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修辭班學生伊齊多爾·博特萊

《大報》摘要:

夜間消息

瘋狂的大膽行為

德拉特爾大夫被綁架

本報付梓之際,收到一條消息。我們不敢保證其真實性。因為它顯得那樣離奇。現發表如下。是否可靠,不作任何擔保。

昨晚,著名外科醫生德拉特爾大夫與妻子女兒同在法蘭西喜劇院觀看《歐那妮》。第三幕剛剛開始,即將近十點鐘時,他的包廂大門忽然被推開。一位先生領著二人入內,躬身同大夫說話。話音頗大,德拉特爾夫人也聽得見:「大夫,有件難事要辦,若能得到您的配合,將不勝感激。」

「您是誰,先生?」

「警察分局局長泰扎爾先生。我奉命請您去警察總署迪杜伊先生處。」

「可是……」

「別說話,大夫,我求您,也別作任何手勢……否則會鑄成可悲的錯誤。這就是我們必須悄悄地行動,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原因。我肯定,演出結束之前,您就可以回來。」

大夫站起身,跟著分局長走了。演出結束時,他沒有回來。

德拉特爾夫人十分焦急,上警察分局找人,見到了真正的泰扎爾先生,驚恐地發現,帶走她丈夫的是一個冒牌傢伙。

初步調查顯示,大夫上了一輛汽車,汽車朝協和廣場方向駛去。

本報下一版將繼續報道這樁奇案。

這一事件儘管令人難以置信,卻是真實的。再說,事情不久就結束了。

《大報》午間版在證實這點的同時,用幾行字報道了它的戲劇性結尾:

案子結局和初步假設

今晨九點,德拉特爾大夫被一輛汽車送至迪萊街七十八號門口。之後汽車立刻離去。迪萊街七十八號是德拉特爾大夫的診所,他每天早上這一時刻來此坐診。我們前去採訪時,大夫正與保安局長交談,但他還是接待了我們。

「我能告訴你們的,」大夫回答道,「就是他們對我極為客氣。我的三位陪同者是我見過的最討人喜歡的人,不但有禮,睿智,而且健談。這一點在長途旅行中並不令人討厭。」

「路上走了多久?」

「四個鐘頭左右。」

「旅行的目的呢?」

「他們把我領到一個傷員跟前。他的傷勢嚴重,必須立即動手術。」

「手術成功了嗎?」

「成功了。可是我擔心會感染。如果在這兒,我可以擔保不出問題,但是那邊……那種條件……」

「條件很差嗎?」

「惡劣……在一家小客棧的房間里……可以說根本不是養病療傷的地方。」

「那麼,他有救嗎?」

「除非產生奇蹟……不過,他身體強壯。」

「你不能詳細談談你這位奇怪的顧客嗎?」

「不行。首先,我發了誓保守秘密。其次,我為這個小小的診所收下了一萬法郎,如果我不能保持沉默,這筆酬金將被索回。」

「算了吧!你相信這話?」

「是的,我相信。我覺得他們都是說話算話的人。」以上是大夫向我們透露的情況。

另外我們從其他方面獲悉,保安局長尚未從大夫口中掏出手術經過、傷員身分以及汽車途經地區的詳情。看來,了解真相十分困難。

編輯承認無力發現真相,但是稍微明白一點的人只要把它與前天發生的、各報作了詳細報道的昂布呂梅齊城堡事件聯繫起來,就會覺察到是怎麼回事。受傷的竊賊失蹤,名醫被劫,這兩者之間的巧合顯然必須重視。

再說,調查也證明這種假設是有根據的。那冒牌司機是騎自行車逃走的。

循著自行車追去,警察發現他進了十五公里外的阿爾克森林。他在那兒把自行車拋進一條溝里,步行到了聖尼科拉村,並拍了一份電報。電文如下:巴黎,45局,A.L.N.先生傷勢嚴重。急須手術。從十四號國道速派名醫。

這是無可否認的證據。巴黎的同夥得到消息,立即採取措施。當晚十時,他們便從十四號國道送去了名醫。這條國道途經阿爾克森林,直達迪耶普。

這期間,盜賊們放火滋事、轉移目標,趁機救出他們的頭目,送到一家客棧。

將近凌晨兩點,大夫到了,就在那裡作了手術。

這一切都是確鑿無疑的。巴黎特地派來的加尼瑪爾探長與福朗方偵探一起,在篷圖瓦茲、古爾納和福爾熱……甚至在迪耶普和昂布呂梅齊之間的公路上,了解到前夜確有一輛汽車經過。距城堡約五里的地方忽然一下看不到車輪的印跡了,但至少在花園小門和修道院廢墟之間發現了很多腳印。加尼瑪爾還指出,小門的鎖曾被撬開。

