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台記者的故事:死胖子

查旺警長拎著狙擊步槍向墓園趕來的時候,另一個警員在對面的山頭上,用另一把狙擊步槍瞄準著這邊。等查旺控制了墓園裡的狀況後,另一個警員也趕了過來,為哈曼鎮長、加油店老闆、賣糖水的婦人戴上了手銬。

辦好這些事後,查旺轉過身來,與王富貴寒暄了起來。

從他們的對話中,我才知道,原來查旺是王富貴讀警校時的學長,難怪王富貴將他稱為師兄。

得知了我們的來意後,查旺說道:「我和我的同事,只開了一輛警車來。一會兒,我們的警車就得把這三個罪犯拉回東圭勒市去。你們什麼時候回去?這位陳勁先生得跟我們回去做筆錄,但我們的車坐不下了,還得麻煩師弟開車送一送。」

「沒問題!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王富貴爽快地答道。呵呵,只要陳勁不介意屁股被顛簸開裂,儘管可以搭乘我們的馬魯牌轎車。

這時,站在一旁的劉萌卻說:「你們怎麼可以馬上就走呢?我早已安排好了今天的午飯。你們得在這裡吃了午飯再走,不然公墓的同事們都會責怪我不懂待客之道的。」

劉萌果然是個做事漂亮的人。

儘管公務在身,但查旺還是吞了口唾沫,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呵呵,今天我們出門來,就干啃了一袋速食麵,現在正餓得慌呢。」

接下來,我們把三名人犯關在了公墓的停屍房裡,讓他們與待葬的屍體呆在一起,我們則在公墓的餐廳里大快朵頤了一番。

菜都是劉萌親自下廚做的,有泰國菜,亦有中國菜,色香味俱全,很合眾人的胃口。

查旺還是頭一回吃到這麼好吃的中國菜,他不停地搖晃著電視機一般的腦袋,還喝了不少甘蔗釀成的威士忌酒。

一不小心,查旺就有點喝高了。下席的時候,他已經漲紅了臉,說話也有點不利索了。他的那位同事也好不到哪裡去。

王富貴不禁小聲笑著對我說:「在M國,做一個正直的警察,是件很痛苦的事,不僅辛苦,薪水也很低。查旺就是個正直的警官,很少有機會可以喝朋友一起喝酒,所以一喝,肯定得喝高。」

不過,這也糟糕了,查旺和他的同事都喝高了,誰來開那輛警車呀?作為正直的警察,查旺肯定不會酒醉駕車知法犯法的。

劉萌不禁笑道:「不如讓他倆下午睡上一覺吧。什麼時候醒了酒,就什麼時候出發吧。」

看來只有這樣了。

在公墓的客房裡,查旺和他的同事很快就睡著了。我和王富貴只好獃在另一間客房裡,王富貴整理著在瓦古伊監獄裡獲取的犯人口供筆錄,而我則整理著這兩天在M國收集到的故事素材。

不知不覺,短短兩天時間裡,我竟收集了十一個精彩的故事,真是巨大的收穫。

我用了整整一個下午,才將這十一個故事的梗概寫在了紙上。到了黃昏的時候,查旺與他的同事終於醒了,而劉萌也準備好了晚餐。

晚餐的時候,查旺再也不敢喝酒了,匆匆吃完飯後,便將哈曼鎮長、加油店老闆、賣糖水的婦人拽進了警車中,而我則與王富貴、陳勁上了我們那輛馬魯牌轎車。

夜幕漸漸降臨後,我們的車隊也駛出了伊丹瓦鎮。查旺的車開在前面,我們的車緊緊跟在後面。

駛出約半小時後,查旺的警車突然靠路邊停了下來。

王富貴也停下車,問:「師兄,出什麼事了?」

查旺聳聳肩膀,說:「剛才接到局裡打來的電話,要我們開車去一個叫芒塞村的小村莊調查一點情況。這個村子離這裡不算很遠,你們也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我在M國已經遇到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再多去一個芒塞村,也算不上什麼了。

我們掉轉車頭,沿著一條鄉間簡易公路向前駛去。

這條路真是險惡,一面是高聳入雲的山,另一邊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我們把車開得很慢很慢,駛過簡易公路後,又進入一條更險惡的盤山公路,而這時天也已經黑盡了,我們不得不打開車前大燈,小心翼翼地行路。

大約又行駛了半個小時,查旺的警車突然又在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與此同時,警車的揚聲器被打開了,查旺用M國本地語言說了幾句話,可惜我一句也聽不懂。接著,我看到查旺和他的同事下了車。

我們也跟著下了車。下車後,我才看到,在警車前還停了兩輛車。一輛車是皮卡車,另一輛則是轎車。

在皮卡車外,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年輕的華裔男子,另一個則是年齡有點大的M國本地人。

