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後的真相

輝城公司坐落在一棟居民樓的地下室里,只有一百多平方米的面積。搞笑的是,這種拿著詳細地址都找不到的公司,竟然還配了一名保安。

我站在地下室的門口,已經跟這位制服筆挺的保安大哥溝通了十多分鐘,他卻一點放行的意思都沒有。

「你既不是公司的員工,也不是預約的客戶,怎麼可能放你過去?」這名身份牌上寫著「鄭東輝」字樣的保安語氣非常強硬,「就算你是警察,我照樣也會攔下你,更別說你是什麼雞毛偵探了。」

我哭笑不得,「兄弟,我跟你們老總認識,你們老總不是叫方城嗎?我來找他說點事,他肯定會很感興趣。」

「別套近乎,誰跟你是兄弟?」保安義正詞嚴地教訓我道,「我們老總是名人,認識他的人多了,誰知道你是不是推銷什麼東西的?就算你真的認識我們老總,我們老總也忙得很,沒時間跟你閑聊。」

「那……你幫我喊他一下,看他見不見我?」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有本事你自己打電話。我們老總接,就放你進去,不接,你就在這兒候著。」

「我剛才打過電話,他好像換號碼了……」

「那是你的事。」

地下室的防盜門開了,一個挎著公文包西裝筆挺的年輕人推門而出。他歪著頭看了我一會兒,笑道:「你是那個……那個……徐偵探?」

我連連點頭,「你是?」

「這是我們關副總。」鄭東輝一副自豪的樣子,介紹道。

「在明誠集團的時候,見過你。」關楚伸過手,「有事?」

「找方城。」我想起來了,在跟方城和張嫻靜見面的時候,就是這個關楚進入會議室跟張嫻靜說了幾句悄悄話,告訴張嫻靜發現了那段陳蕊的視頻,張嫻靜才同意了將方城的案子委託給我。

「在裡面呢。我出去跑業務。」關楚笑笑,拍了下保安鄭東輝的肩膀,「讓這位偵探進去吧,熟人。」

「是!」保安敬了個十分標準的軍禮。

推開防盜門,裡面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昏暗凌亂,反而跟正規公司差不多。

雖然只有一百多平方米,卻布置得井井有條。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不少,將房間照得很是敞亮。綠色的壁紙,白色的隔斷,黃色的木地板,馬力強勁的空調讓人心曠神怡。十個隔斷里,只有兩三個人在,神情專註地面對著電腦忙碌。

乾咳兩聲,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白領抬起頭看了看我,道:「不好意思,你找誰?有預約嗎?」

「預約?」我有些意外,這麼小的公司,還需要預約嗎?

「哦,我們的業務員大多出去了,不提前預約的話,恐怕很難找到他們。」女白領笑著解釋。

「啊,我不是客戶,我來找方城。」我乾笑。

「方總?在裡面。」她指了指身後一個用隔斷圍起來的套間,又坐了下去,不再理我。

拉開門,方城正在一張堆滿了東西的桌子上忙碌。看到我進來,他很意外地問道:「咦?徐偵探?有什麼事嗎?」

我笑笑,拉上了身後的門,「你這隔間隔音效果肯定不怎麼好吧?」

「是啊,公司剛成立,條件簡陋了一些。」他起身倒茶。

「門外那個活寶,你從哪裡弄來的?」

「拘留所啊,以前是個小偷。我被關兩次,都碰巧跟他做室友。」方城將茶杯遞給我。

用小偷做保安,挺有創意的。

「聽說龐洪升已經被抓捕了,警方在全國通緝soulmate?」方城問道。

我點了點頭,「雖然soulmate是否參與了明誠集團連環命案還沒有得到證實,但她本身就是越獄在逃的犯人。」

抿了口茶,我問道:「公司成立一個多月了吧,怎麼樣?」

「還行吧,就是忙些。」

「資金充裕吧?」我問道。

「馬馬虎虎。」

「馬馬虎虎?」我笑道,「擁有七億四千萬現金還算馬馬虎虎嗎?」

「你在說什麼?」方城皺眉道。

「明誠集團已經垮了,在資產清算的時候,警方發現大概有七億四千萬的資金去向不明。雖然初步懷疑是陳籍貪污所致,但我卻不那麼認為。」

方城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拉開門向外面喊道:「楊菲,你帶他們去上午那個客戶那裡,再爭取一下。」

看員工們的身影閃出門外,他重新坐到我的對面,「那你怎麼認為?」

「真正活在底層的人們,沒有資格絕望。然而能從那黑色深淵裡爬出來的生物,會成為連絕望也能夠吞噬的猛獸。」我微笑著道,「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說的。」

