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拉烏爾在工作

第二天,拉烏爾·德·利美吉另外選了一套西服:深色的西服,裡面是紐扣扣得很高的坎肩,皮領帶上別了一支珍珠別針。然後,他從從容容地朝紅衣主教餐館走去。

「『爪子』頭領,」他想,「絕不會蠢到親自來迎接我。如果他打算見我,他會讓塞巴斯蒂安帶我去的。天知道這不可侵犯的匪窟在什麼地方。到那兒,他會隨心所欲地問我的個人履歷的:我還不能太耍滑頭。正直但要隨機應變!……然後怎樣呢!我無法做任何決定。我可以自由地叫停一輛出租馬車,到森林裡去散步……現在我去赴約,是因為我自己願意去,它使我開心。我仍可以自由選擇是繼續還是放棄!我在玩火,得啦!可是我絕不想燒著自己的手指!」

不過,他應該承認自己缺乏誠意。沒有必要支吾搪塞,他已經下定決心。

這是他獨自做出的決定,是在他穿好衣服,穿過他的私人花園,然後是蒙索公園之後做出的。

「好,」他帶著某種不適在想,「我要一直走到底。因為我是一個正直的公民,現在正是摧毀這罪惡團伙的最佳時機。一旦我了解清楚了它的罪行,我就把此案移交給好人加尼瑪爾。這就是我真正的動機。我不會因為別人最後跟『爪子』決鬥而惱火的。」

他現在已經走到奧貝爾街了,在離主要街道越來越近時,他放慢了腳步。

不!他真正的動機是別的,他自己很清楚。把他推向前的力量是他的好奇心。

想要知道!不惜一切代價,想知道躲在這個罪惡的、又有著可笑的名字「爪子」的集團後面的那個人。想認真地估量那個極想損害亞森·羅平的人!然後呢?好在還有時間去思考。

拉烏爾·德·利美吉走進了紅衣主教餐館。現在是四點十分。塞巴斯蒂安在大廳的盡頭等著他,但並不是獨自一人。在他身邊,站著一個委瑣的人,儘管他曾細心地打扮過。塞巴斯蒂安匆匆地站起身來。另一個人只是點了點頭。

「不用介紹了。」塞巴斯蒂安說。

「我只是普通的觀察員。」那個人補充道,「塞巴斯蒂安對我們說了您很多好話,但是人們知道他的脾氣。請坐吧。」

聲音十分生硬。

「別忘記,」拉烏爾想,「正直但要隨機應變!」

他坐下,要了一杯英國奶茶。

「我聽您的。」他說。

塞巴斯蒂安帶著明顯的不自在說話了。

「我都說了,」他解釋道,「在我要被抓住時您的所做所為……還有我們的交談……昨天……您的秘密……」

另一個人仍在審視著拉烏爾。他又高又瘦,長著一隻很顯眼的大鼻子,上髭捲曲,遮住了半個嘴巴,兩隻患肺病的長手,獃滯的目光,顯得焦躁不安,又很難對付。

「一個貪婪、兇狠的傢伙。」拉烏爾在想,「但絕對不是頭領。肯定是他副官中的一員。」

「是的。」他顯得很自然地說,「我們交談過,塞巴斯蒂安和我。『爪子』幹得並不壞。他的方法或許有點太簡單,但是成績在那裡擺著。我不是批評,請注意。我無權這樣做。我只是想是否可以少花代價來達到相同的效果。」

另一個人輕蔑地微笑起來,他根本就沒想到要掩飾一下。

「您會幹得更好一些嗎?」他問道。

「有可能!」

「好啦,」貪婪又兇狠的傢伙說,「別浪費時間啦。攤牌吧。首先,到目前為止,您都干過哪些像這樣引人注目的事?」

「好吧。皇家大街的珠寶店,去年……這是我……莫侖的城市信貸銀行……同樣地……我只是光顧極小的事務,但我不停地去做……我總有事情做……記住,在這個時候,我準備在亨利—馬丁大街的公館干一下,我可以向您保證……」

「很好。」另一個人打斷道,「我正是為了證實您的身份才來這裡的,只是我覺得它並不是那麼輝煌。我想親眼看看您的活兒……」

「很簡單。跟我來吧。亨利—馬丁大街的銀行家已經離家有八天了。我們可以在您願意的時候動手……哪怕就在今晚。」

貪婪兇狠的傢伙儘管很鎮定,但也頗感吃驚。

「一切就緒。」拉烏爾繼續說,「我有必要的工具。這是小孩把戲。只需盯緊房子的老用人就行。我建議讓他昏睡過去,沒有必要對他施暴。」

「真善良。」兇狠的傢伙冷笑著說,「我們看吧……我們看吧……如果他動彈,我就負責他……您打算讓我們到哪兒會合?」

「說定在特羅卡德羅劇院前面。十一點,可以嗎?」

「我們可以。」

「我再跟你們重複一遍,我會準備好一切。你們沒有必要自尋麻煩。只需戴上手套就行。我向你們致意,先生們。」

拉烏爾告辭出來,他對自己製造出來的效果還是滿意的,只是對私下裡辱罵他「不吉利」的那個人感到惱火。這是一個終有一天要被幹掉的人!他不出聲地笑了笑,同時想到了當他十分自然地提議去襲擊富人住宅時,這個傢伙的那付蠢相。

