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福無雙臨,禍不單降。」古洛和胡亮為戚力一直感慨到辦公室里,一個壞消息立刻改變了他們的心情。被派去叫甘紹光的刑警們沒有完成任務,甘紹光不在家,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也許是出去走走,或者辦什麼事去了?」胡亮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也許吧,但不能掉以輕心,讓他們先去找。咱們看看那具屍體,然後也去找這個甘紹光。」古洛對胡亮說。胡亮說:「也只有這樣了。」
古洛干刑警幾十年了,看過的屍體,按他誇張的說法,比活人還多,但他一直沒能適應那既悲慘又陰森的場面,被化學藥物處理過的屍體發出的味道比惡臭還令人厭惡,還有解剖什麼的,古洛一般是扭過臉來,裝作思考的樣子。他對胡亮說:「什麼『居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一派胡言,我就能聞到臭味。」但每次他又非要去看屍體,不是為了破案的規則,而是要在屍身上找出線索。
面前就是躺在床上的死者,一個年輕的女子,她臉上的血跡被揩拭乾凈了,露出淺淺的傷痕,就是這傷痕也遮掩不住她生前的美貌。古洛上前仔細看著傷痕。傷痕足有七八道,很不規則,像是先鋒派藝術家的繪畫作品。
「亂劃的。這是想隱瞞死者的身份。如果是劫財殺人,這就是畫蛇添足了。而且就連李國雄也知道,劫財不劫珠寶就不是殺人越貨。兇手拿走了她可能有過的錢包,並不是為錢,而是要掩蓋她的身份。」
「什麼時候死的?」古洛問法醫。
「昨天晚上8點到8點半。」
「準確嗎?」
「離發現屍體的時間短,準確。她剛吃完飯不久。」
「多久?」
「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
「兇器是什麼?」
「金屬利器,可能是匕首、菜刀、短劍等等。」
「臉上的傷痕也是同一件兇器所為嗎?」
「是的。」
「畫像,上媒體,包括電視。」古洛吩咐著刑警們。
「咱們去找甘紹光,看看這小子到底在哪兒。」古洛對胡亮說。
孫克明上次立了功,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但是不是大功,他還沒敢肯定。總之,他的心情很愉快,可這一腔的高興沒有人可以傾訴,連自己的老婆也表示對他的工作和什麼功勞沒有一點興趣,這使他又覺得很痛苦。加上古洛這兩天沒來找他,更增加了鬱悶的心情。今天他看什麼都不順眼,老婆做的早飯難以下咽,部下的那種笑容肯定是在嘲笑他,暖水瓶里沒有一點水,去打水,開水爐又壞了,氣得他坐在椅子上發著呆。如果不是古洛和胡亮的電話,他就要將自殺當作正面的行為了。
「什麼?甘紹光跑了?……啊,不是,是不在家。我懂了。我現在就去,和你們在甘紹光家碰頭。」他放下電話,心中的塊壘像冰一樣溶化了,「自殺?膽小鬼的行為。」他鄙夷地想。
在去甘紹光家的路上,他絞盡腦汁想著甘紹光能去哪裡。
「他們肯定懷疑這小子了。這小子也該被懷疑,不是個好東西。」他想著甘紹光那張漂亮、下流的臉,厭惡的情緒就涌了上來。
「可去哪兒找他呢?他是知道公安局懷疑他就跑了呢?還是偶然出門辦事?真不好說。」
緊張的思索讓他忘記了欣賞這春日的美,也縮短了到甘紹光家的路程。
「你好,你好。」他笑著和古洛、胡亮握手。那兩個人剛到了兩分鐘。
「他是你們學校過去的員工,你了解他嗎?」古洛問道。
「還行。」雖然孫克明調到這裡一年後,甘紹光就辭職下海了,但孫克明從其他人那裡知道甘紹光很多事,再說,他過去也不是個老實人,保衛科是很注意他的。
「他能去哪兒呢?」古洛說。
「這小子打小沒了爹,他娘改嫁。繼父對他不好,一上了班,他就和家裡斷絕了關係。他在班上也不愛和人交往,有個朋友,他們一起下海了,那人比他腦子好使,賺了些錢,就在南方開了個公司,不回來了。他還在社會上有些朋友,但我們不了解那些人。」
「他的鄰居你都認識嗎?」
「差不多。」
「那我們就先去問問他們。」
甘紹光住的是一層,一層只有三家。孫克明先敲了第一家的門。
「是我,保衛科老孫。」他回答著屋裡的詢問。
