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還魂之謎

綠滿山原白滿川,正是一年好風景。馬蹄聲踏碎晚霞,三個身影緩緩策馬而來,夕陽將幾人的身影鍍上一層金色的餘暉。

「青翊,這是什麼地方?」上官紫燕舉目四望,眼見道路行起來愈發荒涼,不禁問道,「你確定我們沒走錯路?」

「不會,走這邊會比官道快上幾日,能提早到達京城。」

「紫燕,既然青翊如此篤定,我看不會有問題。」

「可是哥哥,誰知道他是不是領錯了路,嘴硬不承認?你看天色已晚,前面也不像會有什麼店家,莫非我們今晚要露宿野外不成?」

上官紫燕說著,還不忘責備地瞪了青翊一眼。青翊卻不以為然,綻出一抹氣定神閑的笑:「小燕子你怕什麼?若晚上有野獸襲擊,我會保護你。」

「誰要你保護,我才不怕,你還是擔心自己吧。」上官紫燕被他這樣一說,傲然仰起頭,不服氣地反駁。

「也是,就你這性子,我看野獸都能被你嚇跑了。」青翊挑眉道。

「你說什麼!」

上官紫燕不滿地嬌聲呵斥,隨著她的話音,手中馬鞭凌空而起,甩向了馬上的青翊。青翊不急不慌,只等鞭子到了近前,微微往後一仰,輕鬆躲過上官紫燕的攻擊。

「駕——」不再給她機會,青翊隨即策馬,率先跑開,他低沉有力的聲音在風中傳來,「小燕子,你這樣怕是要把男人都嚇跑,嫁不出去的。」

「青翊,你給我回來!」上官紫燕一聲怒吼,也不由分說追了上去。

上官凜搖頭失笑,並未急於追上,而是依舊按照平常的速度行進。這樣的戲碼,一路他已不知看過多少回,早就見怪不怪。

觀那青翎頗為不凡,倒不失為一表人才。在上官凜看來,上官紫燕和他相處得不錯,若能日久生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雖上官凜一直嘴上催促上官紫燕,但爹娘去得早,唯有親手將妹妹的終身托與真正可信賴之人,上官凜才能放心。

之前的安平縣,乃是一個小城,實在難以找到上官紫燕的歸宿,因此她的終身大事,一直是上官凜掛心的一塊病。加之上官紫燕平日素來無女子的矜持,就喜愛舞槍弄棒,平常人家也不敢上門提親。

唯一令上官凜有些不安的,便是他對青翎一無所知,這個神秘的年輕人從未曾透露過半點身世。但上官凜隱隱覺得,青翊並非簡單之人。

上官凜將目光投向西沉的斜陽,眼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又行了約莫一個時辰,一片小村莊出現在三人眼前。此時天色已經全黑,星月並不明亮,觸目皆是無人的寂靜,唯有風吹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饒是夏季,也能感受到夜風中幾分微寒。

「我看正巧可以去村裡找戶人家借住一晚。」上官凜說道。

「哥哥,我們要住那裡嗎?」站在村口,上官紫燕顯得有些躊躇,「這村子怎麼感覺死氣沉沉的,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青翊聞言輕笑出聲:「小燕子,屍首你都打過交道了,還怕什麼?」

上官紫燕咬唇,難得沒有反駁:「我不是害怕,只是真的覺得此處詭異……」她的話還沒說完,從旁邊陰暗處忽然閃出一個人影,搖晃著靠近過來。上官紫燕一驚,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什麼人?」她一聲厲喝。

「酒入愁腸愁更愁,別了紅妝,何處成雙。」

隱約只見一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男人,手提著酒壺,口中吟著詩,腳步蹣跚地從三人面前經過。像是根本未見到他們,頭都未轉。

「又聞一年子規聲,啼了舊事,又添新傷。」男人將酒壺湊到唇邊咕咚咕咚猛灌幾口,仰天長笑,「哈哈,好,好啊……」

說罷,他繼續前行,在不遠處一個轉角一轉,他的身影隱沒在夜色中。

「原來是個酒鬼。」上官紫燕摸摸鼻子,嘟囔道。

「倒也是個頗有才情的酒鬼,看來是為情所困。」青翊感慨,「若將這才情用在效忠朝廷,想必也會有所作為。」

「你還真是心憂天下,還是想想眼前我們怎麼辦吧。」上官紫燕偏要和他杠上。

「我看先找戶人家,暫時借住一晚,也好過露宿在外。」上官凜插話進來,他自己怎樣皆無所謂,但上官紫燕畢竟是女子,又有青翊隨行,露宿恐不方便。

三人下了馬,牽馬緩步走在村中。這村子並不大,兩三排低矮的房子,層層錯落,從村口便可一眼望到頭。奇怪的是,天色才剛黑,村中就一片寂靜,掌燈人家極少,大都窗子漆黑,僅有幾戶燃著燈,但一聽到幾人的敲門聲,二話不說熄滅了燈,之後便沒了聲息。

