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謀殺案

姜侯村是一個處於群山環抱中的閉塞村落,從最近的縣城出發,坐公共汽車在山間顛簸半個小時之後,便會在公路邊出現一條勉強能通過一輛拖拉機的土路,下車沿著這條土路向山裡走,大約兩個小時後便能抵達姜侯村了。不過這條土路每逢下雨便會泥濘難行,即使是在平時,路面也總是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因此一般的汽車根本就開不進村。姜侯村的村民祖祖輩輩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靠著在山間種植梯田為生,生活也總是那樣平淡無奇、一成不變。

艾富順在姜侯村多多少少也算是一個人物,不僅因為他爹曾經當過二十多年的村支書,還因為他家的地是整個村裡最多最好的。不過近幾年來,艾富順的風光不再了,村裡一個以前一直被他看不起的叫姚健福的窮小子不顧眾人反對,借錢把家裡的田地通通改建成了魚塘,幾年下來,竟成了村裡第一個住進兩層洋房的人。艾富順不禁大為眼紅,經過一番合計,他決定也把自家的田地改成魚塘。

這天,艾富順正領著一群村民在自家的田頭開掘魚塘。

「我說大哥,以後發財了可別忘了咱們啊。」艾富順的本家堂弟艾富國一邊掘地,一邊開著玩笑。

「不會,等大哥我賺了錢,一定給你娶個好媳婦。」艾富順笑嘻嘻地說。

「艾、艾老四,你、你就成、成天想著娶、娶媳婦吧。」艾富國身邊一個黑黝黝的大漢一邊笑,一邊一巴掌拍到艾富國的背上。這個黑大漢叫張明春,因為口吃,同村的人都叫他「張結巴」。

「你個張結巴,你下手也太重了啊。」艾富國被張明春這一巴掌拍得呲牙咧嘴,大為不滿地嚷道。

「哎喲,這地底下有石頭,把我的手震得好痛。」正在掘地的張明春突然叫道。

艾富國正想取笑張明春一番,卻聽見那傢伙又叫了起來:「哎,你們快過來看,這下面是什麼東西?」

大夥聞言紛紛湊上去一看,只見從刨開的黃土之間隱約露出了幾塊土磚。

「咦,這地下怎麼會有土磚?」艾富國放下鋤頭,好奇地說。

艾富順畢竟見過些世面,他皺了皺眉,說:「大家再挖挖,把這塊地清出來,看看下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大家一聽趕忙拿起鋤頭,三下五除二把周圍的黃土都掘開,只見這層黃土下面竟都細細密密地鋪著一層土磚。

「大哥,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座古墓啊?」艾富國一邊挖,一邊好奇地問。

艾富順放下手中的鋤頭,答非所問地說:「你知道咱們這裡為什麼叫姜侯村嗎?」

艾富國一頭霧水地看著艾富順,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聽我爹說,咱們村之所以叫這麼個名,是因為三國的時候,蜀國的姜維曾經在咱們村屯過兵。你想想,在三國時代咱們村就是軍事要地了,那出兩三個古墓有什麼奇怪的?依我看,這古墓說不定就是姜維的咧。」艾富順興奮地說。

「可是我聽村裡的張老師講過三國的故事,說姜維好像是被什麼人給殺了的,他的墓怎麼會在咱們這裡呢?」一個村民探頭探腦地說。

艾富順聞言滿臉的不高興,他大手一揮,粗魯地說:「我只是說可能是姜維的墓,又沒說一定就是姜維的墓,你們還愣在這裡幹什麼?趕快把磚挖開,咱們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什麼值錢的玩意啊。」

一聽地底下可能有值錢的玩意,大家頓時來了精神,紛紛操起了手中的農具,甩開胳膊幹了起來。這地下雖然鋪的是土磚,卻也夯得十分結實,眾人用鋤頭砸了半天,也只是在磚面上留下了幾處鑿痕,奈何不得。不過金錢的誘惑力畢竟十分巨大,艾富國帶著幾個人飛奔回村取來了開山鑿石頭用的鐵釺、大鎚等工具,眾人拿了工具,橫下一條心都卯足了勁兒向下挖去。這地底下的土磚竟然鋪了不止一層,眾人滿頭大汗地忙活了好幾個小時,才撬開了一個勉強能容下一人進出的洞口。

艾富國探頭向下望去,只見那洞里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把手伸進去,只覺得洞里涼颼颼的。這時,一陣陰風襲來,眾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一個個都縮頭縮腦、畏首畏尾地愣在那裡,剛才那滿頭大汗、熱火朝天的勁頭早就被扔到爪哇國去了。

