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鐵手套

中飯過後,瑟尼納在圖書室與蒙古喬和法戎老爹一起召開了戰鬥部署會議。姊妹二人坐在火邊聊天。在整個吃飯過程中,西蒙娜出奇地安靜,瑟尼納已經指示塞西爾不要向她提問題,好讓她思想深處釋放出來的一種說不清楚的力量發揮作用。或早或晚,西蒙娜會去藏寶的地方的。最要緊的是要讓老花匠知道這一切並且制訂出方案。

「您現在看到形勢了。」瑟尼納對法戎說,「您明白了為什麼我們會這麼謹慎小心吧?」

「是的,是的……我向您發誓,我不會忘記的。」

「輕一點,法戎老爹。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是佔上風的。他們以為這些小姐們單獨呆在城堡里,或者是在蒙古喬的保護之下。不管怎麼說,他們不知道我在這兒,也不知道我們正在等著他們。他們要幹什麼呢?既然他們毒死了波呂克斯,那就說明他們想要溜進這個地方來。不過他們不會成群結隊地來進攻。他們會派他們中的一員,最靈活的一員,也是最有辦法的一員來的。我們讓這個混蛋走近……」

「……我們用槍對準他相擊。」法戎大聲說道。

「恰恰不是這樣。我們盡量不去打攪他。但是我們要給他出其不意的襲擊。如果我們能夠抓住他,我相信我們就會成為這場戰鬥的主人。其他的人也就容易收拾了。他們只能採取襲擊方式。如果他們看到被發覺了,如果他們有一人成了俘虜,如果他們確信我們人多勢眾,他們就會明白他們輸定了。不要忘記他們是在異國的土地上,他們中的某些人可能是非法進入我們國家的。」

「如果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或者三個對手呢?」蒙古喬提出不同意見。

「那更好。我們就抓他兩個或者三個俘虜嘛。」

「哎呀,如果他們開槍呢?」

「唉,行啦。如果你是一個大壞蛋……你就會是警長!讓我說完……這是一些認為不會遭遇到任何抵抗的人,他們又中了埋伏。他們與兩支手槍和一支長槍相遇。那麼,我說他們會舉起手來,老老實實地投降。可是,如果他們一定要打的話,在這種情況下,就毫不留情地干。我們是屬於正當防衛……只是他們會看到有傷亡和警察的介入……我們不要忘記這場爭鬥的賭注……所以,您,法戎老爹,您到您的樓里值班,從那兒您能看到花園的絕大部分。您如果發現某些可疑的事情,您就點起一盞燈。從我房間的窗戶,我就能發現您給的信號。你,埃米爾,你負責從圖書室的窗戶那裡巡視後面。而我,我在城堡內部轉悠。只要一有信號,法戎老爹在點亮燈之後,您就站到小路上去,帶上您的槍,以阻住敵人的退路,剩下的,您就讓我們來做。」

「您放心吧。」老人說。

他們分開了,整個下午過得死氣沉沉又漫長。雨後,天空灰濛濛的,而且更冷了。瑟尼納又埋頭到那堆無價值的文件之中,而這些正是令歷史學家欣喜若狂的東西。尤其是裡面有些信件是給某位瓦萊里·德·馬雷絲的,和帶有名人簽字的,如喬治·桑、亞歷山大·仲馬……蒙塔朗貝爾給安托尼·德·馬雷絲的便箋……但是沒有任何涉及秘密通道的內容。

「看吧,」瑟尼納自言自語著,「在哪個年代人們才能使用這藏寶處呢?……在拿破崙統治時代的徵兵時期?……也許是在恐怖時期?……只要我們掌握某些資料,在那個時期的……一個暗示就足夠了……一句關於盔甲的話……」地板上到處散著紙張,瑟尼納四肢著地地爬來爬去。他在塞西爾來找他吃晚飯時感到十分吃驚。

「西蒙娜呢?」

「她很安靜。她不時地看著米歇爾的照片。我看得出,她在盡著驚人的努力,以便抓住某些她尚未追憶起來的東西。」

「她沒向您提問題嗎?」

「沒有。也許我們應該把她還不知道的東西告訴她……大公和……的婚姻。」

「我更喜歡她自己發現這些東西……請告訴我,您從來沒聽到過某個,親人或者朋友,過去曾經在這裡躲藏過。譬如,在大革命時期?這類事情在家族裡是被傳揚的。」

「沒有……啊!我父親比較經常地談及某個格雷古瓦·德·馬雷絲,在大革命時期他曾經是圖爾教區的主教。他非常欣賞他的性格,但是我,您知道,這些宣過誓的或沒宣過誓的神父……」

瑟尼納打了一個響指。

「這無疑是對的了。您的祖先曾是一位拒絕宣誓的教士,正因為這個藏寶的地方他才沒被抓住……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爸爸想寫一部關於格雷古瓦·德·馬雷絲的書。他甚至已經開始向西蒙娜複述要點,這是因為西蒙娜對歷史比我更感興趣。」

