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憑空消失的男人

「她真的沒有找過你?」徐佳眼裡充滿了懷疑。

「沒有,你為什麼覺得她會找我呢?」我打了個哈欠。

「是你抓到她的好吧,」徐佳道,「張璇那麼小心眼兒,姐姐的仇都能記上七八年,越獄後不該向你報復嗎?」

「不會的。」我搖頭,「說起來,怎麼會讓她逃了出來?」

「具體細節我不清楚,不過聽說很刺激,搞得跟美劇《越獄》差不多。」

張璇,這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心理學天才,現在在什麼地方呢?還記得當初抓到她的時候,她那有恃無恐的笑容……如果說被抓在她的意料之中,那麼被抓對她來說意義何在呢?背上一個越獄兼連環碎屍殺人犯的名頭,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人如果聰明到了一定程度,還真是可怕。」徐佳接著說,「喂,你憑什麼覺得她不會向你報復?」

「因為我們是同類,同類自然了解同類。」我拍拍自己的腦袋,「我們不會把自己的失誤歸咎於他人。」

徐佳鄙夷道:「還同類,就你那智商,一直被她耍得團團轉。等人家把要殺的人殺完了,你才懷疑到她。說真的,她沒有再跟你聯絡?」

「她為什麼要跟我聯絡?謝謝我把她交給了警方?麻煩你在鄙視我智商的同時,不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好不好?」我又打了個哈欠,走到一百多米長四米多高的落地玻璃窗前,「我說,你大半夜的把我叫到這兒,就是為了問問張璇的事?」

這裡是明誠大廈的頂層會議室,寬敞,近乎空曠,看起來足足可以容納一千多人。四周全是深藍色的落地玻璃,腳下是厚厚的灰色地毯。放眼看去,一排排黑色的皮質座椅佔據了大部分的空間,給人一種整齊安靜的感覺。

0000「有個案子,想聽聽你的看法。」徐佳站起身,「在這棟大樓里,有個人消失了。」

「消失?」

「嗯,是消失,不是失蹤。」徐佳的表情一本正經,「在5月31日晚,也就是四天前,明誠集團的一名業務主管在這棟大樓里消失了。」

「繼續。」我無精打采地看著她。

「這位名叫張成禮的業務主管的妻子陳蕊前天報案,說張成禮已經兩天沒有回家,手機打不通,公司也找不到,懷疑他失蹤了。警方接到報案之後,派警員走訪了張成禮的同事親友,所有人均表示在5月31日後沒再見到過他。調閱了大廈出入口的監控錄像後,我們發現,張成禮在5月31日並沒有走出過明誠大廈。鑒於這種情況,我們對明誠大廈進行了拉網式搜索。」

「沒有找到他?」這案子看來有點意思。

「對,沒有找到張成禮。一個沒有走出大廈的人,在大廈里卻找不到,這不是離奇地消失了嗎?」

「你們搜查得徹底嗎?現在的大廈結構通常都很複雜吧?」我打了個哈欠。這段時間一直在玩《騎馬與砍殺》,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嚴重的睡眠不足。據說達不到每天八小時睡眠時間的話,人會變笨,也不曉得是真是假。

「每個房間都搜查過了。包括洗手間、休息室、運動室和所有高管人員的套間,都沒有什麼發現。」

「所有的?」

「所有的,還包括樓梯間、雜物室、配電室、天台這些地方,可以這麼說,這棟大廈的每一寸都被我們仔仔細細地搜查過了。」

「那大廈內部的監控錄像呢?看了嗎?」我問道,剛才進入集團大廈的時候,我發現攝像頭幾乎遍布了所有地方。

00「不知道是什麼原因,5月31日那天,除了大廈出入口的監控錄像,其餘的數據都莫名其妙地丟失了。」

「這倒挺有趣的。」我揚了揚嘴角。這不是擺明了告訴警方,張成禮還在明誠大廈之內嗎?

