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場官司

媽來了信,說是要到台灣來看看她的兩個小孫女兒。

這真是天大的喜訊,意外的消息。她還要馬莉莎給田一刀全身上下量尺寸。

香港是「自由港口」進口貨一律是免稅的,所以一切的外來貨物都便宜得多。

媽媽說,她要給田一刀由頭新到腳上,田二刀是嬰兒,不需要量尺寸,反正給她買了嬰兒的用品就行了。

奇怪的是媽媽沒提到馬莉莎,照說,她們婆媳之間還從未見過面,反正港貨便宜,媽媽連這種順便的人情也不會做嗎?

我瞞著馬莉莎,關照她也量好尺寸,反正這份人情是向媽媽討定了。

我覆信剛兩天,媽媽的電報就來了,她竟忽然變成一個急性子的人了呢。電報上說:

訂於四日下午七時三十分乘中華航空公司班機抵台。母字

四日就是明天,香港的時間比台灣早一個小時,她七時三十分自香港起飛,不就是七時三十分(台灣時間)抵台嗎?

我們得作接飛機的準備。

媽媽隻身一人,自香港來台,該不會住到酒店裡去,必然的,她老人家一定住到我們家裡來。

我們還得作各種的準備呢,比如說,給她老人家安排住房,睡床,準備吃的用的東西……

家中還是沒有下女,又夠馬莉莎忙的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傭工介紹所去找下女。

我就不能到工廠里去了,留在家中做清潔工作,進行大掃除,還要照顧田二刀。

馬莉莎就帶著田一刀去辦各類的事情,她有喜愛購物的習慣,所以我就讓她去購買各種的東西,如給媽媽用的睡床啦、拖鞋、洗臉洗澡用的毛巾啦、熱水瓶啦、保溫杯啦……

對了,她還要帶田一刀去燙頭髮,要將田一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至少要媽媽第一眼看見這個小孫女兒時,得以留下好的印象。

馬莉莎帶著田一刀匆忙去了。我光著膀子在家中進行大掃除,掃垃圾、洗地板、抹窗戶、除塵垢,從來沒做過這種的事情,千頭萬緒,真不知道從何做起呢。自然也是昏頭脹腦,手忙腳亂的了。

一會兒,田二刀哭了,先時是要吃奶,在後是尿布濕了。

第三次她再哭時我就搞不清楚是什麼理由。

嬰兒床拉到客廳當中,我好一方面照顧她,一面做我的事情。

田二刀為什麼搶在這個時間拚命的哭呢?肚子也吃飽,尿布也換了。

是否我做掃除工作太吵的關係,影響了她的寧靜?

那麼在平時,開大了電視機,比什麼聲音更吵,她還是照睡不誤的。

好容易我發現了她哭鬧的原因,原來她是要抱呢。

抱起來就不哭了。

這豈不是搗亂嗎?搶在這個時間要抱,怎麼辦?我能抱著她工作嗎?

馬莉莎辦這類的事情還真不錯,不到傍晚的時候,傢具店送來了一張單人的沙發床、床頭茶几,還有老人家的搖椅。

廣貨店送來了零碎的東西,熱水瓶、保溫杯、毛巾牙刷、小地毯……

伙食店送來的東西更多,全是吃的,將一座冰箱全塞滿了。

馬莉莎和田一刀還沒有回來,她們母女倆可能是去燙髮或是怎麼的?

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找下女,家中沒有下人,就老感覺到人手不夠似的。

傭工介紹所一直沒有送人來,是沒尋著呢還是她忘記了?

我要照顧田二刀,屋子裡的東西又搞得亂七八糟,沒有人幫忙可還不了原咧,肚子又餓得發慌。

好在冰箱里貯存有大量的食物,隨便抓一點東西吃暫時充饑吧!

天黑了之後,馬莉莎才怏怏地無精打彩返家。

她的手中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究竟買那麼多,是否必要的,相信連她自己也不會清楚的。

馬莉莎呆若木雞,走進家門,連話也沒說,像發痴似地倒在沙發椅上。

我很奇怪,在馬莉莎來說,這種神色她是絕少有的現象。

「怎麼回事?你不舒服嗎?」我問。

「田一刀不見了!」她回答。

「怎麼?田一刀不見了?……」

「嗯,搞丟了……」

「丟了?丟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不知道嘛……」

「那麼為什麼不快去找呢?」

「找過了,我在馬路上來回走了十多遍!」她的眼眶紅潤,像是要哭泣了。

我也開始著了慌,忙問:「經過的情形是怎樣的呢?」

她說:「我訂了傢具,買了零星用物,帶著田一刀在理髮間燙髮,小孩子的頭髮容易燙,她比我先燙好,我原看著她在理髮間內到處玩耍的,當我修完指甲時,有理髮小姐說,田一刀曾跑到門外去玩了,她就是這樣的不見了……」

「你讓她一個人在門外玩嗎?」

「我在烘頭髮,修指甲!」她嗚咽著說。

這是我頭一次看見馬莉莎掉眼淚,居然她也會哭的。

但是哭又有什麼用處呢?孩子走丟了,還不快想辦法找尋嗎?

