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怪的列印紙

人類最大的敵人,或許,就是自己的好奇心。

在好奇心的主導下,大部分人都會幹出極為不理智的事情。哪怕是我,也無法免俗。甚至因為自己好奇心比正常人更加旺盛的原因,或許遇到令自己好奇的事情、行為,會更加變本加厲。

耳城不大,城區總共估計只有六條街道,縱橫交錯,像是一個九宮格。小地方車不多,人流也不多,顯得十分冷清。

那些農用車帶著震耳欲聾的聲響開入了一家叫做鼎盛集團的房產公司內。

我用眼睛掃了那家門面破敗,就連招牌上的霓虹燈都掉下來的公司一眼,並沒有感到有怪異的地方。於是也沒有停留,一直朝這次的目的地開去。

沒開多久,我忽然驚詫地看見右側的牆壁上貼著一些白色的紙。很普通的列印紙,大約A4大小,形成一排整齊排列著。

紙上似乎寫著什麼小字。

字實在太小了,我眯著眼睛都看不淸楚。只知道應該不是廣告或者尋人啟事。

一時間好奇心爆了棚,我將車停在路上,人走了過去。那些列印紙上的文字,果然不是廣告,也不同於別的尋物的告示,而是只有寥寥幾個字而已。

很古怪的文字。

「還有二十一米。」

離我最近的那張紙上,寫著這句話,附帶一個朝左的箭頭。我摸了摸腦袋,更加好奇起來。

二十一米外,到底有什麼?

我順著箭頭的方向一直朝左邊走。每隔一米,都貼著—模一樣的紙,如同倒計時般,紙上的文字除了計量數字外,內容都是一樣的。

「還有十米。」

走了十多步後,牆壁到了盡頭。列印紙上的箭頭彎曲了一下,指向了內折九十度的位置。我抬起頭,只見那裡有一條陰暗潮濕,幾乎沒有陽光能照射進去的骯髒小巷。

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好奇心還是佔了上風。人類都是犯賤的生物,意識形態從來都會控制人類的行為,哪怕明知道那種行為不理智,可是無論是哪個人,遇到這類情況,恐怕都會幹和我一模一樣的事情。

所以說人類從本能上,或多或少就是有強迫症。只要是引起強迫症發作的東西,哪怕那個地方什麼東西也沒有,哪怕最後的結果甚至無法計算心裡的陰影面積,人類,還是會義無反顧地犯賤。

我走入了小巷,這條巷子是一座死巷子,最裡邊一目了然,就是一堵水泥牆壁。而頂部是無數老舊的陽台,密布的蜘蛛網和電線將天空繞滿,地面甚至被樓上住戶亂七八糟地扔了大量的垃圾,污水橫流。

雖然有些噁心,但是我大部分精力全都花在了對那些離奇怪異的列印紙的猜測上。是誰貼的這些紙?是不是一些年輕人無聊的惡作劇?

「還有四米。」

又按照紙上箭頭的文字走了六米,我發現,自從進入了巷子後,列印紙上的字體就變大了。巷子外的紙上文字,用的是5號字體。很小,必須要靠近看才看得到。

越是接近目的地,紙越大。

四米的地方,用的是大四號字體,加粗。

「三米。」

三米的地方,用的是小三號字,加粗,加下橫線。

「兩米!」

「一米!」

一米的位置,已經是小一號宋體字了。碩大的文字,列印得規矩整齊,卻隱隱透著某種不祥。

「就是這裡!」

終於,我來到了最後一張紙前。仍舊是A4的列印紙,但是「就是這裡」四個字,基本上佔滿了整張紙面。本來一直都是黑色的文字,在這兒變成了血紅色。陰暗的小巷中,這一抹血紅,看得人心膽戰。

不知為何,光是接觸到這串文字,都讓人覺得有些恐怖。

殷紅的字,不是列印出來的,而是不知誰用毛筆親筆寫下。墨水,用的也似乎不太一般。我湊上去輕輕聞了一下,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捂著鼻子踩腳。

整張紙都泛著一股惡臭。

文字,竟然是誰沾著某種動物的血,寫出來的。

可既然將人引到這兒來,總該有目的吧?我在最後一張紙前仔細打量了片刻,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小巷骯髒、冰冷,和所有小城市的陰暗巷子一樣,沒什麼特別。

難道真的只是惡作劇?