「我就說這村子好奇怪,閉門謝客不說,還家家都跟見了鬼似的。」上官紫燕蹙起秀氣的眉,心中愈發不安起來,「我看,今晚還是不要住宿在這兒好了。」

「但方圓百里皆是山路,不僅無客棧可以投宿,連個能棲身之處都沒有,小燕子你真想睡在山裡喂老虎?」

上官紫燕被青翊的一席話說得倒有些遲疑,所謂前有狼後怕虎,便應了她此刻的心境。上官紫燕一時間也沒了主意,詢問地看向哥哥,上官凜道:「前面好像還有戶人家,再去試試看,若不成再想其他辦法也不遲。」

幾人說著,已來到村頭一間矮房前。不大的窗子中,透出如豆的幽光,映在窗欞上影影綽綽。依稀可見裡面人影晃動,不時傳出幾聲輕咳。

上官凜與青翊對望一眼,上官凜上前一步,敲響木門。

「誰啊?」

屋內傳來一道略為蒼老的聲音,隨後一陣腳步聲,門被打開一條縫隙,露出老婆婆的面容。見是陌生人,她警惕地打量著。

見終於有人開了門,上官凜鬆了口氣,和氣道:「老人家,我們要往京城去,途經村子,想借住一晚。」

「這……」老人顯得有些猶豫,「我家恐不太方便。」

「只是一晚便可,明日一早,我們馬上離開。」

「我也想幫你們,但家中確有不便。」老人說著閃開身,讓幾人一眼望進屋裡,他們方才看清,桌前燭火搖曳,原來是供著牌位,四周簡單地掛著白綾,顯然是新近之物。

「老人家您請放心,我們並非壞人。」怕老人不放心,上官凜自懷中取出腰牌,「我此番進京,是去往刑部赴任。」

老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似乎還含了些莫名的神色,她頓了頓,打開門道:「若幾位不嫌棄,空置的房子倒是還有一間。」

「一間?」上官紫燕摸摸鼻子,又望向一旁的青翊。

「小燕子你有意見?」

上官紫燕撇撇嘴:「不敢。」

住宿好不容易有了著落,上官紫燕自然不好多說,自己的哥哥還好,但想到要和青翊整晚共處一室,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三人拴好馬,隨著老婦人進了後院,推開空置的廂房門,一股潮濕的味道飄散開來。

「這屋子許久未曾有人住,幾位就將就一晚吧。」

上官凜謙和笑道:「叨擾了您,我們感激還來不及。」

「你們收拾一下,有事再到前面喚我。」

「對了,婆婆,我能否問個問題?」上官紫燕好奇地開口,叫住就要轉身離開的老人。

「姑娘請說。」

「我們先前找了很多戶人家,都不開門,這裡是不是不歡迎外人,或是有何講究?」問清楚比較好,上官紫燕始終覺得,這村子怪得很。

「這怕是我家的責任。」

「此話怎講?」

「村裡有個風俗,若是哪家最近死了人,村子中任何一家開門接待來客,會使死者靈魂不安生還魂來作祟的,這說法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但已傳了許久,大家都不敢違背而行。」老人說到這裡略頓,環視幾人的目光中露出哀戚之情,「我之所以收留你們,一是我這把年紀也不懼這些,二是死的人是我兒子,要因此能見上他一面,我倒深感欣慰。」

老人說罷,轉身緩步融進夜色中。上官紫燕撫著手臂,一股寒意隱隱升起,之前的不安在心中蔓延開,剪不斷、理難清。

紅燭搖曳,似籠了一層輕紗,忽明忽暗,略驅散了原本的陰冷之氣。上官紫燕坐在屋內唯一的床榻上,一雙靈動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鋪了被褥在地的青翊。

「小燕子,你放心,我不會睡到半夜撲上去的。」似是看穿她的心思,青翊戲謔笑道,他看看一旁的上官凜,「再說,還有上官大哥看著,我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造次。」

無端被牽扯進他們的鬥嘴,上官凜尷尬地輕咳幾聲,以沉默代替作答。

忽而,上官紫燕蹙眉:「你們可有聽到什麼聲音?」

許是上官紫燕的面色凝重感染了其他兩人,上官凜和青翊聞言也皆側耳聽去。晚風撩動窗前的樹葉,發出輕微的聲響,隨風傳來幾聲嗚咽,似女人悲鳴,隱隱入耳,低回到心中,竟感沉重無比。

「這地方不會真的鬧鬼吧?」上官紫燕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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