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疫病之謎

雞鴨躺在地上,蹬了幾下腿,就咽了氣。東娘心痛地看著親手餵養大的家畜在眼前死去,心中猶如刀割一般。

「怎麼會這樣,這是招惹了哪路的神靈,招致如此大禍?」

東娘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著頭,祈禱神靈可以護佑她養的家畜。家裡的丈夫病重,孩子還小,她就指望這養的家畜可以換錢,給丈夫看病,撫養孩子了。

「呼哧哧……」

豬圈裡面的豬呼哧呼哧急促地喘息著,無力地趴在地上,對擺放在旁邊的食物連看也不看一眼。旁邊是東娘用豆餅、青菜和剩飯熬制的飼料,平時是不會如此奢侈,給豬吃這些東西的。只是最近豬懶洋洋的,不愛吃東西,雞鴨不斷成群死去,讓東娘心中不安,特地弄了一些好吃的東西給豬改善生活。

豬圈中的幾頭豬就是她全部的希望了,以後丈夫治病的葯和一家人的食物,就靠這幾頭豬。

一頭肥胖的大白豬倒在了地上,東娘的心像刀割一般,她急忙跑了過去。豬翻著白眼,無力地在地上抽搐著,痛苦地哼哼。東娘也無力地坐在地上,這樣的情景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家畜的死亡。

這樣死掉的家畜只能深埋,是沒有人敢吃的。附近的村鎮已經有不少人家的家畜遭遇了同樣的下場。

「天啊,是瘟疫,是瘟神來了!瘟神啊!為什麼……」

東娘無神的眼睛看著一頭曾經肥壯的豬倒在地上抽搐著,痛苦地吐出白沫,最後死去。

湯陰縣是東麗城附近的一個縣,瘟疫從這裡蔓延開來,很快就傳播到了東麗城。瘟疫就如同烏雲一般,沉重地壓在人們的心頭,沒有什麼比瘟疫更加令人恐慌的了。就算是戰爭,也會有人活下來,但是瘟疫會毫無差別地奪取所有的生命。

雖然現在死的還只是一些家畜,但是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人。很多瘟疫,會先在動物中傳播,然後波及人。

艷陽當空,雖是晴空萬里,空氣中卻浮動著一股燥熱的氣息,不見一絲風吹過,連路兩旁的草木都顯得無精打采,更別說是人。寬敞的官道被太陽曬得白茫茫一片,偶有一兩隊車馬經過。若非不得已,誰也不想在這炎熱的午後趕路,而更願選擇在樹蔭下避過烈日的風頭。

上官紫燕邊策馬前行邊不顧形象地用衣袖扇著風。儘管如此,她額間還是布滿了香汗,幾縷被汗打濕的發貼在面頰,一張俏臉熱得嫣紅,好似春日暈染開的桃花,俏皮中添了幾分嬌媚。

她悄悄打量著坐在馬上與她並行的青翊,他依舊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如玉的面龐未有絲毫倦色,微微上揚的薄唇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連他座下的馬都毛色油亮,精神飽滿的模樣。上官紫燕不明白,他為何就能隨時看上去都那般神清氣爽,彷彿老天格外眷顧,讓他免受酷熱的摧殘一般。

「小燕子,你可是被我迷住了?你若要看,我真的不介意,你大可光明正大說出來,又何必偷偷摸摸?」

青翊清朗的聲音傳來,雖未轉頭,卻可見他唇邊笑意更深。上官紫燕杏眸一瞪,氣惱地移開視線,直視前方,辯駁道:「你少臭美,就你那副皮相,即便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亦不會迷戀上你!」

上官紫燕一席話說得甚是違心。青翊生得如何,皆是有目共睹。一路行來,不時有各色女子紛紛注目,更有大膽者,毫不避諱頻送秋波,都讓上官紫燕一一惡狠狠給瞪了回去。上官紫燕心中理直氣壯得很,他們此去京城,趕路時間緊張,哪有工夫給他去招惹那些爛桃花?為了不耽誤上官凜準時上任,她自有責任擋掉這些亂七八糟的女人。

「哦?」青翊挑眉,露出饒有興味的神情,「小燕子,切記話不可說得太滿,小心日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兩人鬥嘴間,上官凜已上前幾步趕到他們身旁,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示意道:「紫燕、青翊,那邊有處茶棚,不如我們也去暫且歇歇腳,飲杯茶,稍解暑熱再前行。」

「哥哥這個提議好,我們就來比比,看誰先到。」

上官紫燕說完,便迫不及待打馬前行,頃刻間已跑出老遠。上官凜與青翊對視一眼,無奈搖頭而笑。

這是個路邊茶棚,並不大,僅有三張方桌,為路過的行人提供茶水和簡單的食物。簡陋而單薄的茅草頂棚,只能遮住可憐的一點陽光,客人寥寥無幾。見三人拴了馬走進,夥計立即滿面笑容上前招呼:「請這邊坐,您幾位來點兒什麼?」

