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宿舍的時候是下午六點,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
在走到自己的房間之前,我在走廊上遇到了其他寢室的女生。她看到我背上睡著的霧切和穿西裝馬甲的少年,把眼睛瞪得老大。
「結……近來你的愛好範圍變大了啊。」
「你就當作沒看見吧。」
我進了房間,把背上的霧切放在床上讓她躺下。她白皙的脖子上還留有觸目驚心的傷痕,也許當時真的還差一點就沒命了,真可憐……
利科一臉稀奇地東張西望打量我的房間。
「哦——……這就是女生宿舍啊。」
「別看!」我把到處亂扔的衣服和內衣踢到床底下。
「好的。」利科滿面笑容地在地板上端端正正坐下來。
「等霧切妹妹醒過來之後,我有許多問題要問你……不過先告訴我一件事,你真的是御鏡靈嗎?」
「有些人是這樣稱呼我的,如果是從這個意思出發,那麼答案是YES。我不記得自己的本名是什麼了,之前也說過,我父母死得很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就在孤兒院里了。」
「那在偵探圖書館登記的御鏡靈是誰?」
「我。」
「但是你……可是三零級啊?這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你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啊,就是由於這個原因,我才會被很多人追來追去。」
「你現在幾歲了?」
「大概是十二歲。」
「咦?等等,感覺好像對不上……你在偵探圖書館登記是在幾歲的時候?」
「大概七歲的時候。為了解決某起事件需要偵探圖書館的登記卡,所以我就去登記了。」
「也就是說一個七歲的孩子,在長到十二歲的這短短五年之內升到了三零級?」
「準確來說,在我大概九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三個零了。」
這就是所謂的天才嗎……
有人花了三年時間才好不容易升了一級,也有人通過自導自演的手段不斷解決事件才升了六級……
可能就是因為御鏡靈在登記之後,一眨眼功夫就升到了三零級,犯罪受害者委員會才沒能掌握他的身份。話說回來,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他非常善於藏蹤匿形。
「我用御鏡靈的名字解決的案件都會被偵探圖書館記錄在案,不知道是什麼人藏在哪裡看到了呢。」
「反正委員會的那幫人肯定會在『實時轉播』的展示會上看到的。」
「這跟委員會沒有關係。」
「咦?可是偵探圖書館不是跟犯罪受害者救濟委員會暗中有勾結嗎?」
「不,他們沒有勾結。」
「假的,這肯定是假的,不管怎麼想……」
「偵探圖書館就如同它的理念,非常嚴密地遵守『沒有思想的資料庫』這個準則。它不同任何組織發生聯繫,以此保證記錄在案的偵探的中立性。」
「所以說,它的這種什麼理念難道不是就嘴上說說的嗎?」
「……誰知道呢。」利科微笑著把頭一歪。
「啊,你是覺得無所謂吧,想隨便糊弄過去對吧?」
「呵呵,抱歉,畢竟我對偵探圖書館究竟如何沒有什麼興趣,」利科露出孩子氣的笑容說。「至少委員會和圖書館之間不存在互惠互利的關係,非要說的話,委員會只是在單方面利用圖書館。」
「……是這樣嗎?」
「話說回來,假如委員會和圖書館真是一夥的,那麼委員會的頭目新仙帝的檔案卻被全部銷毀了,這難道不會很不自然嗎?其他人的檔案明明都留下來了。」
「這是因為……要是犯罪組織的頭目隨時都能讓別人看到他的檔案,對他們應該很不利吧。」
「是這樣嗎?要是能夠出於他們的目的隨意篡改等級或者檔案信息,那又何必讓新仙帝成為『唯一一個檔案被銷毀的人』,這樣不是太顯眼了嗎?」
「啊,說的也是……」
「也就是說,可以認為對於偵探等級和檔案內容,委員會是無權干涉的。準確來說,我認為委員會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把圖書館收編。『黑之挑戰』從某個側面來說是一種具有賭博性質的演齣節目,因此必須保證在遊戲中受到召喚的偵探是由某個中立組織定級的。從這層意義上來說,對於委員會而言,偵探圖書館的立場必須是中立的,總不能打假比賽讓觀眾掃興。」
「黑之挑戰」的觀眾樂趣所在恐怕就是觀看真實的犯罪,當然作為一檔節目,不少地方也進行過編排。
