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暗夜之刃

這位少女名叫米莉亞·艾伯特,姐姐名叫蕾娜莉亞·艾伯特。姐妹二人出生於東邊小鎮的一條旅館街上,後來因為某些理由被趕了出來,兩年前左右來到王都謀生。至於被趕出旅館街的理由,吉賽爾並沒有詳細詢問。畢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而且少女自身也不太願意去回憶那段辛酸往事吧。

姐姐蕾娜莉亞在西區郊外的酒館「洗熊亭」內當服務員。作為半妖而言這已經是非常優渥的工作了,半妖的少女們——特別是流淌著美麗森妖精鮮血的少女們——通常會當作觀賞用奴隸販賣,有不少女孩最後都淪為了娼婦。

跟周邊的村莊和其他國家比起來,菲·利的王都對半妖的偏見並沒有那麼嚴重。這裡可是名副其實的「希望之都」,所以慕名而來尋找工作的半妖並不罕見。不過酒館的薪水無法完全貼補家用,所以蕾娜莉亞還會作為吟遊詩人在各個酒館表演。

「對了,她也會去『虹色鸚鵡』嗎?」

「是的。」聽到吉賽爾的詢問,米莉亞點了點頭。「那裡的人不會對我們有太大偏見,這是蕾娜莉亞——姐姐告訴我的。」

「虹色鸚鵡」也是梅爾蒂娜工作的地方,那是有不少吟遊詩人聚集的典雅酒館。對於喜愛藝術的人們而言,墮落者這種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姐姐已經有三天沒有回來了。少女苦澀地說,自己對這次離奇失蹤一點頭緒都沒有,也不認為姐姐會扔下自己不管。

「抱歉,本來我也應該來幫忙的,但是我今天打工已經請假了,所以……」

一問才知道少女也在一家洗衣店打工。

「你在哪裡打工?有需要的話,我說不定還會來詢問一些事情。」

「恩,那個……抱歉,請讓我保密,畢竟……如果僱傭我這種墮落者的事情暴露的話,也會給僱主添麻煩的……」

這是洗衣店自己的難言之隱,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兩人約定明天再見,於是吉賽爾便把少女送回了西區郊外的某棟集體宿舍。畢竟太陽已經下山了,不能讓半妖少女一個人走夜路。姐妹借住的是一棟磚瓦結構的古樸宿舍,比想像的要整潔。這是棟兩層樓的建築,都可以稱之為住宅了。這棟宿舍里住滿了同樣是從周圍小鎮慕名而來的勞動者。

「真的非常感謝。」在宿舍門口,米莉亞深深地行了一禮。她抬起頭的時候,眼眶有些濕潤。「真的,非常感謝您能接受我的委託。那個……我很高興。」

吉賽爾與少女就此告別轉頭離開,不過少女並沒有進入宿舍,而是一直目送著少年離開。對上眼神的米莉亞有些害羞地露出微笑,輕輕地揮了揮手。

「一定要,找到才行……」

首先,吉賽爾決定前往「洗熊亭」。既然現在沒有像樣的線索,那就必須先掌握蕾娜莉亞消失當天的行蹤才行。

她打工的酒館「洗熊亭」位於一條狹窄曲折的小路盡頭。這是一棟木製的大房子,掛在門口的看板已經掉漆了,看板上能隱約看見一隻正在洗臉的熊。

「歡迎光臨。」

走進酒館就聽到了低沉響亮的男性嗓音。

店內布置的燈光有些不足,所以店內有些暗,再加上成堆的酒桶,導致店面顯得有些擁擠。

「您要喝什麼?」

「那個……那就,來杯牛奶吧。」

剛說完,與「洗熊亭」老闆這一身份非常合適的壯碩亭主有些愣住了。

「這樣啊,也不是沒有……」

吉賽爾從錢包里拿出銅幣放在吧台上。

「其實,我並不算客人吧。」看著有些皺眉的亭主,吉賽爾說道。「我在找蕾娜莉亞·艾伯特,聽說她在這裡工作。」

「啊啊。」亭主附和道,有些懷疑地看著少年。「確實,蕾娜莉亞是我們這裡的服務員。不過她已經無故曠工三天了,我們也很困擾啊。」

「其實,她在三天前就失蹤了。她的妹妹很擔心,所以,那個,如果你知道什麼的話,能告訴我嗎……」

「嚯嚯,沒想到那孩子還有妹妹啊。」亭主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不過很抱歉不知道,而且她已經是無故曠工了,我們這邊都已經很忙了……」

「你們是說,那位半妖小姐吧——」

這時——旁邊有人插嘴,那是一位在旁邊桌子細品蜂蜜酒的男性。「咚」的一聲,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紅著臉看向這裡。