瑟尼納擦了擦手,伸出一條手臂摟住年輕姑娘的肩。

「在我們之間,」他低聲說,「他更喜歡西蒙娜,對吧?」

塞西爾猛地掙脫出來。

「吃飯啦。」她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飯很快吃完了,兩姊妹早早地回到她們各自的房間去了。蒙古喬,在院子里巡邏,進來時已經凍僵了。他在配製摻熱糖水的烈酒,點上他的煙斗。

然後,他拉上百葉窗,關好大廳的門。

「去!到你的崗位上去,埃米爾。誰先看到什麼要輕輕地告訴他人。」

「她們知道啦?」

「你想的好!我可不願意嚇著她們。」

瑟尼納上到自己房間,關掉燈。九點半。沒有必要獃獃地站到百葉窗的後面。襲擊肯定會在凌晨發生,匈牙利人會以為城堡早就睡過去了。瑟尼納平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脖子後。他肯定會成功的。這些匈牙利人不會洞察入微的。但是多麼遺憾,在這之後不能大肆宣揚他的勝利!如果能夠給報界一個宣告那該多麼有趣呀。亞森·羅平挫敗了弗朗索瓦—約瑟夫皇帝的陰謀詭計……亞森·羅平與東方問題。瑟尼納撰寫文章,同時精心修飾句子。然後他想到了塞西爾,想到了西蒙娜。一旦危險過去,為什麼不把她們倆人帶走,帶到遙遠的地方,去西班牙,去埃及呢……傻瓜!……蠢得好笑!……他最終愛上了兩個人,這將是一出新的悲劇。不,他將再一次地銷聲匿跡。「祝賀你,羅平!你是一個理智的人!……媽的!等著瞧吧!」

他站起身來,輕輕推開百葉窗,結果嚇了一跳。那一邊,在樓的窗戶上,一束光在亮著。信號!他悄悄地跑下樓梯,跑去告訴在圖書室里的蒙古喬。

「快,你呆在這兒,在門後面。我,我在樓梯高處等他,因為他肯定會向她們發起進攻。聽到我的口哨聲後,你就跳出來。他將在我們布下的網內被抓獲。」

他退出圖書室,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隻眼貼在百葉窗縫處看著。他辨認出一個陰影上了台階。他沒有搞錯。敵人派來了一位偵察人員。只有一個。但這正是原來預見到的。這個男人現在已經站到了門前:他在弄鎖。法戎老爹應該是端著他的槍躲在一棵大樹後面。

瑟尼納拿出他的手槍,埋伏在樓梯的拐角處。匈牙利人算完啦。所有的路口都被盯死了。

幾秒鐘過去了,但好像很漫長。然後一股冷風吹向瑟尼納。這個男人剛剛進來。一下輕輕的劃火柴聲,接著火焰在大廳里搖曳起來。它照出一隻一動不動的手,在黑暗中讓人驚詫。火柴熄滅了。男人看準了方位。但是他並沒有朝樓梯走,瑟尼納從映照在牆壁上的壁爐跳動的紅光中明白了,此人已經走進了大客廳。這是個意料之外的舉動,瑟尼納曾確信這個陌生人會直接上到二樓的。很顯然,他不熟悉這個地方。他還會出來的。不管怎樣,他已經進了羅網。「我一直數到五十。到時候他還不出來,我就下樓去。」心在劇烈地跳著,瑟尼納耐著性子慢慢地數著點數。三十……四十……四十八……四十九……五十……他開始下樓,走到大客廳的入口處。他吹了一聲口哨。

馬上向前兩步,手槍平端著。

「舉起手來!」

圖書室的門眶當一聲被打開了。蒙古喬出現在那裡。壁爐里的火焰照得整個大廳模糊不清。但是沒有人。

「注意。」蒙古喬喊道,「他躲起來了……他躲在桌子後面了……」

瑟尼納繞桌子轉了一圈。那個男人沒在。

「把燈點起來。」他命令道,「他躲在了碗櫥後面。」

蒙古喬點亮燈,高高地舉起來,以便照得更清楚些。大廳是空的。

「啊,這!」瑟尼納說,「我可沒有做夢呀。」

台階上傳來了響聲。

「他跑掉了。」蒙古喬說,「他匆匆跑了。」

他見到了老法戎。後者堵著通道,手裡握著槍。

「你們抓到他啦?」花匠問道。

「沒有。他失蹤了。」

「可是,我看見他進來了。他沒有一點猶豫,我向你們保證。他鎮定自若地用鑰匙打開柵欄門,和這扇門,……他能在哪兒呢?」

「在藏寶的地方。」瑟尼納說。

「啊,不!」蒙古喬反駁著。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