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去小涼的夏天過後又經過秋天與冬天,我跟魯巴巴升上國中二年級又成為三年級,那年春天已經十五歲的我跟還是十四歲的魯巴巴迎接校外教學的來臨。我們是第一次一起離開福井縣,逛過皇居逛過國會學習餐桌禮儀並且吃了一些雖然好吃卻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料理,真無聊。原本我非常喜歡超高大樓在福井又沒有辦法期待有這種高樓大廈所以本來想趁這個機會好好爬個痛快,不過我沒有這麼做。在自由活動的時間,大家都前往都廳四十五樓瞭望室,我卻在底下的廣場喂鴿子。理個光頭穿著學生服,胸前還綉上「3-B西村友紀夫」的名牌從頭到腳實在是遜到暴,不過我並不介意,國中生這玩意在全國各地都是這副遜樣,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被大大的寫上遜這個字,所以我不介意周遭的眼光悠閑地喂鴿子。在淺草寺喂鴿子的時候鴿子停滿我的全身咕咕吵鬧著害我以為會就這麼死掉,眺望著二十隻左右的鴿子啄食我所扔洋芋片的樣子實在是悠閑又快活。我前一天在池袋也沒有登上陽光60大樓而是拿著洋芋片喂鴿子,晚上也是拿洋芋片喂飯店池子里的鯉魚。大家都很喜歡吃洋芋片,班上的同學當然也是。

那些傢伙在新幹線裡頭跟發現火燒山而騷動的猴子一樣吵死人時,我真的好想建議老師依照人數買洋芋片分給大家一人一包,如此一來至少有一段時間會只有啪哩啪哩嚼食的聲音而安靜不少吧。只要有洋芋片一切OK,人生將是無比的喜悅!啪哩啪哩嚼啊嚼的波哩波哩……不過會這麼想的只有鴿子跟鯉魚跟國中生,等到長大一點就會有各式各樣更想要的東西。

背後響起「咚!」好大一聲,回頭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廣場對面玻璃外牆的餐廳有位女性粗魯地打開門走了出來。在她身後的玻璃門還沒關上之前,有一名男性慌張地跟了出來,兩人的年齡差距從遠處也看得出來,又胖又禿的那位大叔是在欺負年輕的新進職員吧,還是不要做得太過火比較好……邊看邊這麼心想的時候,從後面追上來的大叔抓住女性的手說了些什麼。

她甩掉對方的手說:「要老婆還是要我,你講清楚啊!」我愣住了。哇,那絕對是「外遇」。好棒!是真的,現場實況偷情戲碼,不愧是東京,外遇果然是存在的。話說回來雙腳修長身材高挑的這位美女,跟這個比她矮胖許多的大叔是怎麼搞成外遇關係的?而且那位大叔還擁有一位讓他煩惱該不該選擇這位美女的老婆對吧?真厲害,東京人到底擁有什麼招數啊?在我想著這種蠢事的時候女性拍著男性的臉頰發出劈啪的清脆聲響使我全身僵硬,天啊真的好像連續劇一樣,真的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真是的!別跟來啦!」又啪了一下。男性的臉頰微微搖晃。看來好像很痛。女性又朝他那皺眉的臉打下去。啪!唔喔,連續劇都只會打一下說……雖然我這麼想,不過她打了三巴掌還沒停,啪!「什麼嘛!」啪!「夠了!別再讓我看到你!」啪!男性終於在廣場中央附近開始倒下,隨即那位女性以穿著高跟鞋的腳踹向他的肚子。

「喔喔——」我不由得發出聲來。這種的電視上看不到啊……才這麼想,接著又出現意外的展開。至今一直被打的男性忽然站起來開始反擊,我看到那一巴掌打得女性的臉好像要飛走一樣。天啊那個人打女人耶……才這麼想女性毫不認輸再度踹了下去,這次正中心窩附近使得男性跪倒在地,她毫不留情繼續攻擊,朝著蹲低的男性側臉又是一腿,啪!「喝啊!」女性怒吼著,真可怕,隨即男性怒罵著「別鬧了!」再度站起來握緊拳頭打去。雖然我覺得用拳頭不妥當又犯規,不過那只是沒什麼威力的花拳繡腿所以臉又被打的女性只是上半身搖晃了一下就馬上忍下來回擊。用拳頭那位女性比較內行,說不定她也很會打架。就這樣,我在都廳正面廣場的正中間,眺望著成年男性跟女性罵著「混帳你在做什麼——」或是「你才別鬧了!」之類的並且互毆,然後我不經意地察覺到,這雖然像是在開玩笑不過已經不是在開玩笑了,雖然像是在演連續劇但這並不是連續劇,所以必須阻止他們。