「我說,」艾富順吞了口唾沫,說,「咱們誰下去看一看,弄弄清楚這裡面究竟是個啥?」

艾富國看了艾富順,又看了看身邊的張明春,怯生生地說:「大哥,你說這古墓里不會有啥不幹凈的東西吧?」

艾富順瞪了艾富國一眼,底氣不足地說:「你不懂就別瞎說,咱們這裡山好水好,什麼時候出過不幹凈的東西?再說姜維是誰,那可是諸葛武侯的徒弟,大大的忠臣,他老人家鎮守過的地方能有不幹凈的東西嗎?我說你們別傻愣著,趕快找個人下去看看啊,我要不是這幾天風濕病犯了,我早就下去了。」

眾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下去。這時艾富國突然想到了什麼,大聲嚷道:「我說張結巴,你平時不是總說你膽子大嗎?這下考驗你的機會到了,怎麼樣,敢不敢下去看看?怕是你不敢吧。」

張明春被艾富國這麼一將,雖然心裡發毛,可是在眾人面前卻也不好意思說他不敢下去,只得硬起頭皮結結巴巴地說:「艾、艾、艾老四你小子別、別、別造謠,誰、誰、誰他媽的不敢、不敢下去了!」

「好,張哥的確是條漢子,兄弟我佩服你。」艾富國聞言連忙對張明春改了稱呼,他招呼大家取來一段粗麻繩,牢牢地栓在張明春的腰上,就要把他縋下去。

「等等。」艾富順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截碎布頭,摸出打火機點燃扔進了洞里。眾人探頭向下望去,只見那截碎布頭在洞底幽幽地燒了一會兒才熄滅。

「火在下面能點燃,說明裡面還有氧氣,」艾富順邊說邊找一根枯樹枝,把一塊擦汗的碎布撕成幾塊,纏在樹枝上,做成了一個火把遞給張明春,「拿著,小心點,要是看見火把熄了,就趕緊拉繩子讓我們把你給拽上來。」

張明春接過火把,點了點頭,就拽著繩子讓眾人把他縋了下去。

一見張明春下到了洞底,眾人一個個都把頭伸得跟鴕鳥似的,湊在洞口朝下望去。可是畢竟洞口太小,張明春下去之後舉著火把一轉身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只能看見幽幽的火光忽閃忽閃的,好像是夏夜裡墳冢間飄忽的鬼火,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眾人心神不定的時候,突然從洞底下傳來了張明春的一聲慘叫,接著艾富國手裡的繩子被猛地拉了好幾下。眾人猛然一驚,不禁都被嚇得後退一步,彷彿從洞口裡立刻會出現什麼可怕的妖魔鬼怪一樣。

「快,把張結巴拉上來!」艾富順最先反應過來,他一把搶過艾富國手中的麻繩,用力拉了起來。

驚惶不定的眾人這才定下心來,趕忙在艾富順的帶領下連拉帶拽地把張明春給弄了上來。

只見張明春手中的火把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他面色慘白、雙股戰慄,好像剛從鬼門關上走過一遭似的。

「張結巴,快說,你在下面看到什麼了?」艾富順放下手中的麻繩,一把抓過張明春,焦急地問。

「死……死……人,」張明春驚魂不定地看著艾富順的眼睛,口齒不清地說,「下……下面有……有死人。」

由於張明春驚嚇過度,再加上結巴,根本說不清楚下面的情況,而現場眾人誰也不敢再下到洞底。於是艾富順當機立斷,讓一個村民扶張明春回去休息,艾富順又派了一個腿腳快的村民跑回村裡打電話向縣上報告,讓上面趕快派人來,剩下的人則手執鐵釺、鋤頭,守在洞口。

縣裡接到姜侯村發現古墓的消息後,也不敢怠慢,立刻向市裡有關部門做了彙報。市文物局接到報告後立刻派出了以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丁哲蒙為首的一批考古工作者乘車向姜侯村趕去。

由於道路狀況太差,因此當考古隊抵達姜侯村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四十五分了。

這時村裡的頭頭腦腦早已守候在洞口邊,現任村長叫吳大星,小眼睛、紅鼻頭,留著兩撇稀稀疏疏的八字鬍,一見上面派的人來了,連忙搶步上前握住丁哲蒙的手,激動地說:「市裡的同志終於來了,這下可好辦了,這位領導同志您說咋辦咱們就咋辦吧,我們全村男女老幼一定全力配合市裡領導同志的工作。」

丁哲蒙鬆開吳大星的手,冷冷地說:「我叫丁哲蒙,不是什麼市裡來的領導同志,只是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一個研究員——你就是這裡的村長吧?」

「是的、是的,我姓吳,叫吳大星,您叫我老吳好了。」吳大星熱臉貼了冷屁股,不過他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一味屁顛屁顛地跟在丁哲蒙的身後。

丁哲蒙大約四十歲上下,表情冷漠,看上去很孤傲的樣子。他走到洞口前,俯身向下看了看,然後轉身問村長吳大星:「有沒有人下去過?」

「剛打開這個洞的時候,村裡的張結巴下去過,不過馬上就被拉上來了。」吳大星忙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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