查旺走上前,向那個年輕的華裔男子問道:「你是誰?你怎麼把車停在這裡?皮卡車是你的嗎?皮卡車車斗里裝著什麼貨物?」

那華裔男子的眼神里閃過了一絲惶恐,驀地,他竟兩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喃喃說道:「我叫李楠園,我是東圭勒市國立電視台的記者……我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因為……」

以下故事,將以李楠園的口吻進行講述。

一聽說約素迪病入膏肓,被八個身強力壯的村民用門板抬著,送到芒塞村村醫院等死的消息後,我就立刻給趙喬治打了個電話,然後倆人歡天喜地開著東圭勒市國立電視台分配給我的皮卡車,來到了芒塞村。

約素迪是個胖子,一個超級胖子。他二十四歲,身高一米六八,體重卻超過三百八十斤。因為太胖,他的膝關節無法承受全身重量,所以約素迪只能終日躺在自己家中的床上,沒辦法出門。

我叫李楠園,是東圭勒市國立電視台的記者,華裔,在一檔專門談論稀奇古怪事件的節目里任職。三個月前,我為了拍一檔奇聞怪論,奉節目組女上司之命,曾經來芒塞村採訪過約素迪,那時我看到他像座小山般,一張長兩米寬一米五的床都幾乎給他的肉「淹沒」了。約素迪那塞滿了脂肪與贅肉的肚子,高高隆起,彷彿懷孕八個月的孕婦一般,而且懷的還是雙胞胎。

趙喬治,也是個華人。上次來芒塞村拍攝奇聞怪論時,趙喬治是電視台為約素迪請來的醫療專家。趙喬治六十多歲了,從東圭勒市的大醫院美容整形外科退休後,又來到一家私營減肥診所兼職。三個月前,他免費為約素迪做了一次全面體檢後,就告訴我約素迪活不了多久了。由於約素迪長期攝入高脂肪食品,他的體內代謝、全身系統,都遭到了嚴重破壞。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冠心病、骨關節病、膽石症,以及其他無數難以形容的病症,都在約素迪的身體上有所體現。

而且,趙喬治還發現,約素迪的心臟與旁人不同,是長在右邊的,這更增加了治療的難度。趙喬治斷言,約素迪最多還能活三個月,即使馬上進行醫療干預,抽脂塑形,也無法令他恢複健康。

趙喬治私下以開玩笑的口氣對我說,像約素迪這樣天賦異稟的人實在少見,如果他死了,把他的屍體製成標本,賣給醫學院,絕對可以賣個好價錢。畢竟一個心臟在右,體重接近四百斤的超級胖子,確實是物以稀為貴,可遇而不可求。

趙喬治還說,他會製作屍體標本,可惜自己沒車,沒辦法把約素迪的屍體拉出芒塞村。說這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朝我瞟了一眼。呵,為了方便採訪,東圭勒市國立電視台分配給我一輛已經行駛了三萬公里的皮卡車。皮卡車的車斗很短,雖然裝不了多少貨,但放一具超級胖子的屍體還是綽綽有餘。

我跟趙喬治一拍即合,當時就談好了合作事宜,只待約素迪一命嗚呼,他便會拿著手術刀,我則開著皮卡車,一起到芒塞村拉走約素迪的屍體,再回東圭勒市製成標本賣給相關醫學院。

芒塞村是個很偏僻的地方,附近只有一個叫做伊丹瓦的小鎮。芒塞村位於幾座山脈間的谷地中,很少有外人到這裡來,村裡連手機信號都沒有。我和趙喬治開著皮卡車,翻越難行的盤山公路,路過伊丹瓦鎮後,又駛過一長段泥濘不堪的機耕道,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才於一個剛破曉的黎明,來到了芒塞村中。

這是我第二次到這裡來了,上次電視台播齣節目後,還為約素迪募集到一些慈善捐款,所以村裡人對我們的印象特別好。我一進村,就找到了約素迪家裡,給他家人說,我是專程帶趙喬治來搶救約素迪。只過了一會兒,我倆便被領到了村醫院裡。

與其說這是一個村醫院,倒不如說是個衛生所。整個醫院就三間平房,一間做門診,一間做藥房,另一間自然就是所謂的住院部,只有一張結實的鐵床,床邊豎著一根鐵杆,掛著輸液瓶與吊針。在平房外,還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

約素迪就躺在住院部的鐵床上,由於他的體型實在是太肥碩了,所以村裡特意請鐵匠加寬加長了病床,再墊上幾層厚木板,才能讓他安穩地躺下。

村醫院裡只有一個醫生,叫普密蓬,是約素迪的本家叔叔,五十多歲的乾癟老頭,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圓領衫,骨瘦如柴卻精神矍鑠,全身彷彿有使不完的氣力。

我和趙喬治走進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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