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辭
獻給朵莉絲·史瑪特
一個熱愛奧本大學足球隊
和閱讀的女子
「你是舞后!」莎拉·林頓繞行溜冰場,隨著音樂輕哼,「年輕而甜美,才十七歲。」
她聽見左邊一陣慌亂的輪滾聲,才一轉身便看見一個小孩迎面撞了上來。
「賈斯汀?」她認得這個七歲孩子。見他穿直排輪鞋的雙腳不停抖動,她從他襯衫的背後將他一把抓起。
「嗨,林頓醫生。」賈斯汀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他的安全帽太大了,他得不停把它往上推才能抬頭看她。
莎拉還以微笑,強忍住大笑的衝動。
「哈啰,賈斯汀。」
「你很喜歡這首歌吧?我媽咪也喜歡。」他睜大眼睛看著她,嘴巴微張。賈斯汀和莎拉的大多數病人一樣,似乎很驚訝會在醫院以外的地方看見她。有時候她會想,他們是不是以為她就住在那裡的地下室,等著他們感冒或者發燒然後來找她。
「總之,」賈斯汀又推一下安全帽,他的護肘撞上自己的鼻子,「我聽見你在唱。」
「來。」莎拉彎身替他調整下巴系帶。溜冰場的音樂非常響亮,她拉緊他下巴的塑膠扣時可以感覺到重低音的震動。
「謝謝。」賈斯汀大叫著說,然後舉起兩手放在安全帽上,像是擱在那裡休息。這動作讓他失去平衡,他一陣搖晃,抱住莎拉的一條腿。
莎拉再次抓住他的襯衫,帶著他來到溜冰場周邊的護欄。試穿了一陣子直排輪鞋之後,莎拉決定穿回舊的四輪式輪鞋,因為她不想在半數鎮民面前摔得七零八落。
「哇。」賈斯汀咯咯笑著,兩手攀著欄杆。他低頭盯著她的輪鞋。
「你的腳好大!」
莎拉看著自己的鞋子,突然難為情起來。從七歲開始她便一直被人揶揄她的大腳。聽了將近三十年這類話語之後,莎拉仍然有股衝動想抱著一碗巧克力糖霜冰淇淋躲進床底。
「你穿男生的輪鞋!」賈斯汀尖叫著,鬆開欄杆上的手指著她的黑色輪鞋。莎拉在他跌倒之前將他抓住。
「小親親,」莎拉在他耳邊禮貌的輕聲說,「下次我替你打針的時候可別忘了這點。」
賈斯汀勉強向這位小兒科醫師笑了笑。
「我媽咪在叫我了。」他喃喃說了句,兩手交替扶著欄杆離開,邊回頭確認莎拉沒跟來。
她叉著手臂,靠在欄杆上看著他離去。她很愛小孩,這是大多數小兒科醫師的特質,不過有些原因讓她不想在周六夜晚被小孩子包圍。
「那是你的約會對象?」泰莎在她身邊停下,問說。
莎拉瞪了妹妹一眼。
「告訴我,我怎麼會在這裡的?」
泰莎擠出微笑。
「因為你愛我?」
「是啊。」莎拉挖苦的回答。越過溜冰場,莎拉看見泰莎最近交的男友,戴文·洛克伍德,他是林頓家的水電公司的員工。戴文領著他的侄兒在兒童溜冰場內,他的哥哥在一旁觀看。
「他母親討厭我,」泰莎喃喃說著,「每次我接近他,她就沒好臉色。」
「老爸對我們不也這樣。」莎拉提醒她。
戴文發現她們在看他,朝她們揮手。
「他對小孩子很行。」莎拉說著,也向他揮揮手。
「他的雙手很行。」她低聲說,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她轉身問莎拉。
「說到這裡,傑佛瑞人呢?」
莎拉回頭看著前入口,也覺得奇怪。更加奇怪自己為什麼要在意她的前夫來了沒。
「我也不知道。」她回答說。
「這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擁擠的?」
「現在是周六晚上,加上足球季還沒開始,大家有什麼地方可去?」泰莎問,但沒給莎拉轉換話題的機會。
「傑佛瑞呢?」
「也許他不會來了。」
看泰莎的笑容,莎拉知道她心懷鬼胎。
「你就直說吧。」
「我什麼都不打算說。」泰莎說。莎拉看不出她說的究竟是不是真話。
「我們只是約會,」莎拉突然停頓,心想自己到底想說服誰,是泰莎還是她自己。她又說,「根本談不上認真。」
「我知道。」
「我們甚至還沒親吻呢。」
泰莎認輸的舉起雙手。
「我知道。」她重複說著,嘴邊掛著假笑。