我苦笑了下,終究還是沒發現任何異狀。正準備離開時,我猛地停下了腳,又退了回來,仔細打量著最後那張用動物的血寫成的紙。

這張紙上的字已經寫出來大約半個多月了,血跡已經發黑乾枯。估計許多人都被騙過,周圍牆壁上橫七豎八地寫有大量發泄、罵人的語句,估計是上當的年輕人寫的。

可牆壁最底部,卻有一排小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要照著紙上寫的做,否則,你會死!」

小字寫在牆根,非常不起眼。字旁還有「耳城第二中學,劉曉偉」的字樣。這個叫做劉曉偉的少年,難道發現了什麼?

我用手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後,猛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最後那張紙為什麼會完好無損?

對啊,為什麼那張紙會毫無損傷地好好貼在牆上!

從牆上的塗鴉可以看出,許多人上當受騙了。肯定會有人為了泄憤將紙撕毀。可是這張紙最終還是好好地貼在牆壁上,那就意味著,有人損壞後,寫這些文字的主人,又將其維護好了,重新貼了—次。

那個貼列印紙的傢伙,為什麼要這麼做?真的是單純的惡作劇的話,許多人幹了後,估計自己第一個就會給忘記了,可他卻在不停地維護。

而叫做劉曉偉的少年,為什麼會留下「不要照著紙上寫的做,否則,你會死」這段話呢?這是不是意味著,紙張上的文字,還隱藏著某種分支劇情?

再次打量了那張用血寫過的紙,突然,我眼睛一亮,伸出手,將那張紙給扯了下來。紙張似乎也是用某種動物的血粘在牆壁上的,一牆背的發黑髮紅的貼痕。

將列印紙翻過來,我頓時笑了。果然,這張紙的背後還寫著別的東西。

「千萬,不要朝里看!」

紙上如此寫著一行小字,映襯著背面那黑漆漆的血跡,讓人很難看清楚。

「朝里看?看什麼?朝哪個裡邊?」我傻了眼,這行小字的要求,簡直是令人摸不著頭腦。

可是很快,我就明白了這行字的意思。

只見那張貼過紙張的牆壁上,那被某種血液染得怪異恐怖的地方,仔細看,赫然能看到一個極小的洞。那個洞彷彿是用鋼釘敲出來的,黑漆漆,猶如黑洞般,不停地吸收著四周的陰冷。

我一時間呆住了。那個寫這些文字的傢伙,千方百計地引人進來,最後卻用暗語和機關,讓人別朝裡邊瞅。這是在搞什麼鬼?利用人的好奇心,讓人經不起引誘,往裡邊看嗎?

可是那個叫做劉曉偉的少年又留下了「不要照著紙上寫的做,否則,你會死」的文字,這簡直令人無比糾結。

洞里到底有什麼?干這種惡作劇的傢伙,究竟想要人看到什麼?

我仔細地瞅著那個只比針眼大不了多少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洞。實在不知道到底該偷看,還是不該偷看。

會不會你的眼睛一湊過去,就有一根鋼釘或者針頭彈出來,刺破你的眼睛?恐怖電影里不是經常有這樣的情節嗎?畢竟洞這種東西,實在會激發出人天然的恐懼情緒和聯想。

我不停地苦笑,最後的最後,自己還是再次敗給了好奇心。我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和攝像頭,先是用攝像頭去試探洞里有什麼,會不會有危險。

但是透過攝像頭,我什麼也沒看到。在閃光燈的燈光下,手機屏幕顯示出一個很淺的洞,非常普通。甚至能看到洞盡頭一層黑壓壓的虛影,以及無數的灰塵。

整個洞,深淺似乎不過幾厘米罷了。沒有危險。

我略微有些失望,一個死洞。果然只是個惡作劇而已。

臨走前,我再次不死心地將眼睛湊過去,用左眼看了看。就是那一眼,我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剛剛攝像頭中,本來應該是死洞的小孔里,居然有光線。不只是光線,我居然看到了一個令自己完全想像不到的場景!

那是一個古舊的院子,在最近幾年高速城市化浪潮中,這種典型的四合院已經很少能見到了。不過耳城是個小城市,小城市總有小城市的好處。

例如方圓七八公里,你是唯一的高大上的文學青年。雖然整個小城只有一間電影院,一個健身房,可是至少中午可以悠閑地回家吃午飯。小城市的人際關係也很簡單,高中同學是小學同學的初中同學,初中同學是小學同學的高中同學,小學同學是初中同學的高中同學。

你可以不滿三十歲,就相親完整座城市的適齡青年。

你可以在一家周六新開業的餐廳里,遇到無數波熟人。

無論如何,至少在保留古迹方面,小城市也是遠遠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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