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天的時候我一直在前一天做成一筆單子的那個區域轉悠。到那天之前電視里的天氣預報員一直在說這個七月中的天氣反季節的涼爽,這就意味著在外面走相當的舒服。但那天老天決定回歸原有的季節特點。

我是在一個寒冷潮濕腐爛的早晨寫下這些的。我的取暖器是貧民窟房子里的裝飾品,完全沒有功用。但我只要想想那一天發生的事就能讓自己熱起來。那天我沒有做成一筆單子。沒人做成。也沒有人想要做成。我想我工作的時間和大家都差不多,我是在三點三十分回到我的空調房間的。弗里克甚至沒有象徵性地抱怨。這毫無意義。我們本可以去推銷空調,乾冰,或者日本電扇,但這就是極限了。那天熱得我們都不想說天有多熱,如果這還算有意思的話。

我省掉了晚飯,穿著短褲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讓空調的風對著我吹。我醒過來的時候渾身發抖,反應過來的時候聽見萊斯特在狂敲我的房門。我打開門讓他進來,他砰的一聲坐倒在椅子里,等著自己喘過氣來。他剛才出去吃飯,在那麼熱的天里走著,看著他現在這樣子我很慶幸自己選擇了呆在房間里。

我們東拉西扯著,這個那個的,最終談到了話題A。我開始說一個漫長的故事,粗略地取材於我和艾琳的事,除了在這一版故事裡我們不用擔心要忠於格雷格,他在最新的故事裡是一個古巴逃難來的牙醫。我不知道萊斯特有沒有相信。我覺得他根本就不在乎這是不是真的。當你們坐下來通過交換性愛故事來避免悶死的時候,沒人把故事的真實性當回事。就這樣這些故事已經足夠有趣或者色情來讓你不打瞌睡了。

「你知道嗎?」他突然問道,當時我正說到我和卡梅莉塔達到了狂喜的頂峰。

「說到底,沒有一個女人真正懂得口交這件事。」

我發出了一聲含糊的聲音。

「你同意,奇普?」

我的回答類似繞巴扎。因為這個問題就像「你現在還手淫嗎」,不管你回答什麼,你給人的印象要麼是你太無知要麼是你對這件事知道得太多了。

萊斯特說了一會兒,有點像是在說又像是沒在說他擔心自己跟同性戀搞得太多了,暗示說如果他真的有個穩定的女人的話他可能會想念灰狗車站,以及膝蓋下面的水塘等等那一切的。我只是發出些象聲詞來應和著他,這種情況下我也只需要這樣做就可以了。我注意到一點,那就是當你想要說說某件事,理清自己的思路的時候,你真正想要聽你說的那個人做的就是在那兒呆著閉上嘴。這種方式有點像你對自己說話但又不會感覺很怪。

吉米·喬走進房間的時候他不再說這個話題了,吉米把頭直接伸到空調出風口前吹著風。

「嘿,」他想要知道,「我有沒有打斷什麼?」

「我們在談性。」萊斯特說。

「這就是麻煩所在。大家都在談它但沒人真正去做。」他坐在地毯上加入了我們的派對。

慢慢地,我們這些人都進來了。先是基岡,然後是弗里克他自己,站在門口一臉傻樣,左右手各拿一瓶杜松子酒。他走進來說他想找人陪陪他,為什麼我們不和他一起喝一杯呢?大家都覺得沒什麼不好。我們用平底玻璃杯喝著加冰塊的杜松子酒。基岡抿著嘴唇,皺著鼻子和眉毛,說下一輪他要少放一點苦艾酒。

這讓弗里克想起一個故事來。我就知道會這樣,因為我已經聽過兩遍了,就是我和他喝醉的那兩次。我們每個人都聽過這個該死的故事,但沒人想掃他的興。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一定有一個弗里克的酒友,和他有著同樣的記憶。我簡直能想像出他們兩個每晚都坐在一起,咪著小酒向對方述說著每一晚都要說的同一個故事。而每一次弗里克都會以為他是第一次講這故事,而每一次那另一個酒鬼會以為他是頭一回聽到這個故事,而這兩個人會一直這樣下去,像十進位的數字一樣無窮重複下去直到世界末日。

弗里克講完了他的故事,終於,然後他給每個人又都倒了一杯,不管他們要不要,臉上又露出他要再講一個故事的表情。

就在他要開口之前,基岡說道:「索利怎麼沒來我們的小派對?」

他不是在尋求答案。他只是想扔個問題出來堵住弗里克的嘴。但他話剛出口房門就被踹開了,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比我們五個加起來都更醉,正是索利本人。

