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準決賽的第一場是由取手學園和京都的南山高校開戰,大八木和桑原坐在甲子園內野看台護網後。

「真的很抱歉!」從昨夜至今,桑原一直道歉個不停。

昨夜,由於中山無條件帶他去找向井的態度,使他心情一時鬆懈,竟在東都新聞的會議室睡著,結果人去樓空。他無精打采地回飯店,挨了大八木一陣臭罵!

也難怪!到目前為止的奔波勞苦,目的都在於能在冠亞軍決賽之前完成一篇獨家報道,一旦在此被中山脫逃,所有的辛勞可謂化為泡影。

而在今天一大早,中山來了電話。

中山表示希望大八木在決賽結束之前能保持沉默,讓球員們專心打球。他已經揭開真相,等決賽後會全盤告訴大八木,至於東都新聞,絕對不會做大賽期間的獨家特別報道……大八木不得不接受此一條件了。

桑原雖不斷勸說,憑目前已查獲的資料就足夠,可以高價賣給哪家報社或雜誌社。但是,事實上,兩人所能掌握的只是柴田或向井涉及矢島的命案,以及信光和習志野西有借不正當手法贏球的嫌疑而已,最致命的弱點就是無確實證據。

大八木衡量的結果認為,與其在無實證之下公開,不如等掌握確實內幕,即使是甲子園大賽結束後才發表,其新聞價值更高。何況,中山說過要將獨家特別報道讓給自己,他的話應該能相信。

中山大概也估計到大八木會如此判斷吧!

結果,兩人只好乖乖坐在甲子園的觀眾席上。

比賽由取手學園的先發投手宮本的完美投球揭開序幕,一局上半,打擊者三上三下,都是被三球三振,而且皆為直球,最快的球速為一五八公里。

南山的各打擊者皆被宮本的氣勢和球速壓倒,一次也未揮棒。

「嘿,和他平常的投球不同,好像拼盡全力。」

大八木也很早就喝起啤酒了。他本來就喜歡棒球,而且今天更放開一切,打算好好欣賞準決賽的這兩場賽事。

第二局、第三局,宮本繼續創下三振,在五局結束時,已有十三次三振對手的記錄,只有一人擊出投手前滾地球,另一人擊出二壘前滾地球,而且全部都是直球,連一記變化球皆未投。

整座球場逐漸擴散出異樣的喧嘩聲了。一方面是期待可能會出現驚人的記錄;另一方面則對宮本的投球氣勢產生類似戰慄的心情。

在宮本全力投球下,取手學園的打擊陣線也難得活潑了,第一局先馳得點攻下一分,第五局下半又添上兩分。

五局結束,比數是3比0。以宮本的投球狀況來看,取手學園應能輕鬆獲勝。

「看吧!宮本一定會鬆手。」大八木喝光第三杯啤酒,伸手拭著嘴唇四周的泡沫。「他是個超級投手,即使放鬆下來也能贏球,若顧慮到明天的決賽,一定會採取保存氣力的方式。」

南山高校的打擊本來就較弱,尤其是第六棒以後,打擊率都不高,宮本就算不全力投球,也可以輕鬆解決掉。

六局下半南山的攻擊,打擊者輪到第七棒。

第一球是快速外角直球進壘,「碰」的一聲,球落入捕手手套的鈍重悶響,連坐在護網後內野看台上方的大八木都能清楚聽見。

「啊,還是全力投球!今天的宮本有點奇怪。」

「是呀!好像被鬼迷心竅似的,你看,我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又是一人被三振。球場四周喧嘩聲響起。結果,取手學園後來又再得分,以7比0擊敗南山。

宮本被擊出一支內野安打,未能創下完全比賽,但是三振對手22次卻打破大會記錄。

最後一位打擊者被三振的瞬間,整座球場響起如雷掌聲。那並非只是因為宮本創下22次三振記錄,而是對於宮本從頭到尾皆投直球的氣魄之讚賞,所以掌聲是毫無保留的。在這之前,甲子園上演過無數幕悲喜劇,但是,一位投手的投球能令人如此感動的,大概是始無前例吧!

即使在第二場比賽的信光和習志野西開始賽前練習後,觀眾們的興奮仍未平復。

信光和習志野西之戰就在這種異樣氣氛下即將展開!

