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色平和

爸爸頭一次到台灣來的時候匆匆忙忙的,他沒去過日月潭。

聽說日月潭的風景奇佳,因此,他決心抽空到日月潭去觀光一番。

媽媽對遊山玩水毫無興趣。但是不同行也不行,否則真會鬧僵了。

爸爸意思,最好是全家人集體旅行,包括連田一刀也一起帶去。

田一刀自然是高興的,她只要有得玩,別說是外出旅行了,她連走出屋子的大門去也是興高采烈的。

馬莉莎有點猶豫,她說:「自從你的爸爸來了以後,火藥氣味太濃了,未來旅行是最愉快不過的事情,但是萬一兩位老人家吵架,我們夾在當中該多麼不好!」

我說:「所有的問題都已經吵過了,應該是不會再吵了吧!」

「在隨時隨地提心弔膽的情形下,這樣的旅行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既然是爸爸的意思,你單獨拒絕好像也不太好吧!」

我們終於成行了,買了來回的火車票,直達快車到了台中。

在台中過了一夜,到處觀光了一番。

自然,台中市的情形和台北市相差得很遠,市面也小得多了。

所謂的名勝如八卦山、台中公園等的地方,都顯得十分小器。虛有其名而已。

次日,我們雇了小包車赴日月潭,沿途上看看青山綠水,農村風光。久居在都市裡,心境也會開朗。

媽媽在汽車內不斷地打呵欠,好像很感到十分無聊,也許她認為坐在麻將桌子上是比較有意思得多了。

赴日月潭遊玩什麼都好,就只是那兩個小時的汽車路很叫人受不了。

田一刀原是興高采烈的,她坐在汽車內也開始打瞌睡了。

不到一會兒的工夫,她竟呼呼大睡起來。

到達日月潭時,晨光尚早,湖光山色在望,經汽車司機的介紹,我們走進了一間新開的旅店。吩咐店伙,打了一盆洗臉水。要了冷飲,麻煩的事情就開始來了。

賣紀念品的、賣口香糖的、賣照片的,形形色色,有年長的也有年幼的小販,他們纏著售賣。

任何觀光地區,這類的小販都難免會有,最好是不要去惹他們,那簡直會像捅麻蜂窩一樣地弄得脫不了身。

爸爸是為了好奇心,要了一份風景照片看了一看。

好在做商人出身的都會有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習慣。

他的還價還得甚為恰當,三分之一的價錢就成交了。

可是買一了這一份照片之後,所有的小販都沒肯離去了,非纏著賣不可。

初時,大家婉言相拒了事,漸漸地就會感到生氣了。因為那些風景照片會伸到你的鼻子前不肯移走,好像就是逼著你非買不可的。

口香糖會直向你的衣袋裡塞,你掏出來交還也不行,反正是要你買定了,作風之惡劣令人難以相信。

據說,這些風氣都是那些華僑闊客造成的,他們經常以「花鈔票」的姿態出現,見者有份,所以將那些小販都養成了無賴的形狀了。

馬莉莎是最容易發脾氣的了。她向一個女孩小販提出警告說:「你假如再將照片伸向我的鼻子,小心我將它撕掉!」

「買一張,買一張!」那女孩子就是沒肯將她的手移開。

「你再不移開我要真撕了!」她再說。

那女孩子正在等候最佳時刻。

馬莉莎還不知道撕照片和打破了乞丐的討飯缽是一樣的難惹的。

我正打算向她勸告,別理會這些無賴就算了,但說時遲那時快。

只聽「嗤」的一聲,一疊照片分為兩半。

好傢夥那女孩小販拉大了嗓子呼天搶地號哭,不過是一滴眼淚也沒有的。

「欺侮人,欺侮小孩子,我不要命了!你要賠錢……」她雙腳亂跳,怪叫怪嚷的,還故意跌在地上打滾。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不要把相片伸到我的鼻子上!」馬莉莎說。

