哦!的確不同凡響。她雖然穿著樸素,可是也能襯托出她那高雅的氣質。真不愧為巴黎女郎。」羅平不由心中讚歎道。

碧眼少女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咽,滿嘴的奶油和果醬,不由地笑出聲來。那笑聲是那麼真摯而爽朗,聽起來十分悅耳,羅平心魂不由地為之一盪。

藍眼睛英國女郎,吃完了第二份吐司之後,默默地坐在那裡,態度優哉游哉。而這時,那個碧眼法國女郎,正在和孩子們談笑風生。羅平把她們二人比較了一番。伯仲之間,都是那麼的迷人,那麼的漂亮。

沒過多久,碧眼女郎帶著三個孩子離開了咖啡館。羅平不覺惘然若失,但過了片刻,他又似乎有了什麼主意,也走出咖啡館。

「咦?」羅平出了咖啡館,又走了幾步,忽然停住了。只見那碧眼女郎和那追蹤藍眼女郎的黑衣紳士在說些什麼,可仔細一聽,才發覺他們並非在商量什麼,而是在激烈地爭論著。大概是紳士擋住了她的去路,不讓她過去。正在這時候,一輛汽車戛然停在二人面前,從車上走下來一位老年紳士。老年紳士一看到這情形,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立即舉起手中的手杖,把黑衣紳士的帽子打翻在地。

「真——真是豈有此理——」紳士氣得面紅耳赤地嚷道。

「豈有此理的是你!你調戲我女兒嘛!」

「爸——爸爸——您不用理他——」

碧眼女郎使勁擋著老人,想把他推進汽車裡去,那黑衣紳士乘機奪過手杖,作勢欲打。

「哎呀!」碧眼女郎一聲驚叫。

羅平見此情形,快步上前,抓住了那黑衣紳士的手臂。

「住手!不要欺負老人嘛。」

「放開你的手,這裡和你有什麼關係?」紳士使勁甩動手臂,想要擺脫羅平的手,可是,怎麼也擺脫不了,最後感到手臂一陣陣酸痛襲來,只得把手杖丟掉。

這時,碧眼女郎和那位老紳士早已坐入汽車,絕塵而去。

「唔,抱歉,抱歉!」羅平看見汽車走遠了,便笑著這麼說,並鬆開了鉗制紳士手臂的手。那紳士一經被鬆開立即逃之夭夭了。羅平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當中,然後才轉過身來,發覺那位藍眼女郎正從身邊悠然地走了過去,看她那表情,好像對剛才的鬧劇熟視無睹。羅平略一沉吟,接著跟了下去。

沒走多遠,羅平又發現了那位黑衣紳士,此時他正在對面的人行道上行走。「哦,他還在跟蹤藍眼女郎!確實有趣,看樣子,我應繼續跟下去看個究竟。」

藍眼女郎穿過了數不清的數條街道,然後來到柯固大酒店門前。酒店門前的水銀燈,發出奪目的光輝。女郎自大門進入。那黑衣紳士跟了進去,可是,不大功夫,便又自大門出來,並且很快地走。

羅平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好似有了主意,便守在酒店不遠處。大概八點鐘,藍眼女郎出來了,她手提一個大旅行包,坐上了旅行車,離開了酒店。

「哦,看情形她大概是想去旅遊。」羅平於是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跟在後面。

旅行車來到里昂火車站,女郎自車上下來,走入車站餐廳。羅平又跟了進去,找了一處不易被發現的座位坐了下來。九點半左右,女郎用完西餐,又抽了兩支香煙後,旅行社的服務員給她送來頭等快車票和行李票。女郎給了他一些小費,服務員告辭而去。

羅平注視著服務員,當二人的目光一接觸時,羅平伸出食指,向里勾了兩下,示意他過來。當他來到羅平跟前時,遞給他五十法郎,低聲問道:「那位小姐是什麼人?」

「她是英國貴族巴科菲托的千金,每次旅遊都由我們社為她服務。」

「她買的是去什麼地方的車票呢?」

「是去姆特科路的特快夜車票,晚上九點四十六分發車,座位是五車廂。」

「旅遊!」羅平說完,匆忙去買到姆特科路的快車夜票,然後走入月台。月台上的人和列車上的人都不太多。

羅平的車票也是第五號車廂,當他一邁入車廂,便感覺裡面特別冷清。只有第一室有兩個旅客,其它的小室都沒人。而且第一室的乘客把窗戶關得嚴嚴的,好像不想被別人看見,因此是男還是女,便無法知曉了。

不一會兒,藍眼女郎走進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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