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風蕭夜漫

莫名降臨在樓蘭人頭上的瘟疫雖然平息,但還是給這座城市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家家戶戶都有親人在這場瘟疫中死去,哀傷悲慟充斥著每一個人的心靈,驚懼久久揮之不去。

扜泥城中到處飄蕩著香味,有艾葉、菖蒲、乳香、肉豆蔻、沉香、檀香、月桂、紫蘇鼠尾草、玫瑰花等。之前莫名降臨在樓蘭人頭上的瘟疫襲擊了每一個角落,唯有香料坊一帶沒有一人染病,笑笑生也是由此得到提示,設法研製出了解藥。消息傳開,人們瘋狂地點燃各種芳香物,用來驅逐穢氣。

瘟疫雖然平息,但還是給這座城市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家家戶戶都有親人在這場瘟疫中死去,哀傷悲慟充斥著每一個人的心靈,驚懼久久揮之不去。荊棘密布的不是荒野,而是人們的心靈。

問天國王相信這是繼乾旱之後上蒼對樓蘭的另一個詛咒,終於決定要立刀夫為王儲,為他娶一位合適的新娘。但他對於要不要燒死約素來祭祀神物還是有所猶豫,倒不是他如何喜歡約素,而是他知道約素對傲文的重要性,一旦燒死了她,他將永遠地失去傲文。如果她不是傲文深愛的女子,就算有一百個約素,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燒死她們,以拯救樓蘭的黎民百姓。可是為何傲文偏偏愛上她?

阿曼達輕輕走了過來,將一件斗篷披在丈夫身上。問天道:「芙蕖還好么?」阿曼達嘆了口氣,道:「還是那樣。傲文……他有信來么?」問天搖了搖頭。

阿曼達道:「傲文的身世已經慢慢傳開,他一到軍營就斬了不聽號令的蘇皮將軍,那些將士還會服他么?」問天道:「傲文做得很好,每天都親自領兵巡視,還設法挖開了一條源自阿爾金山脈的暗河,引入了被于闐截斷上游的車爾臣河。大家慢慢會明白他的。」

侍衛進來稟告道:「問地親王帶著嚮導阿飛在書房外求見,說是有傲文王子的消息。」問天忙命放他們進來。

問地告道:「阿飛是官署的嚮導……」問天道:「你就是阿飛?我聽未翔講過你在玉門關的事情,你為人忠義,為救商隊自己主動承擔盜竊罪名,受了于闐人不少折磨。」阿飛道:「阿飛是樓蘭人,這不過是我應該做的。」

問地忙道:「阿飛剛從邊關回來,帶來一些關於傲文的消息,臣弟不敢擅處,所以帶他來見王兄。」

問天問道:「你有什麼消息?」阿飛道:「我受人之託,前去于闐送信,在西城時被于闐國王希盾下令逮捕,派人一路押送到邊境。希盾國王往我懷裡塞了一個錦袋,說是要我帶給傲文王子。在軍營時,我偷偷打開錦袋看了一眼,裡面是一方金印,就跟陛下案頭的這方一模一樣。」

問天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問道:「傲文王子接到錦袋後說過什麼?」阿飛道:「不知道,我將錦袋丟到地上就走了。」

阿曼達道:「傲文終究是王子,你怎敢如此無禮?」阿飛道:「希盾當面殺了我心愛的女子,王后還要我對仇人的兒子客氣么?」一想到古麗的無辜慘死,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問天道:「阿飛,你說的事本王已經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好好養傷。」

阿飛出來書房,抹一把眼淚,徑直來到別苑中。蕭揚正在練劍,依舊用他那柄自中原帶來的鈍劍,身手雖然遲滯,遠不及往日靈活,但究竟身子已經復原了大半,見阿飛進來,很是欣喜,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阿飛上前跪下道:「師傅,阿飛沒用,沒能帶回夜明珠。這是懷玉公主讓我交給你的佛珠。」蕭揚道:「起來,你怎麼全身是傷?古麗人呢?」

阿飛再也按捺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他連日辛苦趕路,又被于闐人狠狠揍了一頓,傷痛之下,又暈了過去。

蕭揚忙抱他進屋,請笑笑生診治。笑笑生一看就道:「他沒事,只受了點皮肉傷。不過看他這樣子,于闐人多半已經知道夜明珠之事了。」

蕭揚站起身來,道:「我得去趟西城。」笑笑生嚇了一跳,道:「你去西城做什麼?那可是于闐王都,就憑你一個人就想奪取夜明珠?」蕭揚道:「不是。」

笑笑生見他忐忑不安、欲言又止的樣子,頓時明白過來,道:「啊,你是擔心於闐國王對懷玉公主不利。你傻啊,她本來沒事,你去她才有事呢。」

蕭揚道:「這話怎麼說?」笑笑生道:「懷玉是中原公主,于闐國王不會拿她怎樣,況且夜明珠是公主之物,她愛給誰就給誰。你現在突然跑去,不是授人口實,說公主跟外人勾搭么?」