「怎可以欺侮小孩子,撕人家的照片?人家是指望這些東西吃飯的!」另外的一名小販以主持公道的姿態出現。

「要她賠!」另外的一個說。

「打!」站在門外的以聲勢助威,一方面也是故意嚇唬人。

「啊!原來你們是一路的!這是圈套……」馬莉莎說。

「打!」一些站在門外的傢伙唯恐天下不亂,一個喝打,就一呼百應。

「打!打!打……」

馬莉莎站起了身,卷高了衣袖,說:「誰要打架先站出來!」

我揮手說:「別鬧了,照片多少錢?賠錢就是了!」

「五百塊!」那孩子從地上爬起得快,伸出了五隻指頭。

「狗屁!剛才我的爸爸買了一套才九十塊錢!」我說。

「打破了乞丐缽了!」媽媽說。

「給你一百元,別再嚕囌了,否則我去叫警察來!」我說。

「至少一百五十元!」她還討價還價呢。

我擲出了一百元,說:「就是一百元,假如你還要胡纏的話,我們只好到警察派出所去解決了!」

旅店的侍者幫忙說話,說好說歹的,總算讓那名小女販離去了。

侍者說:「那些人都很難纏,少惹他們就是了!」

「大好的風景區出現了許多無賴,豈不殺風景嗎?」我說。

為了避免那些小販的糾纏,侍者給我們開了房間。

這間旅店還相富具有規模,共有三層樓,房間分有兩種,普通的只有一張床鋪一隻衣櫥、沙發椅和小梳妝台。

大的房間稱為套房,有一整套的沙發椅和自用的洗手間。

我們分別訂了兩間套房,略事休息,隨後就出發游湖去了。

游湖的汽艇是公訂價格的,每小時多少錢,也或是包租遊覽湖上的各處名勝。

麻煩的事情又來了,一些持有照相機的傢伙來兜生意。

他們代客服務替人照相,這項職業又是三百六十行以外的。他們就是持有一架照相機,餘外什麼也沒有。

爸爸自己攜有照相機,他原就有著攝影的癖好,所以那些代客攝影服務的就沒什麼生意好做了。

「你拿著照相機,怎樣也沒法將自己拍進去,總得有人替你拍照才行呀!」兜生意者說。

「我就是愛替人家拍照,對自己拍照倒沒什麼興趣!」爸爸說。

當汽船駛動時,一個拍照的自動乘在船上,他好像是跟定了。

汽船首先到了光華島,豆腐乾大小的地方,也算是勝景之一。因為它是突出於水面的,建一座涼亭。用它來拍照倒也是滿別緻的。

爸爸要攝風景,那拍照的自行加以指導說:

「這個角度不怎麼好,繞到後面去,會強得多,對面是化番社,又可以看到圓山飯店!」

爸爸說:「我拿照相機已經二三十年了,難道說,連取角度也不知道嗎?」

「不!我是提供意見罷了!」他說。

我們登上了光華島,田一刀是亂蹦亂跳的。她很覺得新鮮,在涼亭的欄杆上爬來爬去。

照相的又說:「這個小妹妹很活潑,來拍一張照片!」

「咔嚓」一聲,他就拍了一張,跟著,好像是免費服務一樣的,「咔嚓」又是第二張。

「來!母女兩人拍一張!」他讓田一刀和馬莉莎站到一起。「咔嚓」又是一張。

「喂,你拍照片,多少錢一張!」馬莉莎問。

「唉,便宜極了,我們是志在服務的!」他說著「咔嚓」又是一張。

「多少錢?」

「不會算你貴的!只管放心,出來玩還在乎幾個錢嗎?」「咔嚓」又是一張,似乎膠捲是不要錢的一樣。

「光華島」就只有那樣大的一個地方,看一眼就已經一目了然了。

我們又坐上汽船,直駛往「化番社」去。那照相的自行跟著。

「化番社」有一條狹長的街道,兩側全開了店鋪,大多數是售賣紀念品的,也或是售賣飛禽走獸的標本。

大致上開設店鋪的多半是山地人,不過他們多已經是平地化了。

有少數的少女還著山地的服裝藉以招徠顧客,她們電燙了頭髮,塗了口紅,有些還畫了眉毛,看起來就是有些三不像。男人更不用說了,飛機頭、穿花襯衫或是穿西裝的全有。

這是一條頗具商業化的街道,有打算買一點紀念品的,最著重是「漫天討價就地還錢」,要不然是必然上當的!

「化番社」也有著許多供人攝影的攝影社,還有山地服裝出租,是供觀光客攝影留念的。

好奇的人多愛穿上山地服裝,掛滿了彩色繽紛的飾物,拍照留念一番。

馬莉莎對這類的事情最感興趣。她首先替田一刀打扮了一番,身上還配著番刀。

這孩子挺神氣的,煞有介事地供人拍照。

「咔嚓,咔嚓,咔嚓!」跟著我們的那個照相的,猛撳他的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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