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紀錄片導演的故事:定格

陳哥果然不再做老千了,他改做賊王了。真可謂「不抽鴉片,改抽白面了」。我不禁啞然失笑。

不過他的故事倒是蠻有趣的,老千也有被人騙的時候,頗具警世的深長意味。

講完故事後,王富貴沒急著告辭,而是繼續從懷裡摸出了幾張鈔票,遞給陳哥,說:「陳哥,我想和你做筆生意。最近乞丐這個行業不太景氣,我也想轉行了。」

「要我給你指條路嗎?」陳哥接過鈔票,笑著問。

王富貴搖了搖頭,說:「陳哥,我已經想好了,準備開家小店。」

「什麼樣的小店?」

「一家二手皮革製品的專營店。」

「二手皮革製品?」

「嘿嘿!」王富貴笑了一聲,說,「主要賣的就是各式二手錢包。」他的目光驀地瞟到了那個仍露著縫隙的窨井。

陳哥也明白了,哈哈大笑了起來:「原來你想把我這裡的錢包再拿去販賣呀?不錯不錯,也算是資源再利用,很有創意的想法。」

接下來,王富貴和陳哥就開始討論生意合作的細節問題。我對他們的討論沒有絲毫興趣,但既然我是王富貴帶到這裡來的,也就不好意思貿然先走,只好站在一旁靜靜聆聽。

陳哥是個爽快人,只要求日後收益的百分之三十就行了,不用王富貴先付款,也不派手下進店駐守,只要王富貴說句話,他就會源源不斷送來剛入手的二手錢包。

唉,像他這樣做生意,哪怕以前他曾做過老千,也免不了被人騙。

半小時後,他們結束了交談。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陳哥還從窨井井底挑了幾個高檔真皮錢包,交給王富貴,讓他用來當樣品。

王富貴接過錢包,便與陳哥握手告辭,與我一同走出了小巷。

在巷外,我悄悄問王富貴:「你真想開個二手皮具店?」

他詭異一笑,答道:「這就是我的新任務。」

看著他的笑容,我明白了。王富貴開皮具店是假,搜集陳哥的犯罪證據才是真。別忘了,他畢竟是個出色的卧底警員。

王富貴幫我招了一輛計程車,又執意把我送回了酒店。到酒店的時候,已是凌晨三點了。這時候再讓他獨自離開,顯然是不太合適的。反正我住的是酒店標間,有兩張客床,於是把他留了下來。

在客房中,王富貴打開了剛從陳哥手中拿到的錢包,說:「說不定錢包里還留有失主的身份證,確定失主身份後,如果失主願意出庭作證,我又在錢包上找到陳哥及其手下的指紋,警方就能將陳哥繩之於法了。」

果然,這就是王富貴的任務。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為了得到陳哥的信任,想必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吧,我不禁對他心生敬意。

王富貴打開一個錢包後,果然找到了一張身份證,他看到身份證上的姓名與照片後,臉上忽然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怎麼了?」我好奇地問。

王富貴吹了一聲口哨後,答道:「這個錢包居然是林孝強先生丟的。」

林孝強的名字,我以前也聽說過。他是M國內最為出色的電影人,華裔,以拍攝視角獨特的紀錄片而名聲遠揚,還拿過幾個國際大獎。

誰又能料到,他的錢包竟然會落到了王富貴手中?可像他這樣的大導演,會接受出庭作證的請求嗎?

王富貴沉吟片刻後,說:「不管怎麼,我得明天去見見這位林大導演。就算他不願意出庭,我也得盡到自己的本分。」

我當然不能錯過會晤知名紀錄片導演的機會,於對王富貴說,我明天正好沒有安排,我要和他一起去勸說林孝強出庭作證。

我和王富貴在客房裡只休息了四個小時,七點多天剛亮,我們便出了酒店,招了一輛計程車,按照林孝強身份證上的地址,向林家駛去。

八點整,我們來到了林孝強的住宅外。

林孝強住在一間頗具英式風格的帶庭院的別墅中,按響門鈴後,來開門的正是林孝強本人。

林孝強得知我們的來意後,打量了我和王富貴一眼後,說道:「真是有趣,一位卧底神探,一位偵探小說作家,這樣的遊說團隊,我又豈能拒絕?再說了,打擊罪案,本來就是公民的義務,而且我恨透了那些不勞而獲的小偷!」