「泡壺茶水即可。」上官凜拿出些碎銀,放在桌上。

夥計眉開眼笑迅速收了銀子,爽快道:「稍等,這就來!」

說罷,回身往銅茶壺裡添了些熱水,又在三人面前各擺上一隻茶杯,不多時便蓄滿了三杯茶水。上官紫燕看著面前褐色渾濁的茶水,皺起秀眉,雖然茶杯飄著淡淡的茶香,但是這種東西無論如何她也喝不下。

上官凜有些口渴,也沒多看,端起來喝了兩口。上官紫燕吐吐舌:「哥哥,這種茶水你也喝得下,我真佩服。」

上官凜尷尬地含著一口茶水,喝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勉強咽了下去,還好茶水並非苦澀難喝,帶著一絲甜膩膩的澀味,雖也尚有一絲茶香,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上官凜再喝一口了。

夥計頗窘迫地摸了摸鼻子,見也沒有別的客人可招呼,索性站在一旁,與他們攀談起來:「您幾位看樣子是遠道而來吧?不知要往何處去?」

上官紫燕搶先答道:「去京城。」

「上京?那可是要經過前面的東麗城?」

青翊頷首:「正是,此處距東麗城可還遠?」

「再行不足半日即到。」夥計又向前湊了湊,面露緊張道,「不過,我勸你們繞過東麗城,另擇路去往京城。」

「東麗城雖非上京唯一道路,但若要繞路而行,少說也要平白多出三日路程。」

上官紫燕聽聞青翊的話,連連搖頭:「那樣耽擱太久,夥計,你倒是說說,東麗城為何去不得?」

「唉,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我們這兒十里八鄉,幾十年也未曾有過大災大難,怎料湯陰縣突然之間就鬧起了疫病,不幾日的工夫,便傳遍了臨近地方,東麗城也未能倖免。最初還只在牲畜之間蔓延,現下連人都染上不少,聽說各處皆開始有死於疫病之人。」

「你說湯陰縣?」上官紫燕忽然揚高的聲音把夥計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戰戰兢兢點點頭。上官紫燕一把抓住夥計,拉到近前追問:「附近可是有個什麼醫館還是山莊的?」

「姑娘您說的是名醫山莊吧?」

「那裡可有姓白的人?」

「名醫山莊的當家人就姓白,現任莊主名喚白清遠。」夥計不敢有絲毫怠慢,老老實實回答。

上官紫燕終於放開被勒得面色漲紅的夥計,喃喃道:「白清遠,那就是了……」

「紫燕,你是否認得此人?」見上官紫燕反常,上官凜關切地問。青翊也凝望上官紫燕,靜靜等待著答案。

「是我師兄,當年他在師父那裡與我一同習武兩年有餘,後來被一封家書召回家中,便再沒回來過,直到我離開同哥哥你前往安平縣。」上官紫燕想了想,又補充道,「師兄醫術高超,卻從未詳細說過自己出身,只在臨行前叮囑我說,日後若要尋他,就去湯陰縣名醫山莊。」

「這可是小燕子你孤陋寡聞了,據我所知,名醫山莊不僅譽滿武林,就連在京城之內亦有很多名醫出自那裡。白家世代行醫,不僅醫術了得,懸壺濟世的醫德更是有口皆碑,朝廷都對已故的老莊主白朗禮遇幾分。」青翊插話說道。

「那還用說?名醫山莊在我們這裡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經常給窮人免費看病和發放藥品,不知救了多少百姓的命。」夥計說到這兒,敬仰之情溢於言表,「就拿這次疫病來說,他們打開了山莊別苑,專供收容染病之人,隔離治療,且分文不取。」

「看來紫燕有個了不起的師兄。」

上官紫燕此時卻全無自豪的心情,秀氣的雙眉緊鎖,擔憂地自言自語:「疫病若真這樣厲害,師兄會不會有危險?」

「行醫應以仁心而居,隨時有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覺悟。」青翊道。

「不行!」上官紫燕忽而雙拳一擂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盞微微顫動,「我要去名醫山莊看望師兄!」

「姑娘,您要三思啊,這疫病可不是鬧著玩的。」夥計忙勸說。

上官紫燕雙目灼灼,閃動著堅定的光芒:「不親眼確認師兄的安全,我無法放心離開。」

「也罷,我們就走上一趟。」

上官凜了解自己的妹妹,她一旦決定之事,便很少輕易改變。更何況,上官紫燕雖對情愛懵懂,卻甚重朋友、家人之間的感情,他明白無法阻止上官紫燕。

依據夥計指點的道路,三人策馬又行了約一個時辰,便來到名醫山莊的門匾之下。名醫山莊位於湯陰縣不遠的半山中,周圍蒼翠環繞,幽然天成,仿若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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