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點正,第七十屆全國高校棒球錦標賽的決賽開始。

中山在大八木投宿的飯店。桑原仍在床上,以毛毯蒙住頭。大八木坐在中山身旁的椅子,望向電視。

這天中午十二點前,御手洗來了電話。

中山打電話給御手洗告知事件經過,要他去醫院看看,御手洗至醫院陪著向井,當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

「向井似乎死了。」中山說。

大八木緊閉上眼,桑原抱頭。之後,三人之間未再交談過一句話。

中山茫茫然看著電視,但是,熒幕上是什麼影像,他完全沒見到,不過,仍會想像這場比賽有何種結果?

問題在於宮本是否能完美投球!若有將近一六〇公里的球速,就算球路被知道,以高校生而言,要能打到球幾乎不可能。但是,如果昨天的疲勞未消,以致球速減慢,而習志野西又採用「魔術」,宮本可能也無法壓得住陣腳!

在向井已不在的現在,習志野西會採用「魔術」嗎?

甲子園決賽是全國球員企求一戰的崇高戰場,中山不希望它被污穢。

一局上半取手學園進攻,習志野西的王牌投手堀內輕鬆地讓打搬者三上三下。

——可能是以一分決勝負的投手戰吧!

看到堀內順暢地投球,中山心想。

一局下半,輪到習志野西進攻,第一棒的北島緩緩走進打擊區。

取手學園的拉拉隊席上首度出現以人牆排成的「VICTORY」字幕,第一次在甲子園出賽,一直沒有較具特徵的加油方式出現的取手學園,大概是為了迎接決賽而匆促準備的吧!

站在投手板上的宮本抬頭望望拉拉隊席的人牆字幕,似乎笑了笑,然後,以獨特的悠閑動作開始投出第一球,是正中直球,好像在說:能擊中的話就打吧!

北島全力揮棒,是連護盔都甩飛的豪爽揮棒。看台上的觀眾完全沸騰了。

——那是打算正面對抗的態度!

中山覺得眼眶一熱,他認為剛剛北島的揮棒已充分表現出球隊的意志,他內心的不安消失了。

——什麼都不要想,專註全力作戰吧!

中山在心裡為兩隊打氣。

習志野西的打擊者拚命揮擊宮本投入的快速球。昨天的疲勞果然還殘留,宮本的威力稍稍減弱,雖仍投出超過一五〇公里的球速,但是每局都有跑者上壘,只是,一直未被連續擊出安打。習志野西雖有跑者上到二壘,畢竟距本壘仍舊遙不可及,但是,很明顯地未採用「魔術」!

另一方面,習志野西的王牌投手堀內也以角度銳利的快速球和變化球封鎖住取手學園的進攻,即使偶爾出現危機,也能靠全國最佳的守備陣容予以一一化解。

一進一退之下,比賽進行至第八局,雙方仍舊為0比0平手。

九局上半,取手學園靠一支安打和一次四壞球,獲得一出局滿壘的機會,打擊者輪到第四棒的宮本。

習志野西的捕手跑至投手投球區,對堀內說著什麼,堀內回答著,同時用力點了兩、三下頭。這一局如果被對方得分,就只剩九局下半唯一反攻的機會了,而面對宮本的投球,想在一局進攻機會裡得分,幾乎是不可能。

但是,出現在電視熒幕上的特寫鏡頭的堀內臉上,眼神雖嚴肅且溢滿鬥志,態度卻極洒脫,或許可稱之為是在享受遊戲之樂!捕手回到自己的守備位置。

宮本慢慢踏進打擊區。

第一球是外角未進好球帶的直球,第二球繼續投出,是稍好的由內角進入正中的曲球,也是最容易擊出長打的球路。宮本順暢出棒。

「鏘」的一聲清脆聲響,球平飛向左中外野,一旦左外野手未能接住,絕對會形成壘上跑者全部沖回本壘的長打。中山和大八木都情不自禁探身向前,甲子園的所有觀眾也都站起身。

左外野手拚命後退。三壘跑者衝出後又回到壘上,注視著球的去向。

在大家以為已經接不到的瞬間,左外野手拚命向上跳接。

——接住了,球被接住,這是充滿鬥志的一場精綵球賽。但是,三壘上的跑者已趁此機會沖回本壘,取手學園終於在九局上半先馳得點。

播音員也興奮地叫著。

取手學園的拉拉隊歡聲雷動,似乎已經穩獲冠軍般。相對的,習志野西的拉拉隊毫無聲音,好飯氣勢已被怪物般的宮本所懾住!