方城打開抽屜,摸出了一支雪茄,剪掉尖端,點燃之後輕輕吸了一口,「我想,我們大概可以成為朋友。」

「代價呢?」我把椅子往後挪了挪,煙味嗆得我有些不舒服。

「有些事情,就不要再追問了。刨根問底打探朋友的秘密,實在沒什麼意思。」

「那麼,我告訴你一些困擾著你的秘密如何?」

「困擾?」方城又給我面前的茶杯斟上茶水,「什麼秘密?」

「比如說,你想不想知道,張嫻靜原本為什麼對你那麼好,後來又突然變得那麼壞?」我一口喝下面前的茶,齒頰留香。

「沒興趣。」他冷冷地回應。

我從褲袋裡掏出一份折了幾折的報紙,遞給他,「看看。」

「《蘋果日報》?」方城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香港的還是台灣的?看這個幹什麼?」

「你看這條新聞。」我把一條新聞指給他。

「本報訊:7月14日,桃園縣壹女子被大陸籍女遊客連刺拾貳刀,當場身亡。據目擊者稱,大陸籍女遊客與桃園縣女子應並不相識,兩人在路上偶遇,攀談數分鐘後,大陸籍女遊客突然持刀傷人。警方進行初步調查後發現,被刺身亡的桃園縣女子為當地一商人妻子,早年從大陸隨商人回臺創業。而大陸籍女遊客與商人夫婦並無相識跡象……」

方城吃力地看著新聞下面的那張身份證照片,上面的大陸籍女子的笑容很溫暖,那是他熟悉無比的笑臉,張嫻靜。而身份證上的名字,卻是姜筱。

「……大陸籍女子在連刺其拾貳刀後,並未離去,而是坐守路邊,一直等到桃園縣女子沒有生命跡象。警方趕到現場,欲抓捕之時,該名女子突然切斷了自己的頸動脈,在送往醫院途中傷重不治……」

「這個叫姜筱的女人,像不像張嫻靜?」

方城點了點頭。

「其實,她就是張嫻靜。」

方城夾著雪茄的手明顯地抖了一下,他強笑道:「長相相似的人多了,你怎麼能那麼肯定。」

「七億四千萬現金,是soulmate轉給你的吧?」我抿口茶,清香沁人,好茶。

他沉默。

「明誠集團的董事長蕭離,你見過嗎?」

「沒有,我進公司的時候,他已經進醫院了。」方城又續上茶水。

「蕭離,明誠集團的創始人之一,一個月前在醫院裡黯然離世。早在一年多前,他的兒子出了車禍,一家三口沒一個活下來。」我翻出攜帶的資料,煞有介事地念道。

「這個很多人都知道。」方城興味索然地表示。

「那,我念幾句你不知道的。」我翻過前面幾頁,「蕭離在到s市創立明誠集團之前,曾經在家鄉有過一個戀人。算是青梅竹馬的那種吧,兩個人在高中時同居,在蕭離大三那年,戀人懷孕生下了一個女兒。

「在農村,十八九歲結婚的事情很正常。雖然蕭離和青梅竹馬的戀人並未領取結婚證,但在鄉親們眼中,已經算是結婚了。不過在上世紀七十年代,還沒有允許大學生結婚的政策,如果有在校學生結婚,很可能會被開除學籍。所以蕭離一直隱瞞著這件事,沒有人知道他在家鄉有一個妻子,還有一個女兒。

「畢業之後,蕭離跟三位關係很好的同學,一起創立了明誠集團。而此時,家鄉的戀人卻因為一次意外離開了人世。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蕭離壓下了這個消息。幾年過去,明誠集團越做越大,出於商業上的目的,蕭離跟s市一家聲名顯赫的商業世家完成了一次利益聯姻,生下了一個兒子。當然,蕭離也並未忘記遠在家鄉的女兒,他每年都會獨自回一次家鄉,看望一下女兒。但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女兒,卻越來越叛逆和執拗。在十多歲的時候,她愛上了縣高中的一個家境貧寒的學生,那個學生平時喜歡寫幾首小詩,抒發一些不著邊際的傷春悲秋之情。或許是這種詩人氣質,使蕭離的女兒深深著迷。但已經見慣了世面的蕭離卻認為,這樣的男人,在家鄉的小鎮上或許可以說得上是鶴立雞群,但放到s市的話,只不過是株無用的當道芝蘭。

「他極力反對這門婚事,甚至以斷絕父女關係作為要挾。想不到的是,女兒比他還要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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