「但是這次的『黑之挑戰』是有意選我當偵探的吧?這也能叫中立?」
「只要沒有超過開銷範圍的限制,選擇任意一名偵探也算不上不公平吧。」
「這我還是不能接受。」
我把十二張挑戰書摔在地上。
「這次遊戲關係到龍造寺的去留,這根本算不了什麼,他身為一個偵探的價值還不至於會被十二張紙所影響。」
「……你偏袒龍造寺先生是吧。」
「嗯,我很尊敬他。」
「你到底幫誰,委員會還是我?」
「這個問題就像是情侶問的一樣呢。」
利科露出了羞澀的笑容,似乎很享受扮演情侶的感覺。我知道他的微笑是有毒的,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看出了神,感覺很可怕。
「我相信你至少不是敵人。」
「你能相信就太好了。」利科微笑著,他似乎真的很開心。
這少年身為三零級的偵探,卻絲毫不為自己的光輝業績而自傲,隨心所欲,熱衷於解謎……本以為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卻不知他為什麼會以龍造寺的隨從身份在離委員會最近的地方工作。他身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有許多事情我必須從他嘴裡問出來。
正在我想著該從哪裡問起的時候,床上的霧切呻吟著坐了起來。她很痛苦地咳嗽起來。
「你還好嗎,霧切妹妹?來,喝口水,不去醫院真的沒關係?」
「嗯……沒問題的。」
她用嘶啞的聲音回答我,然後喝了一口瓶子里的水。看來不只是喉嚨,她身上到處都是傷,但她仍然努力表現出很堅強的樣子。
要是我繼續表現得很擔心,也許反而會傷害她的自尊心。
我決定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正打算審問他呢,」我指著畢恭畢敬正襟危坐的利科。「其實……他就是御鏡靈。」
「我想也是。」霧切一邊摸著喉嚨一邊說。
「你知道了?」
「只是覺得可疑。結姐姐大人介紹我的時候只說是朋友,但不知為什麼他卻知道了我的名字。」
「說不定我是在龍造寺那裡知道了你的容貌和名字啊?」
利科仍然面帶笑容地反駁。
「那麼你看到我的時候至少會感到驚訝才對。對於龍造寺那一方來說,我是他們目前正在四處搜尋的敵人,應該是不可能出現在那個地方的……不過,不管怎麼說,我是在看到你面對殺手的行動之後才確定你不是一般人的。」
「在那種情況下,也沒辦法再留一手了。雖然聽起來可能很像在找借口,不過在除掉百貨商店裡的那些殺手之後,我本來是打算表白的,真的。」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啊,」我斜了利科一眼。「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到龍造寺先生那裡去?」
「要是我不能長時間沉浸在『不可思議』當中,就會化成灰死去。」
利科露出沉穩的笑容。
他的笑容之中卻有種很真切的感覺,讓人沒辦法把這話當成玩笑。
「所以我才會潛入龍造寺的城堡,那裡是世界上謎團最集中的地方。只不過,數量上雖然無可挑剔,但性質卻很惡劣,簡直令人窒息。」
「你的頭腦也是好過頭了啊。」
「看來比起留在一個地方,果然還是四處旅行比較適合我。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肯定有『something mysterious』在等待著我。」
利科像個期待暑假到來的少年似的笑著說。
純粹追尋秘密的偵探——這大概也是偵探的生存方式之一吧。有些偵探被想要保護什麼東西或是想要拯救什麼人的想法所束縛,跟這些人比起來,他顯得無比自由和純凈。
「龍造寺先生知道你就是御鏡靈嗎?」
「我想他在僱傭我的時候應該是不知道的,並且在昨天之前,他也只是懷疑我有可能是御鏡靈。而他的這種懷疑,想必在今天就會變成確信。」
「為什麼?難道龍造寺先生在某個地方監視我們嗎?」
「不,我想殺手之中應該有幾個是龍造寺僱傭的。」利科表情平靜地說。
「咦,為、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殺我——準確來說,應該是為了確認我是不是御鏡靈吧。從結果上來說,所有殺手都平安生還了,他們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