「只是見了幾次面,如此而已。」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
莎拉咕噥著,重新靠回欄杆邊。她感覺好蠢,感覺自己不像成年女人,倒像個青少年。兩年前,她逮到傑佛瑞和鎮上招牌商店老闆娘在一起之後和他離了婚。至於莎拉為什麼又開始和他約會,她本身和她家人都同樣不解。
一首情歌響起。燈光轉暗。莎拉看著玻璃球從天花板垂下,無數光點灑在溜冰場上。
「我想去一下盥洗室,」莎拉對她妹妹說,「你繼續留意看傑佛瑞有沒有來好嗎?」
泰莎看著莎拉背後。
「有人剛進去。」
「有兩間廁所。」莎拉轉身,正好看見有個身材高大的少女進了盥洗室。莎拉認出那女孩是她的病人,珍妮·威佛。她揮手招呼,可是女孩沒看見她。
泰莎小聲說,「希望你忍得住。」
莎拉眉頭一皺,看見另一個她不認識的少女尾隨著珍妮走進盥洗室。照這情形看來,沒等傑佛瑞來,莎拉恐怕先腎衰竭了。
泰莎偏頭看著前入口。
「說到高大、黝黑又英俊的……」
她看著傑佛瑞朝溜冰場走來,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浮現一抹傻笑。他仍然是一身炭灰色制服搭配酒紅色領帶的工作裝束。身為格蘭特郡警長,這裡的大多數人他都認識。只見他左右張望,大概在尋找她吧,莎拉心想,接著他到處走動,和人們握手。當他通過人群時,她只是靜靜站著,不願引起他的注意。以他們目前的關係,莎拉很樂意讓傑佛瑞獨佔鋒頭。
莎拉是在幾年前擔任小鎮驗屍官期間,在某個案件中和傑佛瑞相遇的。當時她利用在法醫辦公室的職務,來賺取讓她在哈斯戴爾兒童醫院的退休合伙人退出醫院經營所需的錢。儘管她早在多年前就付清了巴尼醫生的權利金,她依然保留了這份工作。她喜歡病理工作帶來的挑戰。十二年前,莎拉曾經在亞特蘭大市葛雷迪醫院的急診室實習。從那種步調快速、生死攸關的工作轉變成在醫院裡處理腹痛、鼻寶炎的過程一度讓她難以適應,驗屍官的工作不啻是讓她保持心智犀利的一項挑戰。
傑佛瑞終於看見她了。他正和貝蒂·雷諾握手,突然停下,嘴角緩緩上揚,然後皺著眉頭被這位雜貨店女老闆拉到一旁談話。
莎拉可以猜到貝蒂想談什麼。她的商店在過去三個月當中被闖入兩次。貝蒂的姿態帶著敵意,而且儘管傑佛瑞有些心不在焉,她仍然繼續說個不停。
最後傑佛瑞點了點頭,拍拍貝蒂的背並且和她握手,也許是和她約好明天再談。他終於解脫,朝著莎拉走來,臉上帶著狡繪的微笑。
「嗨。」傑佛瑞打著招呼。莎拉還沒回神,發現自己已經像溜冰場的大多數人那樣,和他握起手來。
「哈啰,傑佛瑞。」泰莎打斷他們,聲調異常的尖銳。正像是她們的父親艾迪對待傑佛瑞的態度。
傑佛瑞困惑的笑著。
「嗨,泰絲。」
「嗯嗯。」泰莎輕哼著推開欄杆。她溜著輪鞋離開,邊回頭朝莎拉投去會心的一眼。
傑佛瑞問,「那是什麼意思?」
莎拉想縮回手,但是被傑佛瑞扣住手指,似乎是在告訴她,要不要鬆手決定在他。他自信得不得了,而這也是他吸引莎拉的最主要特質。
她交叉雙臂,說,「你來晚了。」
「我有事脫不了身。」
「她丈夫出門了嗎?」
他給了她一眼,那是每當他不相信證人所說的話時的眼神。
「我有事和法蘭克商量。」他指的是格蘭特郡警局重案組組長。
「我要他今天晚上值班。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打斷我們。」
「有什麼好打斷的?」
他的嘴角又浮現同樣的笑容。
「噢,我還以為今晚你會接受我的引誘。」
她一陣大笑,在他彎身親吻她時退縮開去。
「親吻必須嘴唇接觸才辦得到。」他說。
「這裡有一半的人是我的病患。」她反駁說。
「那就換個地方吧。」
莎拉不情願的從欄杆下方鑽出去,牽著他的手。他帶著她來到溜冰場後方,盥洗室旁邊,兩人躲進角落,避開眾人視線。
「這樣好點沒?」他問。
「好點了。」莎拉回答,低頭看著傑佛瑞,因為穿著溜冰鞋的她比他高出好幾寸。
「好多了。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