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人集會

帕特里希婭不露面地悄悄跟上了這兩個男人。雖然不是出於平庸的好奇或者是出於興趣她才這樣做的,但是她不會忘記吉姆·馬克·阿萊米對她說的那些關於冒險的結局或許對她來說是悲慘的之類的話。他是否受到了某種實實在在的恐嚇?難道帕特里希婭不應該在這些話中看出某些應該引起她警覺的預示嗎?她的任務不就是監護他嗎?馬克·阿萊米和弗爾德在夜間外出,無疑是出於這個原因。所以,她就有採取行動的必要。

兩個朋友頭也不回地朝前走著。他們手挽著手,激烈地爭論著。馬克·阿萊米用他那隻空著的手提著那只有皮把手的、淺黃褐色的公文包,弗雷德里克·弗爾德則甩動著手杖。

他們走了很久,來到了悄悄地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帕特里希婭從來沒有走過的一條街上,他們沿街走著,沒有絲毫的猶豫,好像他們非常熟悉這條街似的。

最後,他們繞過一個寬闊的方形廣場,其中一面飾有柱廊,柱廊下面是一排商店。在這個時候,它們的百葉窗都已經關上了。許多這種外表很相像的商店,同樣的布局、同樣的大小、同樣的裝潢,其間一扇扇門把它們間隔開來,那是通向上面住房的通道。

馬克·阿萊米突然停了下來,打開其中的一扇門。帕特里希婭站在不遠處,躲在拱廊的陰影里,隱隱約約地看到通往地下室的樓梯的最上面幾級。

馬克·阿萊米,後面緊跟著弗雷德里克·弗爾德,走下樓梯,門也隨後關上了。《警探報》總經理應該在上面呆了有一分鐘左右,然後才往下走的,因為帕特里希婭發覺底層的商店亮著燈,光線從地面的星形孔里放射出來,再從那裡透過前面的窗帘顯露出來。

有幾分鐘時間的靜寂無聲。

十點鐘的鐘聲敲響了。幾乎是同時,有兩個男人出現了,他們無精打采地走著,來到拱廊下面轉來轉去。這兩個男人來到了小商店的門前,其中一位用手裡拿著的金屬物件敲了敲前門。金屬門中的一扇低矮的小門馬上從裡面打開了。兩個男人馬上涌了進去,敞開的小門也隨即關上了。之後,帕特里希婭始終在監視著,心在怦怦地跳著。她又發現一夥四個人,好像無所事事的散步者一樣,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他們也在商店前面停下來,敲著前面的門。小門同樣地為他們打開了。他們也消失在裡面了。

然後來的是一個人,他同樣地敲了門,一樣地進去了。然後又是一個。

最後來的是一個大個子,戴著壓得低低的帽子並圍著灰色的毛圍巾。

「一共十一個人。」在等了幾分鐘不見再有人來之後,帕特里希婭默數道。十一個人,包括馬克·阿萊米和弗爾德,他們是先來等其他這些人的,這些其他的人是幹什麼的?……這些看上去像是社會上的最複雜的各階層的人是些什麼人呢?他們到這裡來幹什麼呢?他們如此神秘地聚集到這表面看來像是被遺棄的小商店來是幹什麼偷偷摸摸的事呢?而且是在如此偏僻的街區……

帕特里希婭想起了總經理的話。這難道與他告訴她的,即他本人和弗雷德里克·弗爾德投身其中的偉大事業沒有一點關係嗎?這冒險和棘手的事業的結局對馬克·阿萊米來說或許就是死亡。

帕特里希婭十分不安,非常慌亂……如果他們此時要殺掉馬克·阿萊米呢?……她要趕緊跑開,攔住第一個過路人,問他最近的警察局的地址……

但是,她馬上就恢複了鎮定。她有權介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嗎?

也許它根本就沒有任何危險。馬克·阿萊米組織這次集會,是完全知道它的必要性才這麼做的。如果他冒風險,那也是他心甘情願地接受的。在這種情況下,帕特里希婭以什麼樣的借口去把那些守不住秘密的警方人員召來打擾他的計畫呢?這難道不是為了轉移想像中的危險而挑起真正的危險嗎?

年輕女人不露面,一動不動地等在那裡。時間在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金屬門上的小門終於拉起來了。三個人,四個、五個人出現了。他們共有十個人,在始終巧妙地躲著的帕特里希婭的犀利目光下散去。她看到了戴圍巾的那個人,好像也認出了弗雷德里克·弗爾德,但是沒有看到吉姆·馬克·阿萊米。

