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爪子」的報復

拉烏爾·德·利美吉在法院附近的一家飯店吃晚飯。他一邊慢慢品嘗著加了調料的鰨,因為他始終是個美食家,一邊不由自主地想起「爪子」這位神奇的頭領。根據他的寶貴經驗,這一經驗是他在與加尼瑪爾和歇洛克·福爾摩斯的較量中取得的,他試著站在對方的位置上,只是懶散地小試了一下,結果只堅持了一會兒就煩躁起來了。這個人肯定是被激情所折磨的,可是他目的何在呢?搞顛覆?可能性極小。拉瓦肖爾人通常都是離群索居的人。能說明問題的是寫在岩柱牆上的字:「『爪子』向共和國表示歉意,並向亞森·羅平表示誠摯的謝意。」首先,語氣是挖苦的,是揚揚自得的。與羅平的語氣如出一轍。再者,就在當局鼻子底下完成的這次偷盜是具有挑釁性的。所有發生的這一切,就像是「爪子」頭領在向人們宣布:「真正的羅平,是我。而我,我不會那麼愚蠢地把如此貴重的禮物送給共和國。」那麼,為什麼又會有暴力、有罪惡呢?……也許正是這一點才能說明一個想要成為真正的亞森·羅平的人是無權具有雙重人格的:拚命撈錢的人和大公無私的人;違法的人和遵紀守法的人……

「他應該記在了腦子裡,」羅平在想,「我是如何利用時間的?必須採用新的方法取代……是的,就是要這樣……他的神秘計畫,就是要取代我的位置……可是,這一次,根本不受情感的約束,不要漂亮的舉動,甚至連名聲都不在乎……老江湖趕跑了劍客!我怎麼沒有早一些發覺呢?這是顯而易見的,媽的!我的小羅平,你也只能靠邊站了!你現在只是一個瘦弱的人,一個落湯雞。掙脫這些!像一個現代的英雄那樣,手中握著炸彈向前進。讓他們仇恨我吧,可是他們又害怕我,就像詩人們所說的那樣。」「夥計,結帳。」

拉烏爾·德·利美吉點燃一支雪茄。他覺得看得更清楚了。由於特拉米納的血管里散發出令人舒適的熱,他猛然想到,在衣帽間的婦人遞給他帽子和手杖時會一會這位令人生畏的敵手,應該是一件有趣的事。他看了看滿是星辰的天空,決定步行回住處。這是一個很小的普通旅館,在阿爾弗雷德·德·維尼街,在蒙索公園邊上,他已經在這裡住了幾個月了。一個小時的步行對他來說是有益於健康的。

他穿過塞納河,繼續著自己的獨白。

「以前,我的慾望就是行動的命令。我現在很想進行這次會晤,馬上就會有些事情發生,漸漸地就會把我帶到他的面前。你,拉烏爾,你還不知道這一時刻,或者知之甚少!我是一個魔術師,事態屈從於我的意志。不要忘記是我發現了岩柱的!然後,一個年輕女人出現了……我向她展示了我的才華。我的才華也隨她而去了……親愛的拉烏爾,去睡覺吧,聽話!已經快十點鐘了。今天晚上,我們是在揮霍!……」

當他被一位氣喘吁吁的人猛地撞翻時,他正準備拐到米利羅街上去。這次碰撞很重,致使兩人都滾倒在地上。羅平第一個站了起來,抓住這個沒教養的人,把他按在了腳底下。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誰在抓我……」

在十字路口的路燈照射下,他看到了一張非常年輕的臉,臉上表現出很大的痛苦。

「您受傷啦?」

年輕人不作回答。他在聽著越來越逼近的跑步聲。

「鬆開我!」

他掙扎了一下,掙脫出來,然後一瘸一拐地繼續跑了。與此同時,兩名巡警出現了,他們猶豫了片刻,看到逃跑者穿過呂斯達埃爾大道跑向蒙索公園。他們便朝他緊追過去。

「倒霉鬼,」羅平想,「他肯定逃不脫。」

傷者已經跑進了公園,跌倒在一棵栗樹腳下,然後起身,躲進了一簇灌木叢中。兩名巡警停了下來,商量著:「這個人也許帶了武器?」羅平揉著自己跌倒時挫傷的肩,迅速地思索起來……肯定是個小偷……只是這麼年輕,這麼沒有經驗……讓人把他關起來真是遺憾。他們將會拷問他……不……

不能這樣,利塞特……

羅平又恢複了昔日的反應。他輕巧地溜進公園,此時巡警已經開始仔細搜尋了。花園很暗,勉強能分辨出小路和草皮,小樹叢則全部沉浸在濃重的黑暗之中。羅平,他經常在這公園裡散步,非常清楚那些轉彎抹角的小路。

