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下之謎

幽暗的石室中,只聞燭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聲,陰冷而透出絲絲詭異。兩人隔著一張石桌相對而坐,面上皆掛著心照不宣的笑意。

「和倭國使臣談得怎樣?」其中一人開口詢問。

「放心,他們巴不得拉攏上我朝勢力。眼下只等他們調派些兵力,助我一臂之力。」另一人得意道。

「也不可掉以輕心,從倭國調兵至此,也需要個把月的時間,這期間你尚要在那群朝臣身上多下些工夫,穩住他們再說。」

「知道了。」那人擺手,語中有些不快,「若不是三弟忽然回來,朝中大小事他都要插上一手,又怎會進行得如此艱難?真不明白你作何打算,當初提早動手殺了他,讓他無法回宮不就省事許多?」

「虧你還是要坐天下之人,思考事情怎這般不周?你無兵符在手,能調動多少兵力還未可知,又想殺了三皇子,明擺著是告知天下你欲謀權篡位。這反而會失去更多人之擁簇,你能有幾成把握一擊即中?上次在風月樓你自作主張刺殺他我還未同你算賬,以後勿要再自作主張了。」

「行了,別對我說教,你說到底不過是個助力罷了,將來做皇上的人還不是我?我得了天下,自少不了你的一份好處。三弟那邊,你計畫怎麼辦?」

那人冷笑:「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他成不了氣候,暫讓他逍遙幾日,待我們大權在握,再除去他如同螻蟻。」

「太子怎樣了?」

第五卷天下之謎「還好好關著。我再想想辦法,讓他說出兵符的下落,這你無須擔心,你所要做的是掌控住皇上的情形。聽說三皇子已讓人傳了名醫山莊之人,堅持為皇上診病,你可做了何對策?」

「讓他去看好了,我前幾日便吩咐加大了藥劑用量,現今父皇已完全無清醒的時候,相信即便是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

「你還真狠得下心。」另一人冷哼,語中帶出些許不屑。

「那是自然,為了能登上皇位,犧牲是必須的,又怎可婦人之仁?」

「說得好!如此,就先喝上一杯,提前慶賀我們的成功。」

「好,合作愉快。」

兩人說著,端起石桌上的酒盞,一聲清脆的碰杯聲響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相視一笑。結束了談話,石室內重又歸於寧靜,唯有昏暗的燭火仍在一明一滅地搖曳,映出一室陰謀與殺戮。

在上官凜的書房裡,上官紫燕不停地來回踱著步,面色憂慮不安。在她不知第幾次經過自己面前時,一直坐於桌案前處理卷宗的上官凜終於忍不住開口勸說道:「紫燕,少安毋躁,你已走了一個時辰,先坐下來歇息一下為好。」

「哥哥,我不累。」

「可我看得頭昏眼花了。」上官凜無奈道。

上官紫燕聞言,停住腳步,在上官凜對面坐下來,一雙明眸撲閃地看著他:「哥哥,你說白師兄會不會有事?」

「他只是入宮為皇上診病,你無須太過擔心。」

上官紫燕依舊不安地皺著眉:「可是,不是傳言宮內眼下很亂嗎?那些二皇子還是三皇子的,是否會為難師兄?」

「宮裡既然傳了旨,說明至少有人願為皇上診病,清遠入宮,他定會保清遠平安。」

「但是……」

上官紫燕還想再說些什麼,只聽院子里丫鬟聲音道「白公子回來了」,上官紫燕立即將餘下的話全吞了回去,三步並作兩步跑向門口。她飛快打開門,看見正欲敲門的白清遠。

「師兄,你可回來了,他們在宮中沒把你怎樣吧?」上官紫燕將白清遠拉進書房,關切地上下打量一番,見他安然無恙,方微微放下心來。

「定是你的小腦袋又胡思亂想了,我一介行醫之人,他們能奈我何?」白清遠溫和一笑安撫上官紫燕,卻在望向她時,神情顯得有些欲言又止,「紫燕,我今日在宮裡見到一人。」

上官紫燕仍低頭未轉回心思,隨口問道:「什麼人?」

「青翊。」

上官紫燕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仰首瞪著白清遠,連聲音都忍不住顫抖:「師兄,你說什麼?你看到了青翊?」

「也可能是我認錯了,只是面容相像而已,因那人身份是三皇子。」白清遠擔憂地注視著上官紫燕略顯蒼白的臉,「且他見我,亦並無表現出熟識模樣,彷彿初次見面一般。這次正是他宣我去給皇上診治。」

白清遠的話,也引得上官凜注意。他起身關切地走上前詢問:「清遠你可看得仔細?三皇子身份畢竟非比尋常。」雖從青翊舉手投足間,上官凜隱約感覺出青翊並不一般,但卻從未想過他會是皇子。