因此,情況已經清楚。剩下的事就是找到醫生所說的那家客棧。對加尼瑪爾這樣一個有耐心喜歡到處打聽的老偵探來說,這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客棧只有那麼幾家,罪犯傷勢嚴重,只可能在昂布呂梅齊附近。加尼瑪爾與警察隊長一起在方圓五百米、一千米、五千米範圍內,把所有能被看作客棧的場所都搜遍了,最後與預料的相反,那傷勢嚴重的傢伙仍然不見蹤影。加尼瑪爾幹勁十足。星期六晚上,他來城堡過夜,打算星期日親自作一次調查。

星期日一早,他聽說警察昨夜巡邏發現有個人影在圍牆外的凹道上潛行。難道是一個同夥前來打探情況?難道賊頭沒有離開修道院或修道院周圍?晚上,加尼瑪爾叫一班警察公開向田莊方向開去,自己與福朗方埋伏在圍牆外的小門邊。

午夜之前不久,有個人出了樹林,從他倆中間走過,跨進門檻,進入花園。他們看見他在廢墟上轉悠了三個鐘頭,有時蹲下,有時爬上古老的立柱,有時長久地呆著不動。最後他走近小門,又從他們中間走過去。

加尼瑪爾一把揪住他的領子,福朗方將他攔腰抱住。他並不反抗,乖乖地讓他們銬住雙手,帶進城堡。可是他們要審問他時,他只回答說不跟他們說話,要等預審法官來。於是,他們把他帶到隔壁房間,結結實實綁在一條床腿上。星期一上午九時,菲耶爾先生一到,加尼瑪爾便告訴他抓了一個人。

菲耶爾讓人把俘虜帶下來,原來是伊齊多爾·博特萊。「伊齊多爾·博特萊先生,」菲耶爾先生興奮地叫道,一面向他伸出雙手,「真想不到!我們傑出的業餘偵探在這裡,為我們出力……真是意外。探長先生,請允許我向您介紹博特萊先生,讓松-德-賽伊中學修辭班學生。」

加尼瑪爾有點窘迫。伊齊多爾向他深施一禮,就像對待一位尊敬的同事。

然後他轉向菲耶爾先生:「預審法官先生,您大概得知我的情況了吧?」

「對!首先,德·聖韋朗小姐以為在凹道上見到您的時候,您確實在韋爾·勒·羅茲。我相信我們將查明樣子像您的那個人的身分。其次,您確是修辭班學生伊齊多爾·博特萊,而且是個勤奮好學行為模範的優秀生。您父親住在外省,你每月去一次他的客戶貝爾諾先生家。他對您讚不絕口。」

「因而……」

「因而你自由了。」

「絕對自由?」

「絕對自由。啊!不過,我還得提出一個小小的條件。您明白,我不能白白釋放一位讓看守服了麻醉藥,從窗口逃跑,最後在私人府邸遊盪時被當場抓獲的先生。」

「說吧。」

「好!我們繼續中斷的談話。告訴我,您的調查到了什麼程度……在這獲得自由的兩天里,大有進展吧?」加尼瑪爾聽了兩人的談話,顯出不屑的樣子,正要離開,法官叫住他:「別走,探長先生,您的位子在這裡……我向您肯定。伊齊多爾·博特萊先生的話值得聽。據我了解,博特萊先生在讓松-德-賽伊中學有觀察家的名聲。身邊的一切都別想逃過他的眼睛。據說他的弟子把他看作是您的競爭對手,與歇洛克·福爾摩斯不相上下。」

「想來不假!」加尼瑪爾譏諷道。

「很好。他的弟子中有人寫信告訴我:『如果博特萊說他知道,您必須相信他確實知道;他說的話,您要相信就是真相。』伊齊多爾·博特萊先生,要證實那些同學對您的信任,現在是個機會,以後就沒有了。我請求您說出事實真相。」

伊齊多爾微笑著聽了這番話,回答說:「預審法官先生,您真不留情,您在嘲弄那些尋開心的可憐中學生。再說,你說得很對,我不能再向您提供嘲笑我的理由了。」

「這就是說您不知道,伊齊多爾·博特萊先生。」

「的確,我謙卑地承認,我一無所知,因為我並不把發現兩三點情況看作『知道什麼』。再說,我相信,這幾點也逃不過您的眼睛。」

「比如說?」

「比如說,被竊走的東西。」

「啊!您知道被竊走了什麼東西?」

「與您一樣,我相信是知道的。這甚至是我觀察的第一件事情,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比較容易。」

「真的比較容易?」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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