沒想到工作竟然會如此順利,王富貴也很是開心。請林孝強寫完情況說明後,王富貴客套地問:「林大導演,請問現在您在籌拍什麼片子呀?」

林孝強微笑著答道:「我正準備拍一部審視心靈的懺悔錄般的紀錄片。」

「哦,聽上去很吸引人的樣子呢。」我由衷地說道。不過說實話,我對「審視心靈的懺悔錄一般的紀錄片」一竅不通,根本不知道林孝強說的是什麼。

林孝強顯然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笑著說:「其實,這部新片是根據我的一段親身經歷改編而成的略帶虛構的故事。」他突然斂住笑容,對我說,「庄先生,您是寫偵探小說的作家,我倒不妨把這個故事的梗概給你說一說,也請你給我提一點意見或建議。」

「談不上意見或建議,大家一起討論討論吧。」我趕緊謙遜地說道。

「呵呵,這是一個自傳體式的故事,那我就用第一人稱來講述吧。」林孝強如是說道。

我站在東圭勒市的一個小碼頭外足足等候了兩個小時,但那隊來自香港的旅遊團依然未見蹤影。渾身黝黑的當地小伙甘宋用半生不熟的英文對我說:「林先生,怎麼那些人還不來呢?我快被太陽烤成肉乾了。」

說來也對,M國是地處亞熱帶,現在又是旱季中最熱的月份,汗一出,就立刻蒸發成水汽,皮膚上只剩一層細細密密的干鹽。這種感覺,會讓任何人都覺得難以忍受。

我只好將肋下挎著的DV機向上拉了拉,用當地話對甘宋說:「你別再埋怨了,錢有那麼好掙么?這些香港人可是我們難得的金主。」

甘宋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了。我看了看佩戴在腕上的防水手錶,離上午十一點還有幾分鐘,下班航船就要到達了。

這裡只是一個小碼頭,但卻是由水路從N國至M國的唯一入口,地方不大,卻甚是繁華。碼頭外到處都是出售寶石的店鋪,一條石板鋪成的長街上,迴響著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甘宋從攤販那裡拿回一隻插著吸管的香椰,遞給了我。我卻婉拒了他的好意,取下挎著的DV機,打開後,調好焦距對準了碼頭的出口。

這一次我將接待一個來自香港的旅遊團。說實話,我並不是執牌的導遊,我的真實身份是一個紀錄片發燒友。我最愛做的事,就是背著DV機在M國境內四處遊走,拍攝下我所看到的一切。我做夢都想拍出一部自己滿意的紀錄片,送到法國參加馬賽國際紀錄片電影節。

尊尼黃,是我的網友。他也是一個紀錄片攝製愛好者,香港人。他在一個月前告訴我,他將與朋友組團到M國旅遊,會經由水路從N國出發,抵達東圭勒碼頭。

因為不懂M國當地的語言,所以尊尼黃邀請我來做他們的導遊,並且會給我一筆不菲的報酬。雖然我對做導遊並沒有什麼興趣,但看在錢的份上,我還是答應了。誰都知道,拍紀錄片是個敗家的愛好,需要資金來支撐,目前我已經接近了山窮水盡的悲慘境地。

尊尼黃告訴我,他們這次來M國,是想去參觀一個叫做雷蒙的山中小鎮。據說那裡地處偏僻,甚至稱得上未曾開化,但卻擁有許多以前法國侵略軍留下的有著異國風情的建築物。

「我想拍一部反應東西方文化在偏僻角落裡衝突的紀錄片。」尊尼黃在郵件里是這麼對我說的。說實話,我看過他拍的幾部紀錄片,技術比我好很多。答應替他做導遊,其實我也是想好好觀摩一下他拍紀錄片的手法,藉機從中借鑒一二。

甘宋是我的朋友,他的老家就在雷蒙鎮。所以我把他叫了過來,擔任我的助手。畢竟這個國家裡有著太多複雜的方言與奇怪的風俗,而且民風剽悍,要是尊尼黃他們無意中冒犯了鄉民,說不定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被那些鄉民割下頭顱,碼上鹽後倒懸在棕櫚樹上,製成美味的人肉乾。

正當我神遊之際,甘宋突然對我說:「林先生,船到了。」

我抬眼望去,看到一艘鐵皮馬達船已經停靠在了碼頭邊上。人流中,幾個背著行李、頂著太陽帽、戴著誇張墨鏡的華人跨下了船身,有男有女。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留有長發、臉型削瘦的男人,年約二十七八,正是尊尼黃——為了便於辨認,他曾經在給我的郵件里留下了自己的照片。

按照我們事先的約定,我一直將DV機的鏡頭對準了他,畫面捕捉著他的一舉一動。在尊尼黃的身邊,有一個嬌小漂亮的女孩正攬住了他的臂彎,不時與他有說有笑,甚是親密。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女孩應該是尊尼黃向我提過的女友琳達吧。

從這艘鐵皮馬達船上,一共下來了四十多人,有提著大包小包的本地人,也有金髮碧眼的西方白種人,甚至還有幾個說著閩南話的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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