「你們想看拉烏爾先生的工作?哼!等著瞧吧!小菜一碟,我的王子!只是,現在,無論如何不能讓這次的入室盜竊失敗!」

羅平回到自己家中,心情格外舒暢。他以各種不同的姿勢照了鏡子,又長時間地查看自己開鎖用的鉤子,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了。之後,他吃了一點兒小點心,然後點燃一支專銷英國的哈瓦那雪茄煙。

「在我這個年紀還要通過考試。」他自言自語道,「而且是在『爪子』面前!真是過分了!『喪門星』將監視我的所有活動,評判我的每一個動作。如果我不能做得比平常好的話,我想我將會被淘汰。等著瞧吧!我的首屈一指的裝備。黑褲、深色外衣、軟皮鴨舌帽,橡膠底的皮鞋,工具和我帆布袋裡的氯仿小瓶,以及衣袋中的手電筒,橡皮棍也沒忘記……」

他走近壁爐,輕輕地把雷蒙德·德·聖韋朗的照片轉了過去,讓它面對牆壁。

「別看了,雷蒙德。我向你保證我的心思不在這裡,可是有了邀請總不能拒絕吧。你不必為我擔心,我向你承諾,一切都會順利的。」

他走進車庫,掀起他的雷諾車的引擎蓋,檢查了一下點火裝置和化油器。

這可絕不是出丟醜的故障的時候。

整十一點鐘時,他把車停在了特羅卡德羅劇院廣場。兩個黑影馬上就溜到了他的車邊,然後悄然無聲地鑽進了汽車。彼此間沒有一句話。拉烏爾把車開到亨利—馬丁大街,然後很快拐進了蓬波路,他把車停在了兩個路燈中間地帶的黑暗處。

「剩下的路我們走過去。」他低聲說道。

他們折回大街,又走了近百米的樣子。

「就是這兒。」拉烏爾說。

他指了指前面是柵欄圍起的小花園的二層樓的富人住宅。

「塞巴斯蒂安留在外面擔任警戒。」

他如此肯定地發布著命令,使得兇狠的傢伙頗感震驚,竟連想都沒想到要與他爭辯。

「塞巴斯蒂安……如果你發現有什麼異常,你就吹《我在金髮姑娘的身旁》,然後雙手插在口袋裡,鎮定地走開。別顯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嗯?」

「明白了。」

拉烏爾從他那串鑰匙里找出一根金屬棒,然後把它插進柵欄門的鎖頭上。門馬上被打開了。

「您先走!」

「可以。別裝模做樣了!」倒霉蛋低聲抱怨著。

拉烏爾關上了柵欄門。兩個人穿過小花園,登上了台階。兇殘的人快速地查看了一下門上的兩把鎖。

「這些就不會讓您笑啦。」他冷笑著說。

拉烏爾不慌不忙地選了一件新的工具,敏捷地忙活了一會兒。然後,他用手輕輕地把門推開。

「行啦。」他輕聲說,「請原諒,這一次我要走前面。」

他點亮有護罩的手電筒,照了照大廳的深處,心裡踏實了許多。然後關上門,就像關柵欄門那樣。

「您是瘋了,是吧?」倒霉鬼低聲抱怨著,「如果要逃跑,那不就糟糕啦。」

「噓!……如果您害怕的話,就去替換塞巴斯蒂安。」

另一個人氣得要命,聳了聳肩,緊跟著拉烏爾,後者像個幽靈一樣,悄悄地朝華麗的樓梯走去,從那裡可以看到大廳深處的紅色地毯。他們站在樓梯腳靜靜地聽著。在他們右側的某個地方,他們聽到了掛鐘的緩慢的滴答聲。

一輛汽車從大街上開過,它的聲音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拉烏爾把手電筒照向樓梯台階,照出自己的腳,好給他的同伴引路。他開始向上爬。地毯很厚。

沒有任何聲響揭示這兩個人的緩慢前行。他們沒遇到任何麻煩地走過了第一層的樓梯平台。突然,兇狠的人抓住了拉烏爾的手臂。他們豎起耳朵認真地聽著。一陣新的響聲又傳了過來。有人在說話。他們前腳懸空,在等待著。

又是一陣靜寂。而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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