帕特里希婭又等了一會兒……突然,她看到戴圍巾的人又出現了。他又沿原路折回了商店。像先前一樣,他敲了門,然後很快溜進了為他敞開的低矮的門裡。

四五分鐘過去了,不會比這更長,戴圍巾的人又露面了。他走出了小門,手裡拿著馬克·阿萊米的那隻淺黃褐色的皮公文包。他匆匆地離去了。

帕特里希婭覺得此事十分可疑。為什麼這個人拿走了裡面裝著這個重要事業的全部秘密的如此珍貴的公文包?年輕女人在想,她到底應該等著看到馬克·阿萊米出來,還是應該去跟上這個戴圍巾的人。她沒有過多思考,馬上決定去跟蹤這個人。緊走幾步之後,她便跟上了他。這個人走得很快,好像還十分不安地左顧右盼著……避免被人發現,帕待里希婭不得不格外小心。她既不敢太靠前,又時刻擔心在她不熟悉的街區的某條街的拐彎處看不見他了。他突然跑了起來,帕特里希婭也跟著跑了起來,跑到了有好幾條街交匯的一個廣場上。該走哪一條街呢?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

帕特里希婭有點氣喘地停了下來。她的跟蹤一無所獲……

她對自己的笨拙既氣惱又羞愧,自怨自艾地聳了聳肩。而她自以為很靈活……啊!她是個蹩腳的偵探!好幾個小時,她都在監視,而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她現在才發覺,她甚至連那些神秘人物集會的那間神秘商店的地址都不知道。她確實無法再找到它,……那裡有拱廊……是的……就是有人把她帶到那裡,她是否還能認得出來呢?一個晚上浪費掉了……這就是她全部努力的唯一收穫……

她十分困惑,又非常不滿意自己。她盲目地沿著一條有很多人的,兩邊被燈火照得特別亮並有鬼鬼祟祟的顧客經常進出的酒吧的寬街漫步著。到處充斥著喊叫聲和大笑聲。帕特里希婭惴惴不安地,急速地朝前走著,她根本就不敢問路……也看不見有警察局。相反,倒有一些氣勢洶洶的人在跟著她,想要跟她攀談。她走得更快了。陣陣刺骨的寒風在抽打著她的臉。她以為自己已經走近了水邊。這個地方變得安靜了,沒有人跡了,也暗多了。她來到了堆滿建築材料、沙子、石膏袋、堆放好的木柴堆、一排排空桶和裝滿東西的桶的河岸上。

年輕女人突然吃了一驚,一隻沉重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哈!你在這兒,帕特里希婭!多麼幸福的相會呀。我再也不放過你了,我的美人!不,你沒有必要掙扎!」

儘管她不能辨認出襲擊她的人的聲音和身影,但年輕女人還是相信他是那個被稱為「野人」的傢伙,「暴徒」,那個下午已經在《警探報》報社的樓梯上糾纏過她的人。她試圖掙脫出來,可是抓著她的那隻手像一隻鐵手。

這個人邊嘲笑邊威脅地接著說道:「既然有此機會,我警告你,我的寶貝,你走了一條錯路,小心一點!你現在乾的可是間諜活動!是為誰幹的?為了誰的愛?是老阿萊米的!天殺的,兒子完了,現在又輪到老子啦?還總是離不開這個家!聽著,我的美人:如果你說出一句今天晚上你看到和知道的東西,你就徹底完蛋了!是的,徹底完蛋!你和你的小羅多爾夫!這可愛的孩子,他也逃不脫的,我可以向你發這個誓!那麼,保持沉默。嗯!別管我們的事,如果你還願意別人管你的事的話!懂了吧,嗯?為了使這一協議得到保證,來干一次吧,我的美人!只一次,但是要真正的做愛。」

他抓得更緊了,想要夠到那張左右搖擺著的嘴。下午的爭鬥又開始了。

帕特里希婭抗爭著,儘管很猛烈,但是她不敢叫喊,害怕會被不停地吼叫著的野人掐死。

「你真蠢!做一次愛,我也好讓你知道這件事:有很多錢好掙,我再跟你重複一遍!很多的錢!怎麼你拒絕?你以為跟馬克·阿萊米工作能夠得到嗎?傻子,算了吧!啊!蠢傢伙……真蠢!」

她像一隻憤怒的母貓,用自己尖利的指甲死命地抓他。他的臉被抓出血來了。他大聲叫道:「阿爾貝,幫我一把,你這老小子!」

一個穿水手服的人,身高六英尺的大漢,從岸邊的陰暗處出來,聽到野人的叫聲,跑了過來。在他的幫助下,野人把帕特里希婭摔到地上,窩成了一團。

「抓住她,阿爾貝!等著,這裡有個舒適的小窩,她在裡面就抓不到了,也逃不掉了!」

他瞄準了河岸上的一隻大空桶。在大個子的幫助下,他舉起始終被窩成一團的年輕女人,猛地把她塞進了大桶里。她全身窩在桶里,只露出了腦袋。

「你給我好好看住她,阿爾貝。」野人命令道,「如果她想喊叫或者想從裡面出來,你就給她腦袋狠狠地來上一腳,叫她像蝸牛一樣地縮回殼裡去。一小時之內我就會回來。你知道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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