他悄無聲息地以迅捷的動作轉來轉去,來到了他看到逃跑者躲進去的那個地方的附近。幹得非常漂亮,羅平。那個人就在跟前,靠著一棵栗樹站著,喘息著。他已經精疲力竭,就像行將就義的烈士。

「你的鴨舌帽,聖塞巴斯蒂安!別開口說話!」

羅平扔掉他的手杖,把小圓帽胡亂地抓在手中,戴上了鴨舌帽。

「千萬不要動。就在這兒等我。」

巡警就在附近。他們突然發現一個圓點在他們面前走過,而且還是跛著腿走的。他們沖了過去,信心十足地要抓到這個壞人,可是這個人卻接連幾次僥倖地在離他只有幾米遠的時候逃掉了,因為他總能利用某幾處高低不平的地形。但是,他一點點地朝公園的四周是普通旅館的那一側轉過去。羅平,他在尋開心,來了幾個急轉彎,以確保自己與後面的人拉開了距離,然後掏出鑰匙,打開他住房前面的私人花園的柵欄門。他溜進了小旅館,上了二樓,摘下鴨舌帽,把它丟進一個衣櫃里,然後脫掉西服,換上睡衣。這一切都進行得非常神速,因為他擔心會有事情發生。確實,門鈴響起來了。他用手指弄了弄頭髮,為了顯出一付在睡夢中被吵醒的先生的神態,把窗戶打開一條縫。

「什麼事?」

兩位站在柵欄門前的巡警同時敬禮。

「剛才有個人跑進了您家。」似乎是有軍銜的那個人解釋說,「我們在花園裡發現他啦。」

「我下來。」羅平說,「等我穿上鞋。」

他輕輕吹著口哨,此時,他感到心情格外舒暢。他去給兩位尾隨而至的人開門,請他們檢查花園,再要求他們看一看鄰近的花園。最後他甚至大獻殷勤地把他們一直送到了門口。

「是,是的,不必介意。這是小事一樁。為了保護好人的利益,你們也夠辛苦啦。遺憾的是強盜跑掉了。」

「到哪兒我們都會抓到他。」小個子說。

「你們肯定看到他在這兒嗎?」

「絕對。他戴一頂鴨舌帽,跛著腿。不會弄錯的。」

「我很抱歉,先生們。我能給你們一點消暑的東西喝嗎?你們跑了不少路……你們也累了……」

他們遲疑著。

「不啦。」頭頭說,「我們還得回那邊去……別人肯定會找我們的。」

「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比較嚴重的事……我們正在巡邏。通常情況下,這個街區比較寧靜……

「我們當時發現在古塞爾街,就在蒙索街拐角處附近,兩輛車緊挨著停在那裡。

「當時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第二輛車的司機在呼救命。我們就跑了起來。結果第一部車猛地發動起來,把戴鴨舌帽的人丟在了人行道上,他曾試著攀上汽車踏板,但最後只得放棄了。車子不顧一切地猛衝著。另一輛沒啟動的汽車的司機朝我們大喊著:『他們剛才綁架了我的老闆娘……』」

「那麼,」羅平說,「不是更應該去追那輛劫持車的車子嗎?……你們又有車,甚至還配備了司機。」

「我們永遠不可能追上它。這是一輛大馬力的梅塞德斯·賓士車。它早已經跑遠了。但是我們可以抓住那個拔腿就跑的人……啊!我們真倒霉。我弄不明白他怎麼能夠從我們手裡逃脫的!」

「自然啦,你們也沒想到證實一下那個人的身份,就是那個被劫持的人的?」

「請原諒。」第二名巡警說,「我們確信認出了是樊尚·薩拉扎先生的舊式敞篷汽車。」

羅平吃了一驚。

「什麼?……共和國的檢察長?」

「是的。他就住在古塞爾街,就是出事的那個地方。我們經常看到他的車子,就停在他的官邸前面。」

「那麼,先生們,趕快跑吧……他們那邊肯定需要你們……明天我再去打聽消息吧。我跟薩拉扎檢察長十分熟悉。一句話,人們再也沒有安全感了。」

他看見兩名巡警在花園中消失後,搖了搖頭。「哎呀,我乾的什麼事呀!……一次劫持,僅此而已……那麼,該死!如果薩拉扎夫人很有姿色,為什麼不可能呢?那她就完全有可能被劫持,而且動用的是梅塞德斯車呢!我想她丈夫不應該是個愛打趣的人!……但事實是,薩拉扎……」

拉烏爾差一點要敲自己的腦袋。糟糕!這可是刑事法庭的檢察長,是他成為目標了:因為他堅持判肖米納爾和貝爾戎死刑的!這件事今天找上門來了,而且還這麼殘忍。他匆匆脫下睡衣,帶上了一支手槍。現在該我們二人較量了,塞巴斯蒂安!……他又回到了公園裡,受傷者已經不在原來讓他呆著的地方了。羅平搜尋了一下附近,希望至少能夠找回自己的小圓帽。結果白費力氣!他只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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