「我相信田一刀總歸在理髮廳的附近的,她不會走得很遠的!」我說。

「我已經來回跑了十多遍……」她說。

「你問了人沒有?」

「問什麼人?」

「比如說,馬路旁邊擺香煙攤的、擦皮鞋的、賣水果的……問他們可有看見一個孩子……?」

「問過了,都說沒有看見!」

「唉,理髮廳應該負責,他們怎可以讓孩子單獨跑出屋外去!」

「理髮小姐也很著急,他們也幫同我找了好大一陣!」

「那麼報了警沒有?」

「報警有什麼用?警察會幫著我們滿街去找尋孩子嗎?」

「孩子走丟了總該要報警的,也許有人發現迷途的孩子,就會向警察派出所里去送!」

「唉,我的心亂得很,你就替我去報警吧!」她說時,不斷地拭淚。

田二刀又在哭了,我抱著她先翻閱電話簿,找尋管區派出所的號碼,撥電話報案。

派出所的警員問是在什麼地方走失的。

我只有請教馬莉莎,那間理髮廳在什麼地方?

她說:「就在管區內,新生北路口間……」

經報案之後,我說:「我們傻在家中也不是辦法,不如再外出去找尋!」

「唉,我已經找了好幾個小時,兩腿已走得發麻了!」她說。

「你該想想,田一刀一個人在馬路上不急死才怪!」

她又哭起來了,泣不成聲。

「我們一起到外面去找吧!或者是我通知工廠里的工人,發動全體幫忙找尋!」我氣急敗壞地說:「媽媽明天就到台北了,她是專程為著小孫女而來的,剛好她來到孫女兒就搞丟了!」

「啊,我通知媽媽,發動柔道學校全體人員找尋!」

「嗯,對了,總得要想出辦法!」

但是田二刀又該怎麼辦呢?我們夫妻兩人分頭外出辦事,不能將一個嬰兒留在家裡沒人看管。

馬莉莎想出了辦法,將田二刀暫時寄存在她的同學王文娟姊妹家中。王文娟王文美兩姊妹甚喜歡小孩子,相信她倆會將田二刀照顧得好好的。

這是田平向警察派出所的巡官投訴。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馬莉莎帶田一刀上街購物,順便到理髮廳去燙髮,將孩子搞丟了。

我除了向派出所報案之外,發動了工廠所有的工人,集體出動,徹夜找尋田一刀的下落。

田一刀的人緣好,我曾帶她到工廠去玩了好幾趟,全廠上下的員工沒有不對她發生好感的。

因之,田一刀搞丟了,所有的員工都非常熱心,他們幾乎徹夜不眠,幫助找尋田一刀的蹤跡。

馬莉莎所能提供給大家的一點線索,就是田一刀在理髮廳門前走失的,什麼「蛛絲馬跡」也沒有留下,該從何著手呢?

一個孩子若是迷了途的話,她能走多遠呢?

我給大家分配路線,分出街巷,逐街逐巷地找尋。

馬路上若是發現了有走失了的孩子的話,遇著仁人君子,必會送到派出所去。所以,我還得和派出所保持最密切的聯絡。

我擔心的是田一刀遇上有拐帶孩子的,被人拐走賣做養女那就糟糕了。

馬莉莎焦急的程度和我沒有兩樣。她求助於柔道學校,由她的媽媽發起,舅父雷三封也幫了忙,有些在學的學生也自告奮勇,集體出動,就為走失了一個孩子。

我們忙碌了徹夜,毫無結果,田一刀下落不明。我早已是筋疲力盡了。解散了工人組成的「搜索隊」,恰恰回返家中。

馬莉莎和她的媽媽舅父也剛好回家,他們同樣的毫無結果。

天色已告大白,派出所方面也毫無消息,看樣子田一刀是就此失蹤了。

馬莉莎又在哭,她似乎開始相信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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