雖然仍面對兩人出局,一、三壘有跑者的危險,堀內仍奮力將下一棒打擊者三振,結束這半局的比賽。

九局下半,輪到習志野西最後的進攻了。習志野西的拉拉隊全員起立,他們跟著球們一起奮戰至決賽,喉嚨沙啞了,打鼓的手也滲出血絲,女拉拉隊員更是眼眶含著淚珠做最後的加油。

在所有人的視線前方,站著宮本。他冷漠地緩緩進行投球練習。習志野西的一軍球員圍成圓圈站在一壘球員休息室前,接受隊長的指示,之後,堀內似乎對大家說了句什麼,然後所有人大叫一聲互相激勵後,散開。

首次的第七棒打擊者進入打擊區。

第一球是內角直角進入好球帶,他擊出中外野前漂亮地滾地安打。

電視畫面出現互相擁抱跳起來的女學生之特寫鏡頭,在她們旁邊,還有雙手合十、低頭閉眼的女學生。

——球速稍微減慢了。

中山冷靜地注視電視畫面上的宮本。連日投球的疲倦,再加上緊張,上身稍微浮起,結果變成只靠臂力投球,威力減弱。

中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到現在為止,只靠一位超級投手的高校球隊很少能獲得冠軍。如果只比賽一場決定勝負,取手學園很可能是全日本最強的高校球隊,但是,要在甲子園奪冠,必須連續擊潰有實力的對手。亦即和職業球隊必須持續長期間的球季戰一樣,需要有「在一定期間內持續獲勝」

的團隊實力,而取手學園在這方面還是遜於習志野西,所以在最後關頭也許……

第八棒以觸擊送跑者上二壘,看來是以先搶回一分為作戰目標。

第九棒進入打擊區。身材雖矮,但是揮棒力道結實,是宮本較不易應付的打者。

宮本也鼓盡餘力地投球,借著力道威猛的直球,很難得地在最後配合內角曲球將對手三振。

「剩下一個!」

取手學園的拉拉隊,甚至全部看台齊湧現「剩下一個」的呼叫,看來支持取手學園的觀眾佔壓倒性的多數。

第一棒打擊者慢慢走向打擊區,進入打擊區前,他把球棒高舉在額前,微微低頭禱告。一秒、兩秒……電視畫面出現他閉眼的側臉特寫,畫面背景是邊哭喊邊加油的女拉拉隊員的場面。

宮本以右手拿掉帽子,以衣袖拭額頭汗珠,從他身體的動作和表情可看出他已很明顯的疲倦了。

「加油!只剩一位打者。」中山第一次開口說。

一旁的大八木訝然地望著他。

宮本瞥了二壘上的跑者一眼,開始準備投球,看過捕手的暗號手勢後,他輕輕頷首。

第一球是稍高的直球,通過打擊者臉孔前方進壘,是記大壞球。

——上身已經浮起了。

由於疲勞導致下半身無法壓低,變成只靠臂力投球,如此一來,球路威力會減弱,控制也不穩。

第二球是偏低的壞球。

——千萬不能焦急而投正中直球!中山幾乎近似祈禱了。以目前的力道,如果投正中直球非常危險!

第三球投出,是正中央直球進壘。

——糟糕!中山才這樣想的瞬間,一聲清脆的「鏘」響,打擊者向外側略踮步用力將球棒往後拉似地揮出。

播音員的聲音被歡呼聲蓋過,聽不見了。習志野西所有的球員從休息室跑出,望著球的方向。宮本單膝跪在投手板上,回頭仰望左外野看台。

取手學園在場上的守備者皆各以不同的姿勢、很不可思議般地望向左外野看台,怔立不動。

時間緩緩流逝了。

中山回想起自己在遙遠以前的夏日在甲子園決賽的情景。當時,自己擊出的捕手上空高飛球在空中飛著的瞬間,時間同樣也是緩緩流逝。辛苦的練習、在地區預賽奪冠瞬間的感激……三年間的各種事情一點一滴地浮現腦海。

中山靜靜站起身,關掉電視。

大八木雙手交臂,凝視著天花板。對他來說,這樣的結局一定也令他無比感慨吧!

中山不明白這樣的結果是好?抑壞?

有人敲門。

「請進,門沒鎖。」中山說。

門馬上開了,兩位眼神銳利、一望即知是刑事的男人入內。中山和大八木站起,站在兩位刑事面前。

「這位是萩野副探長,這位是……應該是佐藤先生吧!」刑事未開口前,大八木向中山介紹著。

「請多多指教,我是東部體育新聞的中山。」

萩野似掂分量般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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