蕭揚一想也對,只得按笑笑生的吩咐去煎湯藥,喂阿飛服下。等了大半天,他終於蘇醒過來,問明經過,這才知道西城發生的事情,不禁為古麗難過。

笑笑生拉著蕭揚到外室,道:「夜明珠落入巫師手中,怕是跟魔王復活有關,你得趕緊再去找軒轅劍。」蕭揚道:「好,等驚鴻回來,我跟她商量一下。」

正說著,驚鴻急匆匆奔了進來,道:「我適才陪芙蕖公主在花園散步,聽到侍衛議論,說國王決定立刀夫為王儲,還要在今晚月圓時分燒死約素,正派人在明光塔前搭建刑場呢。」

蕭揚吃了一驚,忙與驚鴻一道朝大殿趕來求見問天。問天正與群臣議事,勉強讓侍衛放二人進來。

蕭揚問道:「瘟疫一事已經平息,國王陛下為何突然決定要燒死約素?」問天心意已決,道:「這是我樓蘭內部事務,還請游龍君和天女不要過問。」蕭揚道:「可是約素是無辜的。」問天卻不願意再聽,命侍衛強行將二人趕出大殿。

蕭揚無奈,只得跟驚鴻趕來求見王后。阿曼達嘆道:「上書要求燒死約素以消天災的人極多,國王一直壓著不辦,全是為了傲文,而今傲文謀反,國王就再沒有什麼顧慮了。」蕭揚道:「傲文王子怎麼會謀反?」阿曼達道:「我本來也不信,可是人證物證俱在。」

原來阿飛剛剛離開國王書房,桑紫就領著甘奇趕來求見,手中拿著一封書信。那信是傲文親筆寫給將軍泉川的,約定與泉川裡應外合,同時舉兵,等傲文當上國王,就封泉川為大將軍兼任親王。

桑紫的出現仿若晴天霹靂一般,再次震撼了所有人。問天思索了好半晌,才問道:「這信如何會在你手裡?」

桑紫道:「我派甘奇到軍營探望傲文,傲文便托甘奇帶信給泉川。他一直不肯寫信給母親,卻寫信給堂兄,這讓我很好奇,所以從甘奇手中要過來,偷偷拆開看了。幸虧如此,不然如何能發現傲文如此大逆不道的陰謀?」

問天和阿曼達都對桑紫為人不怎麼信得過,不敢也不願意相信傲文會有謀反的念頭,但那信是傲文筆跡,卻是毫無疑問的事。

問地道:「傲文在邊關統領著樓蘭國一半以上的軍隊,泉川則掌管著王都中除了王宮衛隊以外的所有軍隊,二人若當真有所勾結,局面就十分可怕了。」問天道:「親王說得不錯,這件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來人,立即召泉川到王宮,先軟禁在宮中,等找到更有力的證據再下獄法辦,王都軍隊暫由親王代掌。」

前去逮捕泉川的侍衛在其書房搜出了一方金印,正是阿飛提過的那方于闐國王希盾帶給傲文的王印。想來是傲文悄悄派人送給泉川,方便他以國王的名義偽造文書,調遣官署和軍隊。鐵證如山,問天這才相信傲文謀反的事實,命人將泉川關入地牢,再派親信侍衛馳赴邊關軍營逮捕傲文,若有絲毫反抗,立即就地處死。既然傲文決意背叛,問天便再無顧忌,決意立即燒死約素,以祭神物。

蕭揚道:「這件事疑點極多。所謂謀反的證據,只有傲文王子寫給泉川將軍的親筆信以及那方金印。桑紫夫人為了報復希盾,不惜揭破傲文身世,讓親生兒子當不成王儲,她的為人不必多說,她派甘奇去軍營看望王子不算太奇怪,可傲文王子將如此重要的信件交給甘奇帶給泉川將軍就很奇怪了,正是桑紫和甘奇揭破了他的身世,他會選擇甘奇而不是自己的心腹侍衛當信使么?既然信使可疑,信件自然也就可疑了。」

阿曼達道:「桑紫是有些怪異,但她不會平白無故陷害自己的親生兒子,我是她姊姊,我知道她內心深處其實是很愛傲文的。揭破傲文身世也不全是為了報復希盾,她也為了樓蘭著想,不想看到樓蘭因為一個假王儲繼續遭受詛咒的命運。」

蕭揚見她不信,只好道:「那麼金印之事呢?于闐王希盾當著阿飛的面殺死了古麗,阿飛恨不得生食其肉,他怎麼會將金印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阿飛帶給傲文王子呢?」阿曼達道:「我猜希盾是認為傲文已經掌管了邊關大權,他得到金印後就會殺了阿飛滅口。不管怎麼說,傲文終究是希盾的孩子,血脈相連,他被流放邊關,心中憤憤不平,與親生父親勾結,謀反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蕭揚與驚鴻對望一眼,驚鴻輕嘆一聲,點了點頭,蕭揚便道:「這件事,再也瞞不住了。王后,傲文王子不是希盾國王的兒子。」阿曼達道:「游龍君,我知道你跟傲文交好,不過他的身世已是確認無疑的事。即便國王知道了他是希盾的兒子,還是照舊信任他,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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