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收手吧。」

宋局長曾對唐兆陽說過的那三個字,現在以同樣的口吻從羅飛口中說了出來。然而庄小溪的反應卻和唐兆陽截然不同。她非但沒有慌亂,反而沖著羅飛微笑起來,然後她反問了一句:「憑什麼?」

「你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羅飛用告誡的口吻說道,「首先你幫助許明普逃脫法律制裁,這已經構成了包庇罪;另外你謊報綁架案的行為也要接受相應的治安處罰。」

「哦。」庄小溪盯著羅飛看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有證據嗎?」

「現在還沒有,但是要找的話也不難。」羅飛開始列舉,「只要對你的住所做一次血跡檢測,肯定能發現命案殘存的痕迹;排查十月二十三日的監控,可以發現許明普進入小區的錄像;另外許明普作案時用的兇器應該是在路上臨時買的吧?這個也能排查到。所有這些加起來,還不夠讓許明普開口的嗎?」

「讓許明普開口當然不難。」庄小溪淡定地說道,「可是許明普目前的身體狀況這麼糟糕,如果家屬和醫生都反對的話,你們警方也不能採取強制措施吧?」

羅飛沉默了片刻,回答說:「確實不能。」

許明普目前只是犯罪嫌疑人,不管警方掌握了多少證據,也需要經檢察院起訴、法院審判之後才能給對方定罪。所以在查案階段,許明普作為一名公民的基本人權仍然受到法律的保護。

「作為許明普的主管醫生,我現在正式告知你們,我的病人不可以受到任何打攪。」庄小溪頓了頓,又認真地說道,「我想許強肯定也會支持我的決定。」

羅飛嘆了口氣,他知道庄小溪所言不虛。如果許明普罪名確定,接下來就牽涉民事賠償的問題。這是許強絕對不願看到的,所以他寧可讓父親承受生不如死的煎熬,也不能讓警方揭開案件的真相。

「如果你們無法給許明普定罪,那我的包庇罪也就無從談起了吧?」庄小溪繼續說著,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還有所謂的報假案,也全都成了不足為憑的猜想。」

是的。許明普的案子定不下來,對庄小溪的所有指控也就無從談起。所以即便羅飛已經看破了對方計畫中的全部玄機,那個女人卻仍能露出淡定的笑容。

一切仍在庄小溪的掌控之中。

要想挽回局面,或許只能用另外的方法試一試了。

「你覺得自己有資格對他們實施懲罰嗎?」羅飛忽然用嚴肅的口吻問道。

庄小溪愣了一下,反問:「我沒有嗎?」

「你覺得他們傷害了李俊松,可是你呢?這麼多年來,你不也是一直凌駕在李俊松的頭上嗎?你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還不是利用了他的懦弱性格?」羅飛步步緊逼般問道,「再說得具體一點,你真的認為李俊松的死亡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庄小溪不說話了,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

「所以你有什麼資格對別人實施懲罰呢?」羅飛繼續發問,「你自己其實也是有罪者之一啊!」

「是的,我也是有罪者……」庄小溪囁嚅著,片刻後,有兩顆淚水在她的眼角打起了轉兒,她悲傷地說道,「可是我已經永遠失去了愛人,這樣的懲罰難道還不夠嗎?」

這是羅飛第一次在這個女人的眼中看到淚水,他知道只要這淚水滾落下來,再堅強的女人也會回歸柔弱的本性。

可是那淚水僅僅是在打轉,一直到最後也沒有滾落。當淚水終於風乾,女人重新披掛起堅硬的外殼,她看著羅飛,用異常決斷的口吻,一字一句地宣告道——

「我決不會收手的,因為一切有罪之人都要受到懲罰!」

二○一四年四月四日,初稿於揚州

二○一四年五月六日,修潤於揚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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