「這是物理系秘書的家。」他悄聲對古洛說。
開門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婦女。
「在家呢?」孫克明說。古洛一聽便知道這就是那個秘書了。
「進來吧。」女人客氣地說。
「不了。我們就想問問你,看見甘紹光出門了嗎?或者說他跟你們說過他要去哪裡嗎?」古洛也很客氣地說。
「他有事和誰都不說,雖然我們是鄰居,也很熟,他還經常來借點兒東西,可自從離婚後,他一次也沒來過。不過,我看到他昨晚出去了。」
「昨晚?什麼時候?」
「大概不到7點。我出去倒垃圾,和他在這裡走了個對面。我就問出去呀?他好像很慌張,說了聲是,就走了。」
「那昨晚回來了沒有?」
「那就不知道了。」
古洛謝過了女人,又讓孫克明敲第二家的門,聽孫克明說,這是後勤的一名老工人的家,老工人已經死了,現在是兒子家住在這裡。
門開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站在門邊,他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孫克明。
「我保衛科老孫……」
「知道。」年輕人沒等孫克明說完就粗暴地打斷了他。
「你和你的鄰居甘紹光熟悉嗎?」古洛了解這種人,他們並不粗野,只是不願意聽廢話。
「還行,我們認識好多年了。都是學校的子弟嘛。」
「據說他昨天晚上出去了?」
「是嗎?我沒看見,不過肯定是出去了。」
「你沒看見怎麼知道是出去了?」胡亮問道。年輕人看了胡亮一眼,用瞧不起人的口吻說:「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他昨晚沒在這裡住。」
「噢,你找過他?」古洛說。
「對,我昨晚想找他一起喝酒,到我家。可去了好幾次,都沒人開門。半夜我頭疼,想管他要點兒葯,就又去敲門,他還是不在。今兒早我又去要葯,他還是不在,那不是沒回家又是什麼?」他不懷好意地看著胡亮。
「也有這種可能,就是他在家,但沒給你開門。」古洛說。
「不,這不可能,要是別人他可能不開門,我和他是朋友,什麼事他都不瞞我,像他去廣州做買賣,就是先找的我。離婚後,他心情不好,常和我喝酒、嘮嗑。」
「他喝酒的時候,都說些什麼?」
「說啥?說恨他老丈人,恨女人。」
「恨女人,是說陳家秀嗎?」
「不是,他可喜歡陳家秀了,不願意離婚,他說的女人……」他忽然笑了笑,「是那種女人。」古洛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女人。
「他怎麼會恨那種女人呢?」
「那誰知道?」他笑了起來,也沒跟古洛打招呼就走進屋去,把門關上了。
「這小子!」孫克明說。他並不生氣,看樣子對這個人他是有所了解的。
「他說得對嗎?」古洛問孫克明。
「對,這倆小子平常關係是不錯。」
「你知道他為什麼恨那種女人嗎?」
「這……」孫克明猶豫了一下,「不太清楚。」他的口氣不那麼肯定,但古洛沒有繼續追問。
「他會不會去找陳家秀,他的前妻?」胡亮問道。
「這……有可能。他說,他不願意和陳家秀離婚,說和她有感情,就像他那個鄰居說的那樣。有人說,離婚後還看見他們倆在街上一起走著。」
「去陳天曉家,你也一起去吧。」古洛對孫克明說。孫克明高興地點著頭,「行,行。」他連聲說著。
「布置兩個人,監視甘紹光的家,一有動靜就告訴咱們。這次又要花老百姓的錢了。」古洛說。
「老百姓的錢?」孫克明沒有理解古洛說的意思,但他還是笑著,做出贊成古洛的樣子。
他們沒有走進陳天曉家,因為孫克明在大門前遇見了一個陳天曉的鄰居。
「出去呀?」孫克明笑著跟一個50多歲的女人打招呼。
「啊。」女人也笑著應道。孫克明很有禮貌地讓開路,等女人走過去,他就往門裡走。這時女人發現了跟在他身後的古洛和胡亮。
「你們是要去陳老師家吧?」她回過頭來說。孫克明停住了腳步。
「別去了,裴玉香昨晚又犯病住院了,我看見了。孩子們都上了醫院,家裡沒人。」
「昨晚?幾點鐘?」古洛想起下午看到的裴玉香,雖然氣色不好,但沒想到又住院了。
「大概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