「畢竟與青翊接觸時日不多,唯有在山莊那幾天,因此我也不敢確認。」

「他可有與你說些什麼?」上官凜追問。

白清遠搖了搖頭:「我為皇上診治時,身邊侍衛眾多,二皇子與三皇子皆在場,三皇子只提議為方便治療,在宮中為我找一處暫住,免去每日的來去輾轉,但我婉拒了。」

「師兄你明日還要入宮,是不是?」半晌未開口的上官紫燕,忽而拉住白清遠衣袖,「我也同你一起去!」

她此言一出,將上官凜和白清遠都嚇了一跳。上官凜忙道:「紫燕,莫難為清遠,你可知宮裡是什麼地方?非你能為所欲為之處。」

「是啊,紫燕,即便你進得宮去,三皇子也未必就是青翊,你又何苦去冒險?」白清遠也從旁相勸。

上官紫燕眼中寫滿懇求之色:「我可以喬裝成師兄的隨從入內,絕不給師兄惹麻煩,我只想去看三皇子一眼,親自確認他是否青翊,才能安心。」

「紫燕,並非哥哥不答應你,可偷偷入宮若被發現,便事態嚴重。」

「哥哥,師兄,你們皆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如果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思念之人的消息,有機會見上一面,換作是你們,可會眼睜睜錯過?可還會站在這裡,冷靜地分析什麼利害關係?」上官紫燕的話語,焦急中流露出幾分酸楚。

上官凜同白清遠聞言都陷入了沉默,如能有選擇,誰不願與心愛之人兩情相悅、長相廝守?但他們都只能擦肩而過,如此,又有何理由勸阻上官紫燕入宮去見那許是青翊的人呢?他們意識到,即便是只有一絲希望,上官紫燕亦不會放棄。

上官凜輕聲一嘆:「清遠,你可有辦法帶紫燕進宮去見三皇子?」

「這也不難,明日讓紫燕扮作葯童,與我同往,應不會引起懷疑。我為皇上診病時,三皇子必也在場。」

「那我便將她交與你了。」上官凜說著,又轉向上官紫燕,慎重叮囑,「紫燕,在宮中凡事要聽清遠的話,萬不可衝動行事。」

「哥哥,我明白。」

白清遠略一思索道:「紫燕,我一會兒先教你些入宮要做之事,你定要記牢。」

上官紫燕點點頭,目光中閃動出堅毅。她暗中隔著衣衫,撫了撫掛於胸前的金鎖,想到深宮之內那人可能是許久未見的青翊,便緊張得心緒難平。

第二日便如約進宮,上官紫燕拎了藥箱跟在白清遠身後,坐車去往宮中。車行至宮門口,經過守門衛兵的例行盤查,才緩緩駛入了紅漆的大門。車內一片沉默,只聞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

白清遠略帶擔憂地看著上官紫燕。上官紫燕懷中緊抱著藥箱,也無心欣賞車外的宮中景色,微微出神。將長發綰起藏於帕巾中,又著了男裝的上官紫燕,儼然一眉目清秀的少年,只是一雙靈動的黑眸中似隱了無限心事。

「紫燕,可還好?」白清遠忍不住輕聲問。

上官紫燕扯出一抹笑容:「我沒事,師兄不必擔心。」

未容得兩人多言,車便在這時停了下來。一名太監模樣的宮人掀開車簾探進頭,尖聲細氣招呼道:「白公子來了?」

「崔公公。」白清遠客套問好。

崔公公目光又轉到白清遠身旁的上官紫燕,皺了皺眉問道:「這位是……」

「乃家中藥童,昨日為皇上診病,尚缺幾味難尋之葯,今天特帶了來,崔公公無須在意他。」

「名醫山莊之人就是規矩多,拿個葯還需專門跟個隨從。」崔公公揮了揮袖子,語氣中帶出些許不以為然,「下來吧,二皇子和三皇子已恭候多時了。」

聽崔公公提及三皇子,上官紫燕不禁神色一凝,心似打鼓一般,跳動得越發厲害。她都不知自己怎樣跟在白清遠後面下了車,在崔公公的帶領下,一路垂首來到殿前。

待崔公公通報後,兩人便走入殿中。殿內已有幾人在場,卻極其安靜,彷彿連呼吸聲都可聽得一清二楚。正中的位置上,擺放著寬大的龍床,幔帳低垂,一直拖曳及地,將床上之人遮得嚴嚴實實。床邊端坐著兩人,相貌有幾分相似,只是神情迥異。

上官紫燕迫不及待抬眸,與那身著白衣之人的目光遇個正著,便再也無法移開。雖然他面容嚴峻,清俊的臉上不見一絲她所熟悉的笑意,即便他金絲鑲繡的白衣更比從前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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