「好吧,現在是時候了,」他說。

「我還在想你們都到哪去了呢。敲這個門再敲那個門,以為你們全出去了,原來你們都在這兒。真他媽的好。要是你們知道自己錯過了這個你們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誰給他一杯酒。」萊斯特建議道。

「給你們這幫小子帶來一樣禮物。」

索利說。他伸出手懸在半空,等著有人像萊斯特建議的那樣給他一杯酒,但這就是指令含糊的麻煩;我們都等著別人去給索利倒杯酒,而索利的手就那樣懸在半空直到他自己想起來把手收了回來。

「一樣禮物。」他重說了一遍,把手收回去,又向走廊里伸出去,又收回來,只是現在他的手裡多了一個女孩子的手,還連著一個女孩子。是個紅頭髮,穿著一件無袖的透視上衣和一條惹人注意的白色迷你裙,那長度比不雅的尺度還要短一寸。

「這是櫻桃,」他說,接著大笑起來。

「萬寶路世界的耶穌基督,但如果這個是櫻桃,那麼我就是那個試吃櫻桃的主。」

他試圖說下去,但又停下,忍不住大笑起來。然後他又從頭開始說。

「這位是櫻桃,」他說。

「是她的名字。她想來看看穴居昆蟲。不,她想要的其實是被幹了又干再接著干。想要大搞一場,搞到爽,爽到忘不掉。只要你有種她就想上,而我就想到了我這些老夥計們,我想,該死,像這種樹蔭底下都一百十度的天你們還有什麼別的可以玩呢?」

櫻桃就站在那裡臉上掛著單純的微笑。我猜這是她唯一做得出的表情。她確實看上去很單純。沒什麼不好的。她看上去很棒,臉蛋挺漂亮,儘管你不會心跳停止地愛上她,她的身材是那種就算她臉蛋奇醜你也願意上的類型。但就是她那張臉上有點什麼不太對,有種一半是蠢一半是空洞的東西,感覺上就像如果你打開她的頭你會發現裡面有個標牌告訴你她腦子的一部分正在歐洲休假或者類似的什麼。所以她站在那兒看上去傻傻的又很讓人流口水,這就是她給人的感覺。

我們都在說一些鼓勵性的話,類似「嗨」、「哇哦」、「聽上去很棒」和「不錯」。索利一隻手伸到櫻桃的小屁股後面推了一把,她向前小跑了四五步進入了房間。索利跟著她進來關上了門。

「現在給夥計們看看你有些什麼,」

他說。

「脫掉衣服,櫻桃。趕快。你們這幫混蛋有誰有撲克牌嗎?誰牌大就誰先來,以此排序,第二第三輪也照這個次序,那之後我們再說。」

「第二第三輪?」

「看看她。你們多久才能跟這樣的打上一炮?夥計們,我不知道,你們平時能碰到誰的屁股,以至於你們打飛機的時候都要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在打飛機。你以為在這裡跟櫻桃打上一炮就滿足了?上帝,看看她!」

我不知道他在對誰說,因為我很肯定我們都在盯著她看。在我看來她實在是年輕,但這就是單純的人的特點。他們好像什麼都不擔心。

她把衣服脫光了,站在那裡臉上掛著和剛才一樣的微笑,我心裡想,好吧,好好看看這個,奇普,因為你將永遠無法忘記這個,你的第一個女孩,現在什麼都阻擋不了你了。

「A最大。花色是黑桃最大,接著紅桃,接著方塊,最後是梅花。和打橋牌一樣,但你們這幫混蛋也打不來橋牌。拿牌,該死的。」

基岡想要先翻張牌來決定拿牌的順序。吉米·喬叫他看在基督分上就省省吧。

弗里克,人生中第一次沒有想起一個故事。

萊斯特看上去好像就算所有灰狗車站都倒了所有同性戀都被燒死了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索利抽出一張梅花七嘴裡罵了一句。

基岡拿到了紅桃J。吉米·喬的牌是梅花J,他還硬說他該排在基岡前面。基岡叫他滾蛋。索利說紅桃比梅花大。吉米·喬叫索利滾蛋。弗里克坐在櫻桃身邊。他的一隻手放在她屁股上,另一隻正沿著她大腿摸上去。

我會拿到A。我知道。我能感覺到,有時你會有感覺的。

萊斯特抽到一張九,管他是什麼花色。

弗里克正忙著弄櫻桃很難集中注意力,但最終他抽到了紅桃Q。

索利說,「狗娘養的,他第一個。我們每做成一筆生意他都要抽十五塊,現在他還要第一個上她。」

「等等,」有人說。

「現在該那個小子抽牌了。」

「弗里克還是會第一個來。Q已經夠大了。」

「A比Q大。」我說。我說這話的語氣像迪恩·馬丁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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