「有趣的還在後面,我們在一個樓梯間的垃圾桶里,發現了一些東西。」徐佳賣了個關子。

「你一次把話說完會死嗎?」我搶白道。

「是張成禮的隨身衣物,襯衣、褲子、內褲、襪子、皮鞋、手機、鑰匙之類的東西。」

「這樣啊……也就是說,張成禮現在很可能是全裸的?」

「對,是不是覺得挺詭異?」徐佳興奮地說,「現在明誠集團里的員工間什麼樣的流言都有,幽靈啊,異度空間啊,外星人啊……」

「可是,即便是監控錄像上並未發現張成禮離開,也並不代表張成禮在這棟大廈吧。不要過分迷戀科技,如果我想躲過監控離開大廈,就算在全裸的狀態下,也至少有十種以上的辦法。」

「那樣的前提條件是你得活著,」徐佳道,「但張成禮已經死在了明誠大廈。」

「已經死了?」

「是的,那些隨身衣物上有大量的血跡,我們對衣物上的血跡面積和浸透程度,作了嚴密的科學鑒定,推測當時張成禮的失血量為1800毫升至2200毫升之間,而普通人失血1000毫升以上就有生命危險。按照這個失血量來說,張成禮仍然活著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現在的鑒定手段,已經到了這麼先進的地步?」

「我再重複一次,不要把警察想得那麼無能。」徐佳滿臉得色,「對這件事,你怎麼想?」

「又是你的個人諮詢啊?我有什麼好處?」

「有諮詢費哦,陳處長會撥點錢給你的。」

聽到諮詢費這個詞,我輕輕嘆了口氣。吳哥,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了。在「午夜拔頭人」「碎屍重生」這些案子里,我們臭味相投。都說人生是個與越來越多人離別的過程,但我卻沒想到,吳哥的離開是那樣的突然和決絕。

「出去走走。」我向遠處的紅漆木門走去。在這個寬大的空間里,我莫名其妙地有種壓抑感。

這棟大廈是典型的寫字樓結構,中間一條較寬的走廊,兩邊就是辦公的房間。這些房間大部分是開放式的,寬大的雙開玻璃門上貼著深藍色的部門標牌、長長的磨砂玻璃牆隨著走廊一起蔓延。雖然已經很晚了,但有些房間還亮著燈,站在走廊里,還能看到裡面晃動的身影。

默不作聲地逛了兩層樓,我打破了沉默:「那怎麼謝你呢?」

徐佳立即回答:「好說,請我吃飯好了。早飯。」

「就這麼簡單?」我有點意外。

「嗯哪,我要吃小籠包、生煎饅頭、糯米青團、三鮮小餛飩外加一碗豆花。」

「撐不死你啊!」

「管飯還不管飽?」

「好了,好了,說一下案子。那個叫張成禮的傢伙,截至現在已經消失了四天對不對?」

「是的,而且是裸體。」徐佳強調。

「剛才我們已經逛了幾層樓,我發現這棟大廈雖然面積很大,但是結構相對來說比較簡單,沒有太多的拐角和走廊。而且大廈里人流量很大,又有保安來回巡邏,想要隱匿一具裸屍四天不讓人發現,難度非常大。」

「對,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的屍體應該就在這棟大廈里,我們卻找不到。你的思維方式夠變態的,試著猜猜看?」

「會不會是被裝在了垃圾處理箱之類的東西裡面,按正常渠道運出了大廈?」

「我們調查了這幾天的清潔員以及他們處理的垃圾,甚至追到了垃圾中轉站。結果,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物體。」

「警方的辦事效率蠻高的啊。」

「那是自然,我們人多嘛。」

我們又下了一層樓,我問道:「有沒有查過電梯間、通風管、電纜通道這些地方?」

「昨天複查的時候,已經查過了,也沒有什麼發現。其實人死之後,二十四小時到二十八小時之內就會開始產生異味,四十八小時到七十二小時就會開始分解。但張成禮失蹤已經將近一百多個小時了,這棟大樓里並沒有出現什麼難聞的味道。」

「也就是說,屍體應該不是暴露在空氣中的。」

「嗯。你說屍體會不會被砌到了地板或者天花板里?」徐佳瞪眼看著我。

我蹲下來,伸手撫摸著腳下冰冷的地板磚,光滑細膩的感覺從指尖傳來,「不會。那需要準備水泥、沙子、水、膩子、塗料、地板磚,還要在現場拆拆砌砌的。工序太麻煩,很容易被巡夜的保安發現。再說,新砌的話,顏色和原來的差別較大,太引人注目了。」

又下了一層,奇怪的是,從步梯走到走廊,就被一扇玻璃門擋住了去路。我上前去推那扇玻璃門,卻沒有推動,好像是鎖著的。

「員工餐廳。」徐佳解釋道,「明誠集團員工大概有九千多人,這個餐廳可同時容納兩千人就餐。」

「這餐廳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當然不是,好像是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吧。」

「調查過了嗎?」

「那是肯定的,不過這裡的人流量很大,腳印、指紋什麼的都亂七八糟,所以只是作了粗略的搜查。」

「這個自然,人流量太大的地方,信息量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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