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里追蹤

藏豪回到湖邊,呂漢還躺在草叢裡,臉部和手腳已經被蚊蟲叮得腫了起來,眼睛細成了一條縫。他想把呂漢扔到湖裡,但又覺得不值得這麼做,畢竟他沒有殘害巧兒。「你的同夥和巧兒都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你走吧,我放了你。」藏豪把呂漢身上的繩子解開,「你回去告訴崽子,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呂漢見藏豪真的放了他,跪在地上給他磕了幾個頭,感激地說:「感謝大哥不殺之恩,改日一定相報!」說完,一瘸一拐抱著右肩膀走了。

一整天藏豪都在北市區遊逛,尋找著崽子的下落,可是沒有蹤影。崽子脅迫月翠跑了,可能跑到其他城市去了。藏豪沒有一點兒線索,只好暫時放棄查找,他需要集中精力追蹤柳浪,他心裡還惦記著巨款的下落。夜幕降臨,他回到四合院,坐在冷冷清清的院子里感到孤獨和凄慘,他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不幸,怎麼什麼噩運都落到了他的頭上。他把屋子簡單打掃一下,把散落的東西收拾起來,鎖上四合院的大門去了火車站,他要搭乘最後一班火車趕去三俞。

車廂里幾乎是空的,他躺在三人的座位上想睡一覺,可是他的腦子很難靜下來,他在不停地思考著在三俞可能會碰到的各種情況。他沒有去過三俞,但他知道三俞縣在北部林區,偏僻落後,人煙稀少,整個縣城僅有一萬人口。他不可能漫無邊際地全縣城尋找,他在思考用什麼辦法去尋找柳浪的行蹤。人口稀少倒是有利於他查找,他估計柳浪帶著巨款和一家子人不會去太偏遠的地方,很可能就住在縣城裡。最好的辦法是在菜市場尋找,如果整個縣城只有一兩個菜市場那就好辦了,他們家總會有人到菜市場買菜,他可以守株待兔。還有一個辦法,柳浪喜歡養魚,他一定會去買魚或者買魚食,他可以到魚市尋找線索。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如果真的發現柳浪的蹤跡,怎麼能找到那筆巨款呢?柳浪不會像他這麼愚蠢把錢藏在地窖里,當然,更不會藏在家裡,如果他把錢存入銀行,也不會用自己的名字,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他需要拿到存款單和密碼,或許他要使用綁架或暴力,他決定要比崽子更殘忍、更暴力地對付柳浪和他的家人。想著想著他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車廂里泛起震耳欲聾的鼾聲。

藏豪夢見自己來到雲石縣在花草市場尋找柳浪的蹤跡,在一家專門賣熱帶魚的店裡看到兩個非常眼熟的玻璃缸,裡面裝著色彩斑瀾的觀賞金魚。他抑制內心的激動,不露聲色地仔細查看玻璃缸,正是標本室里的大玻璃缸,他抬頭望著賣魚的女孩,不像鮑梅,有點陌生。他斷定這個店是柳浪開的,他要暗中監視,耐心等待柳浪出現。就在他剛要走出店門時,突然柳浪出現了,柳浪一看他在店裡轉身就跑,他急忙追趕,可是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邁不開步子,急得他大喊大叫起來。

「起來,起來,醒醒!」一個女列車員把他叫醒。藏豪坐起來,睡眼惺忪地望著列車員,心裡想著剛剛的夢,他還想繼續完成做了一半的夢,差一點就抓住柳浪了。

於是,不高興地瞪了列車員一眼,一頭又睡倒在座椅上。「你買的是坐票,還要躺著睡覺。睡覺你就老老實實睡你的覺唄,還大喊大叫的。」列車員不滿意地說。

車窗外天空已經變白,晨曦從遠處的地平線上方斜射到車廂里,灑落在地板上。

藏豪睡不著了,於是,坐了起來靠著車窗向外望去。秋天快來了,遠處的山坡上樹葉開始變換顏色,綠色、黃色、紅色,幾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十分秀麗。一座座筆直的山峰和懸崖峭壁不停地從他的眼前閃過,不時會有一條彎彎的大河與筆直的鐵路纏繞在一起。列車越往北走山越高,林越密,野外的村莊越稀少。三俞縣位於一個狹長的山溝里,三面環山,東西長兩公里,南北寬不到一公里。三俞火車站是一排漆著黃色的平房,車站小廣場的前面是城裡唯一的一條主要馬路,呈東西走向。雖然已經到了中午,路上的行人依然很少,沒有公交車,沒有計程車,只有一些人力車和馬車在馬路上奔跑。馬路兩邊幾乎全是平房,只有一兩個商場和電影院算是高一點的建築。

一片片具有北方林區特點的居民住宅一直延伸到兩邊的山腳下,在靠近山腳下有一家醫院,醫院裡有幾座樓房建築,樓頂懸掛著巨大的紅十字。

藏豪出了火車站沿著馬路向前走,邊走邊觀察,暗暗記住哪裡是市場,哪裡是商場。這個縣城確實不大,人口不多,如果柳浪真的跑到這裡或許還比較好找,他信心倍增。三俞縣城沒有專門的花鳥魚市場,在這種偏遠的山區有閒情逸緻種花養鳥養魚的人很少,這多少讓藏豪感覺有些遺憾,看來他在火車上做過的夢沒有機會實現了。

