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歇洛克·福爾摩斯姍姍來遲

「真奇怪,您同亞森·羅平長得很像,韋爾蒙!」

「您認識他!」

「哦!同大家一樣,只見過他的一些照片。雖然張張不一樣,不過,給我的印象,卻是同一副面孔……同您的相貌一樣。」奧拉斯·韋爾蒙顯得有些生氣。「不是嗎?親愛的德瓦納?請相信,這樣指出來的人,您不算第一個。」

「是啊,」德瓦納強調說,「假如您不是由我的表兄埃斯特旺推薦的,假如您不是知名畫家,我欣賞你畫的美麗的海景,我就尋思是否將您來迪耶普的事報告警察。」

這風趣的笑話激起了滿堂笑聲。蒂貝爾梅斯尼爾城堡的大餐廳里,除韋爾蒙以外,還有村裡的本堂神甫熱利教士以及十來位軍官。這些軍官的團隊在附近演練。他們是應銀行家喬治·德瓦納母子的邀請來城堡的。其中一位嚷道:「喂!自從那驚動一時的巴黎—勒阿弗爾快車案發生以後,在這海濱一帶沒有注意查找亞森·羅平嗎?」

「怎麼沒注意?快車案是三個月以前的事。那以後一星期,我在賭場結識了我們傑出的韋爾蒙。打那以來,他好幾次光臨寒舍。也許,這是令人愉快的序幕,隨後,哪天……或確切地說,哪夜,他將對我家作一次嚴肅的家訪!」

大家又笑了起來。接著,大家來到過去的警衛室,房間又寬又高,佔了吉約姆塔樓的整個下部。喬治·德瓦納把蒂貝爾梅斯尼爾歷代領主千百年來積聚的無與倫比的財富都放在這裡。室內陳設著衣櫥和餐櫥,烤肉鐵扦架和多枝燭台。石頭牆上掛有精美的壁毯。四個窗洞很深,砌有窗檯。最外面是菱形的窗扇,彩繪玻璃邊上灌了鉛。門和左邊窗戶之間,有一個文藝復興時代風格的書櫃,書櫃的三角楣上刻有一行金字:蒂貝爾梅斯尼爾。下面刻著這個家族驕傲的銘言:「為所欲為」。

大家點上雪茄之後,德瓦納又開口了:「只是,韋爾蒙,您得快點。這是留給您的最後一個晚上了。」

「為什麼呢?」畫家問道,他顯然把這話當作玩笑。德瓦納正要回答,他母親示意他別說。但是,由於剛吃過晚餐,精神興奮,同時也想激起客人們的興趣,他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沒關係!」他低聲說,「我現在可以說了。再也不怕泄露秘密了。」

大家懷著強烈的好奇心,圍著他坐下來。他像宣布重大消息似的得意地說:「明天下午四點,眾所周知的英國大偵探,前所未有的破案專家,彷彿是小說家想像出來的奇人歇洛克·福爾摩斯將來我家作客。」

大家又嚷開了。歇洛克·福爾摩斯來蒂貝爾梅斯尼爾?這是真的?亞森·羅平真的在本地嗎?

「亞森·羅平和他那幫同夥離這裡不遠。不算加奧爾男爵那個案子,蒙蒂尼盜竊案,格魯舍盜竊案,克拉斯維爾盜竊案,這些不是那位國家級大盜乾的,又是誰呢?今天輪到我了。」

「您也像加奧爾男爵那樣,接到了他的通知?」

「同一套把戲,第二次玩就不靈嘍。」

「那麼……?」

「那麼?……是這樣的。」

他站起來,指著書架一層上兩本對開本書之間的小空隙,說:「這裡本有一本書,一本十六世紀的書,書名是:《蒂貝爾梅斯尼爾編年史》,記載了羅隆公爵在封建堡壘遺址上建造城堡以來的全部歷史。內有三幅版畫:第一幅是整個城堡俯瞰圖,第二幅是建築平面圖,第三幅——我要提醒你們注意是地道走向圖。地道的出口開在第一道圍牆外面,另一個出口就在這裡,是的,在這個大廳里。然而,這本書上個月不見了。」

「唉呀!」韋爾蒙說,「這可是個不祥之兆。不過,光這件事,也不必勞歇洛克·福爾摩斯的大駕。」

「當然。要不是又發生一件事,使我剛才講的事變得嚴重起來,我也不會請他出馬的。那部《編年史》,國立圖書館也藏有一本,但在地道的一些細節上卻有些不同,如一幅剖面圖,比例尺和一些附註,都不是印刷的,而是用墨水繪的寫的,多少有些褪色了。我知道這些特別之處,並知道只有仔細對照兩張圖,才能畫出地道的確切走向。然而,我那本編年史丟失的第二天,國立圖書館那本也被一位讀者借出來帶走了,而且無法確定是怎樣偷走的。」這番話引出一片驚嘆聲。