「呵呵……我啊,當時還以為她跟那個男人有一腿呢。」

「那個男人是指?」吉賽爾有些困惑。

「怎麼會。」亭主一笑置之。「他可是『至公之寵』的祭司大人啊。」

「哈,管他是不是祭司啊,反正也是男人吧。他不是經常來找那位小姐嗎?」

「我覺得,他只是擔心她吧。畢竟——那個,我們給那孩子的薪水很少嘛,看上去生活也很窘迫,所以經常來幫她介紹其他零工。」

「那個,請問『至公之寵』是什麼?」

聽到吉賽爾的詢問,亭主有些意外地回答。

「你不知道嗎?那是一個慈善團體,他們會為孤兒院募集善款,也會為貧民介紹工作,有時還會救濟困難戶。總之是個受人愛戴的組織。」

「那邊的人還經常來找蕾娜莉亞?」

「是啊,記得那個人是叫西蒙……看他穿著祭司服,大概,是聖十字教徒吧。」

「那個,他都跟蕾娜莉亞說些什麼?」

「啊,我知道哦。」

回頭一看,旁邊那個臉頰漲紅的人兩眼放光,只見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吉賽爾。

沒辦法,吉賽爾只能從懷裡掏出銅幣放在吧台上。

「老闆,給他續一杯。」

「嘿嘿,謝謝嘍。」男人拿起杯子咯咯笑個不停。「我也只是恰巧聽到幾句啦,具體的我就不清楚嘍——好像是關於樂器的指導,另外還有,好像是禮儀的教學吧,反正大概就是這些。」

「樂器的指導,還有禮儀……?」

「記得還有一些奇怪的內容,好像說是在貧民街附近,有個叫聖本塔魯諾教會的地方,那是如今已經廢棄使用的教會。反正他們好像聊過那裡的事情。」

「貧民街的廢棄教會……」

雖然都是一些曖昧模糊的情報,但是,已經沒有其他線索了。

吉賽爾將亭主端來的牛奶一飲而盡。

*

跑過去一看,那裡是一個人煙罕至的街道。

據說這裡大約十年前發生過大火,大火幾乎燒毀了所有房屋,滿地焦土,如今這裡已經成了簡易棚遍地的貧民區了。而且,吉賽爾是三年前才剛來王都的,對大火的事也只了解個大概。說起來,記得妹妹也說過,好像是最近王都的教會總會發生可疑的火災。看來就算是神的居所也無法逃離火焰的魔掌。聖本塔魯諾教會自然也難逃十年前的那場大火——

周圍一片漆黑,這也沒辦法,畢竟附近根本沒有裝設路燈,只能依靠月光了。途中還跟正在巡視的警衛二人組擦肩而過。總覺得最近氣氛有些凝重,不過想到「狂熱者」的騷動,這樣也無可厚非。

這可是襲擊年輕女性,焚燒頭部的殺人魔。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呢?吉賽爾突然閃過一個不詳的猜測。蕾娜莉亞的失蹤難道和「狂熱者」的騷動有所關聯嗎……

通過殘骸林立的街道,少年來到了一個稍許寬闊的地方。這裡有一些從火災中倖免的樹木,這些樹枝好像在不安地顫抖著。

環顧四周,只見眼前是某種磚瓦結構的建築物,彷彿黑影一般連綿不斷,有些阻礙視線。這個建築物好像是外圍的圍牆,因為損傷較少所以也非常顯眼。根據剛才的對話看來,廢棄教會應該就在這附近。

吉賽爾停下腳步再次四處張望。

這時——

吹拂的晚風突然騷亂起來,風中能聽到些許聲響。

那是鐵和鐵,鋼和鋼激烈碰撞的聲音。

那是劍戟相碰的聲音,也就是戰鬥的聲音。

(到底,是誰在戰鬥……?)

接著還能聽到男人的吼叫。看來有好幾個人,聲音是從拐角那裡傳來的。

吉賽爾稍微有些猶豫,畢竟自己並沒有隨便涉足這種野斗的理由。吉賽爾的目的只是找人,並不是廝殺。雖然自己也理解這種事——

喉嚨里發出了緊張的嘶鳴。

吉賽爾沖了過去。這時候膽怯的話是無法勝任冒險者的。

拐過牆角,吉賽爾亂入了吼叫和劍戟交錯的戰鬥。

接著,他看到了。與黑夜融為一體的漆黑長發不停翻飛。宛如在月下起舞。

有幾個手裡拿著鋒利刀劍和長槍的男人圍成一個圈。

而中央偏偏起舞的華麗舞者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少女。

劍戟的碰撞聲形成了伴奏。少女手持的雙劍閃著光芒,將男人們毫不停歇的斬擊一一防住,同時反擊打退對方。每當高亢的金屬聲響起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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