「終於要開始了。」桑原在興奮和燠熱之下滿臉通紅地說。

「不知比賽結果會如何?」

「賭賠點數是多少?」

「好像是0。」

「0?這麼說,參加賭博者應該都會買習志野西獲勝吧!不論投手實力、打擊或守備,習志野西皆佔上風。」

「不過,也有人會看上信光的傳統實力。」

「這麼說,青風會是指示信光獲勝嘍!」

「或許吧!不過,向井會乖乖聽從嗎?」

「應該是已經談妥,才決定賭賠點數為0吧!」

「說得也對。」

主審宣布比賽開始。

在兩人低聲並肩交談的四周,觀眾們也都亢奮不已。事實上,觀眾們本就期待信光和習志野西的激戰,如今又被宮本的強投注入一劑興奮劑。當然,不論內外野看台都籠罩在異樣的興奮狀態下。

「但是,實在太吵了些。」瞥了一眼連身旁那位五十歲左右的斯文男人都站起身對著球場大叫,大八木說。

比賽靜靜展開了。第一局、第二局,兩隊都有人上壘,卻後繼無力的未能得分。進入第三局。

「會採用魔術手法嗎?」

「兩隊彼此知道對方內幕,而且,那是為求勝利才採取的非常手段,像今天這種已相互約定勝負的情況下,沒有必要使用。」

「不錯。」

如大八木所預料,兩隊似皆未使用「魔術」,雖出現零星安打,卻無法及時支援。由於兩隊皆有實力堅強的救援投手,主力投手不像其他學校一樣,必須在甲子園投太多場數,所以投球狀況極佳。

到第六局為止是0比0,但是七局上半,習志野西先靠四壞球上到一壘,之後,第四棒的藤島揮出大賽中第二支全壘打上了左外野看台。

「嘿!不對嘛!這到底怎麼回事?」桑原尖聲說。

「不可能是為了製造比賽高潮。」大八木也搖頭。

往信光的球員休息室看,柴田監督無法掩飾驚訝的表情,似在望著習志野西球員休息室內的向井。

這一局,習志野西連得兩分。

七局下半信光進攻,上場的第三棒杉村瞄準第三球的曲球擊成右外野前一壘安打。習志野西立刻叫暫停。

「這麼快就喊暫停,未免太早了些。」桑原邊嚼著滿口花生米,邊說。

「不,信光開始使用『魔術』了,所以向井才會馬上指示對策。這場比賽不是詐欺比賽,大概是向井背叛了青風會。看來,接下來將會是場好戲。」

「真的嗎?但是,向井不怕惹禍上身?」桑原也停下把花生米往嘴巴丟入的動作,望望聚集在投手板四周的球員們,又望望大八木。

「但是,向井要怎樣防塞『魔術』呢?」

「大概是用滑球。」

「滑球?」

「昨天比賽時,中山說過。似乎是『魔術』對滑球無效。」

「什麼意思?」

「我也不明白,不過,好像是『魔術』能辨別直球和曲球,卻無法分辨出滑球。其實也對,昨天信光的球員們都不打栗田的滑球。」

「嗯……」大八木交抱雙臂,沉思。但是,怎麼也想不透為何會這樣。

「比賽繼續進行。」

——投出什麼樣的球路呢?

大八木注視著堀內的投球動作。

信光採取先扳回一分的戰術。第四棒的吉澤用觸擊送跑者上到二壘,期望第五棒的西川能神來一筆擊出安打。

堀內第一球出人意表地投出超慢速球,西川啞然未揮棒。一好球之後,堀內緊接著投出快速直添,西川雖揮棒,但是時機抓不準,擊成捕手後方高飛界外球。第三球,堀內投出外角邊緣的滑球!

西川揮棒落空。信光的拉拉隊席上響起嘆息聲。

中山獨自坐在公園的涼椅上。

眼前被雜草覆蓋的廣場里有約摸十個孩子正在打棒球。不,也許不能說是棒球吧!只有本壘和一壘,打擊者擊球後衝上一壘,下一位打擊者打擊時,前一位便回本壘。

是孩子們之間流行這種規則的棒球嗎?或是這裡的孩子自己想出來的遊戲方法?

但是,這些皆無所謂!令中山感動的是孩子們毫無掩飾的開朗和活潑。擊出安打時歡呼雀躍,被刺殺或封殺出局時跺腳後悔。而且,同伴們的一起雀躍、一起後悔懊惱,是中山早已遺忘之物。

中山心想:這才是遊戲,不,或許是一切運動的根源!

在甲子園進行準決賽的這一天,中山不敢去甲子園,他害怕看到展現在自己面前的比賽過程。

今天凌晨,他潛入信光的室內練習場,確認某件事之後,並未回飯店,只是茫然在這附近踱著。自昨天起他就未洗澡、未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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