廣場上除了我跟鴿子之外還有各式各樣的人,可是大家都只是在旁遠觀沒有人想介入。原來在東京的做法是這樣的啊,即使有這麼一絲念頭我還是搖搖頭站起來,把洋芋片袋口捲起來放進背包里,前往正在互毆的兩個人旁邊。屈居劣勢喊著「別再打了!」的是男性,到我來到他們旁邊的時候,女性將從裙擺露出的修長美腿張開在對方身上以騎乘位的姿勢開始單方面揍他的臉。在我一年級時,三年級的學長們打架如果有一方以相同的方式攻擊另一方,要是變成這種局勢一定是下面的人會輸。現在左右肩膀被女性雙腳壓制住的男性已經連那個花拳繡腿都使不出來了,就這麼被女性隨心所欲地揍著,那位女性揍起人來根本就像是男生,看來每一拳的力道都很重,每被打一拳後腦袋也會撞上廣場的水泥地。

「別鬧了!」

「死吧!」

「混帳!」

「啊啊你這個笨蛋!」像這樣女性隨著拳頭一起加上的吶喊,對我而言也是很大的威脅。我真的能阻止這個人嗎?

不可能。

我在女性背後說了一句「差不多可以停手了吧?」並且想抓住那位女性正要朝男性打去的拳頭的下一瞬間,我看到已經失控的她轉過身來,拳頭也朝我這裡飛過來……太快了我看不到。

「什麼?」她說完下一瞬間我的臉部正面「咚!」地撞上某個堅硬的物體,我就這樣癱倒在地上,那位女性一拳就把我KO了。真的要讓我解釋的話,首先那位女性的拳頭根本就不是「女性的拳頭」,而且她的手上有戴戒指,戒台上面的黃寶石頗大顆,還剛好正中我的眉心,所謂的眉心是人類的要害之一。接著我所看到的是模糊沒有成形的煙火,以及只是很耀眼的閃亮煙火另一頭的平坦天空。我的臉著實挨了那位女性的拳頭,就這樣在廣場正中央附近仰躺倒下。我聽到背上被我壓住的背包里,洋芋片發出啪哩啪哩的聲音粉碎了。啊啊,幸福的洋芋片……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即使閉上眼睛還是有耀眼的光線覆蓋視野,看什麼東西都會被那道光線妨礙,不過就算看得見其他東西也只會看見軟趴趴扭來扭去的模糊形狀無法辨識,我也不會看同樣的地方超過兩秒,超過三秒就會睜開眼睛。唔喔——這就是所謂的失去意識嗎?我這麼心想。快要昏倒了快要昏倒了啊啊啊啊糟糕,看來、我、好像、快要、昏迷了。不過我害怕真的昏倒所以還是強忍著抱住腦袋,讓腦袋動一下想些東西吧,我想到的是最近才學到的動詞受格型,我拚命念著be surprised at、be pleased with、be born in卻不知道意思,現在應該用be punched by這個字吧。

「還好吧?喂,醒醒啊!」如此擔心地開口的是剛才那位女性,被眩光籠置著的女性將臉湊近整個仰躺在地上的我,在我的臉上方看著我。

「嗯?沒事的……我沒事。」雖然如此回答但完全不是沒事的樣子。

「站得起來嗎?」站不起來。

當我這麼想的下一瞬間我被女性拉起來站著,那名男性在我還冒著金星的視野中也站了起來說:「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然後以手背拭去流下來的鼻血,才想說那位女性以肩膀撐起我的腋下往前走,下個瞬間我就身處於某個昏暗寬廣的地方,以為自己躺在皮製的沙發上不過似乎是車子的后座,而在車子前進之後窗外的風景也開始移動,哎呀我接下來會去哪裡?醫院?這麼想的時候女性說:「我送你到我家休息一下。」嗯,女性的家裡嗎?現在可不是想說這個人滿漂亮的所以很幸運的場合……我正在校外教學啊。如此對自己吐槽也於事無補,我聽到的只有坐在駕駛座那位女性在興奮狀態下的抱怨或是自言自語或是聽不懂她想表達什麼的單方向對話。

「那個人剛剛不是說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嗎?雖然這麼說但他一定馬上就會自己打電話過來的。」

「他還說什麼別鬧了對吧?都讓太太懷孕了還想要讓我也懷孕,如意算盤也打得太精了吧,可別小看我的子宮啊!」

「他有時候人真的很好,就是這一點讓我很不爽呢,真是沒辦法讓我恨他。」她不知道是在抱怨或是在炫耀還是什麼有的沒的,讓我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腦袋變得更亂,拜託您是要殺了我嗎!然而這種憤怒的力氣也因為聽到她說著「為什麼會愛上那種人呢?為什麼我還愛他呢?真是的,為什麼我會愛上那樣的傢伙呢?」然後嗚嗚啜泣而消了大半。之後我有一點點害怕,怎樣都好,不過要好好握緊方向盤啊。

載著厭煩緊張坐立不安開始不爽已經亂七八糟的我走了滿長一段時間的車子停下來之後女性問我「到了,有辦法下車嗎?」我就試著起身看看。嗯,比剛剛好一些了,不過視野裡頭還留著金星。

「這裡是哪裡?」

「咦?我老家。因為剛剛那個人搞不好會去我的公寓。」

往窗外看去,車子外頭是住宅區,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