「這下,事情變得嚴重了。」

「所以,這一次,」德瓦納說,「驚動了警察局,他們在兩邊作了調查,但毫無結果。」

「就像亞森·羅平作的所有案子一樣。」

「正是。因此,我便想到請歇洛克·福爾摩斯出馬。他回信說,他極願與亞森·羅平打交道。」

「對亞森·羅平來說,這是多麼光榮的事!」韋爾蒙說,「可是,要是像您所稱的,我們的國家級大盜對蒂貝爾梅斯尼爾沒有任何圖謀,那麼歇洛克·福爾摩斯豈不是無事可做嗎?」

「他有事可做,他對尋找地道很感興趣。」

「怎麼?您剛才告訴我們,一個口子開在野外,另一個就開在這間客廳里!」

「可是在哪裡?在這客廳的什麼位置?圖上表示地道的那條線一頭通到標有『吉塔』兩個省略字的小圈圈,『吉塔』大概是指吉約姆塔樓。但是塔樓是圓的,誰能確定地道是從圓圈的哪個地方開始的呢?」

德瓦納又點燃一支雪茄,並給自己倒了一杯貝內迪克蒂納甜燒酒。大家又向他競相提問。他微笑著,為引起了大家的興趣而得意。最後,他說:「秘密已經失傳,世上沒人知道。傳說歷代領主都是在臨終時將這秘密傳給兒子的,直到最後一代傳人喬弗魯瓦於共和二年熱月七日死於斷頭台為止。當時他年僅十九歲。」

「一個世紀以來,總該有人探尋過這秘密吧?」

「探尋過,但是白費氣力。當我從國民公會議員勒裡布爾的曾侄孫手中買下這座城堡時,也派人查找過。有什麼用呢?想一想,這塔樓四面環水,只有一點與城堡相通,因此,地道必定在原來的護城壕下面。國立圖書館那本書的平面圖標有四段樓梯,共四十八級台階,這樣就可以假定深度在十米以上。附在另一張平面圖上的比例尺把距離定為二百米。事實上,整個問題就在這裡,在這地板、天花板和這幾面牆之間。說實話,我不忍心拆掉它們,有些猶豫。」

「沒有發現任何跡象?」

「沒有。」

熱利教士提出不同看法。

「德瓦納先生,我們應該琢磨琢磨那兩條引語。」

「嗬!」德瓦納笑道,「本堂神甫先生是個檔案迷,回憶錄迷,凡是涉及蒂貝爾梅斯尼爾的事,都使他感興趣。但是他的解釋,只能使事情更加複雜。」

「還有呢?」

「您一定要聽?」

「太想聽了。」

「那我告訴你們,他從讀過的典籍里找到答案:有兩個法國國王掌握了秘密。」

「兩位法國國王?」

「亨利四世和路易十六。」

「這兩位國王又不是城堡最早的主人,教士先生是怎麼知道的呢?」

「噢!這很簡單,」德瓦納繼續說,「在阿爾克戰役前夕,亨利四世就在這座城堡里吃的晚飯,並在這裡過夜的。晚上十一點,在埃德加公爵引導下,諾曼底最漂亮的女人路易絲·德·唐卡維爾從地道來到了國王身邊。公爵就是在這時把家族的秘密泄露給國王的。亨利四世後來又將秘密告訴了大臣絮利。絮利又將此事寫進了他的《王家經國大略》一書,並附上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斧頭在空中盤旋,空氣在顫動,但是翅膀張開了,一直走向上帝。』」一陣靜默。韋爾蒙冷笑道:「這算不得什麼難題。」

「難道算不上?本堂神甫先生認為絮利在這裡記下了謎底,卻又未向口述回憶錄的人泄露秘密。」

「這個假設倒有道理。」

「我同意。但是斧頭在盤旋,翅膀張開了,這是指什麼呢?」

「是誰一直走向上帝?」

「真神!」

韋爾蒙又說了:「那個好路易十六也讓人打開過地道接待女人嗎?」

「我不知道。我能說的是:路易十六曾於一七八四年駕臨蒂貝爾梅斯尼爾,根據加曼的揭發在盧浮宮找到的那個著名鐵櫃,藏有國王親筆書寫的字樣:『蒂貝爾梅斯尼爾:二—六—十二。』」奧拉斯·韋爾蒙哈哈笑道:「勝利在望!黑暗逐漸散去。二乘六不是等於十二嘛。」

「隨您怎麼笑,先生。」教士說,「這並不妨礙這兩條引語含有謎底,總有人哪天會解釋它們的。」

「歇洛克·福爾摩斯會首先……」德瓦納說,「除非亞森·羅平搶在前面。您說呢,韋爾蒙?」

韋爾蒙站起來,把手搭在德瓦納肩上,說:「我說,您那本書和國立圖書館那本書缺了最重要的資料,現在您好意向我提供了,我十分感謝。」

「那麼?」

「那麼,現在斧頭盤旋,翅膀張開,二乘六等於十二,我只要去野外就是了。」

「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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