藏豪在火車站廣場對面找到了全縣最大的農貿市場,他從當地做小生意的人那裡了解到縣城裡一共有三個農貿市場,這個農貿市場叫站前市場,面積最大,各種貨物齊全,價格也便宜,城裡和周邊的居民都到這裡買東西,所以,生意也最好。在市場的一個角落裡有幾個賣花鳥金魚的攤位,其中有個攤位比較大,除了賣魚還賣各種漁具,業主是個六十幾歲的老頭。藏豪裝出要買魚的樣子轉了幾圈,最後鼓足勇氣上前和老頭打個招呼。「老闆,生意好嗎?」藏豪給老闆遞上一支香煙。為了與老闆套近乎藏豪特意買了包香煙。

「馬馬虎虎吧,地方小,養魚的人少,都是一些老主顧。」老闆接過香煙點燃,抽了一口說,「法幣被廢止了,金圓券貶值更快,生意更難做了,縣裡發行的縣券假的很多,貶值也快,不知該收什麼錢好。」

「嗯哪,還是美金穩定,要麼,你就以物易物。」

「美元,老百姓誰有哇?只好拿糧食換吧。聽你口音,是外地人?」

「嗯哪,我是外地人,今天剛到三俞。」

「我看你圍著這裡轉了半天了,要買點什麼嗎?」老頭又抽了一口香煙問道。

「不買什麼東西,想找個人。我有個朋友喜歡養魚,最近搬到三俞了,我想他一定來過這裡買點兒什麼。」

老頭搖搖頭對藏豪說:「我這常年都是老主顧,從來沒有新人。你的朋友長得什麼樣,你告訴我,我替你留意些。」

藏豪猶豫了片刻說:「他長得沒什麼特點,二十幾歲,個子矮矮的,有點胖。」

藏豪隨便編造了個人搪塞過去。他不能講實話,不能說出柳浪的真實相貌特徵,他怕萬一被柳浪察覺有人在追查他會再次逃跑。

「貴生,幫我挑幾桶水你再走。缸里的水快用光了。」老頭對一個正準備離開的年輕人說。

「爹,我明天上午幫你挑水,現在有點事要先走一會兒。」說完他就走了。

「咳,這小子剛找到個女朋友,天天一下班就沒影。」

「嘿嘿,熱戀嘛!」藏豪看到水缸旁放著一條扁擔和兩個鐵桶,「老闆,我幫你挑水吧。」

「哦,不用,哪能勞你大駕!明天我兒子會挑的。」

「沒關係,你看我這麼壯,不怕幹活。」藏豪拎起兩個水桶就走。不一會兒工夫,水缸灌滿了。

老闆搬過來個小板凳,遞來一支香煙,請藏豪坐下來休息。「你放心,你說的那個人我會替你留心觀察。如果有消息,你再來時我會告訴你。」

離開賣魚的攤位,他來到市場的大門口,蹲在地上觀察著進出市場的人。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靠運氣,但願能發現柳浪家有人到市場來買菜。他像個流浪漢蹲在市場的出口,偶爾有人真的以為他是流浪漢會給他一點兒水或吃的。他在市場門口一連蹲了六天,一無所獲。可是,他不甘心失敗,仍堅持守在這裡,他要尋找的可是一大筆巨款哪!他不能放棄,他預感自己會有所收穫。

錢眼看著快花光了,藏豪不得不從旅館搬了出來。天黑了,他在城裡閑逛,一條街道一條街道走著,透過每家的窗戶向裡面張望著,但沒有看到他要找的人。夜深了,家家戶戶關了燈,縣城裡一片黑暗。該找個地方睡覺了,於是,他來到火車站的候車室。候車室里沒幾個人,他選擇一個偏僻角落躺在一條長椅上,很快就睡著了,他的呼嚕聲震天動地。

值班警察跑來把他推醒:「喂,你是幹什麼的?怎麼在這裡睡覺?」藏豪睜開眼睛看著警察,還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半天沒反應。「喂,說你呢!你是幹什麼的?」警察不耐煩地問道。

藏豪左右看看,意識到自己是在火車站的候車室里,剛剛躺在長椅上睡覺,現在被人叫醒了。「喊什麼?你沒看老子睡覺呢嗎?」他怒吼一聲,翻身繼續睡覺。

「窮小子,你是誰的老子?」警察發怒了,舉起警棍抽了他屁股一下。

「哎呦,你怎麼打我呢?」他清醒過來,一把奪過警察手裡的警棍。這時,才發現打他的是一個瘦高個的值班警察,他馬上把警棍還給警察。

「你是幹什麼的?」警察第三次問他。

「我是軍人。」

「你是軍人?」警察皺著眉頭看著他身著普通老百姓的服裝蓬頭垢面的樣子,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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