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參娃子

參娃子,又稱人蔘娃娃,千年修成人形。它們白天藏於地中,以生長出地面的紅果綠葉吸取陽氣,夜間在林中走動,藉助月亮調和陽氣。參娃子性情溫和善良、與世無爭。如果遇到人,參娃子會變成那個人嚇退對方。這東西又有個好玩的性格——極為貪吃,而且特別喜歡熟食,屬於生靈界典型的吃貨。它們吃飽了就毫無防備地睡覺,直到天亮才化成參形,遁地逃走。

參娃子極為罕見,凡人機緣巧合遇見一次,一生運氣爆棚。許多老參客常年在白頭山尋找參娃子,活捉熬湯飲用,百病皆除,延緩衰老。不過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東西,命格不夠硬的人吃了之後,卻必遭天譴!

「月餅,大概還有多久才能到?」我用酒精鍋煮著雪水,鍋底貼著一大片小氣泡,晃悠悠浮到水面破裂。

月餅調好懸掛在帳篷頂的防風燈:「按照南少俠您走三步退兩步的速度,估計還有一年。」

我氣不打一處來:「有點同情心好不好?誰他媽能想到雪窩子裡面還有暗坑,崴腳又不是我的錯!」

這是進入白頭山第一天,我們前期百度了各種雪山探險生存資料,購買的裝備恨不得武裝到牙齒。為了不引起注意,我們選擇從無人區入山。一開始還有說有笑豪氣干雲,走到傍晚,回頭看看四行陷在一尺多深的腳印,算算距離,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只走了15公里!距離大體目的地,還有823公里。

搭好帳篷,生火取暖,月餅脫了雪地靴烤火:「我很懷念萬毒森林。好歹走的是平道。」

「那群騙子!」我仰脖喝了半瓶二鍋頭,身體才有了暖氣,「簡直就是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在這光滑的雪地上摩擦。」

疼得呲牙咧嘴脫了鞋,我把崴腫的腳踝放在雪盆里冰著。

「都腫成這樣了還喝酒。」月餅從包里掏出一卷繃帶蹲我身前,「伸腳,給你紮緊,要不明兒走不了路。」

我有些尷尬地縮縮腳:「這事兒還是我自己來吧。」

「別矯情,瞅瞅你那肚子,還能夠到腳么?」月餅把我的腳從雪盆里撈出纏著繃帶,「南曉樓啊南曉樓,我上輩子一定欠你的,居然給你纏裹腳布!」

本來我心裡還有些過意不去,月餅一番話我差點吐血:「月無華,你丫啥意思!我不就胖了幾斤,憑啥夠不到腳?啥叫裹腳布,我又不是解放前的老奶奶。」

越說心裏面琢磨的事情越多:月野她們的身體也不知道復原沒有。一天才走了三十里地,令狐還在千里之外的青銅棺材裡睡得起勁,不知道哪年才能走到。就算到了大概地方,茫茫雪山找棺材和沙灘找個綠豆沒啥區別。哪怕是找到了,也不一定打得過令狐。那可是幾千年的九尾狐啊!總不能指望我再變成秀珠弟弟吧!且不說李准到底是不是我幹掉的(估計十有八九是,看他死的痕迹是被蛇生生勒死的),蛇是冷血動物,我要是再變成蛇,還沒等和令狐玩兒命,就能立刻被零下幾十度凍成棒冰。

「車到山前必有路,琢磨一百件事情不如做一件事情。」月餅看出我的想法,交代這一句也沒再多說什麼,正好水開了,就順手拆帶煮速食麵。

我承認月餅說得有道理,可是心裡就是別不過這個勁兒,心煩意亂的點了根煙,望著沸騰的酒精鍋發獃。翻滾的水面冒著騰騰熱氣,鵪鶉蛋大小的氣泡從鍋底升騰,炸出一圈圈水花。水蒸氣化成白霧,凝結在防風燈的玻璃罩上面,聚成水珠。帳篷里的光線頓時斑斑點點,溫暖潮濕,隔離著雪山的苦寒天氣。

月餅把速食麵餅丟進酒精鍋,用筷子壓著,卧了兩個蛋。正準備撕調料包,突然表情怪異,抬頭望了望防風燈,把調料包丟給我:「人有三急。還有,蛋要糖心的,香!」

我無精打採的接過調料包:「月餅,你要不要帶個棍子。據說這個溫度,方便的時候能立刻凍成冰條子,要用棍子敲斷才行。」

「滾!」月餅扎進衣領子,拉開帳篷拉鏈,一貓腰鑽出去,冷風卷著雪花刮進屋子,凍得我一哆嗦。

帳篷打開,月餅進了屋,頂著滿頭雪,臉凍得通紅,摘了手套呵氣搓手。

我丟過二鍋頭:「喝口暖暖。」

月餅接過瓶子滿臉好奇,湊著鼻子聞了聞,居然沒有喝,直勾勾地盯著那鍋速食麵。

「你丫是凍傻了?」我心情這才好了些,遞過筷子,「別吃光了,小爺我還餓著呢。」

月餅一把居然沒接住筷子,任由筷子落地,跪在酒精鍋前,使勁聞著速食麵的香味,伸手就撈。

「你丫瘋了!」我剛想阻止,月餅已經把手伸進鍋里,抓了把速食麵,仰脖張口,麵條丟進嘴,「咕咚」咽進肚子。

我眼睜睜看著月餅一把一把抓著麵條雞蛋塞進嘴,又舉起酒精鍋把滾燙的料湯喝個乾淨,才滿足地伸出舌頭舔著嘴唇,蜷縮在帳篷角落,把頭埋進胳膊,發出輕微鼾聲。

一陣狂風,帳篷門被吹得大開,卷著碎雪掃進,屋子裡寒冷徹骨。我的牙齒不受控制打著顫,凍透血液的寒意從心臟慢慢蔓延,遍布全身。

他不是月餅!

從外面又走進一個人,順著味道聞到酒精鍋,端起鍋把最後一點殘湯舔乾淨,失望的走到「月餅」旁邊,蜷縮、埋頭、酣睡。

我恐懼地連驚叫聲都發不出來。

第二個人,居然是我!

「南瓜……南瓜……」帳篷外極遠處樹林里,亮起一團碧綠光點,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雪地里,有兩道掃把掃過的痕迹。

那兩個人長得和我們根本無法區別,我呆若木雞地呆在帳篷里,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帳篷外又有人喊我的名字,這次我聽得分明,是月餅的聲音。順著聲音向樹林里看去,碧綠光點兩長一短閃爍,這是我們倆約定的暗號。我屏著氣拿起登山服穿好,走出帳篷。他們倆相互依偎著睡得正香,還時不時砸吧嘴,也不知道是剛才沒看見我還是對我沒有防備。

天空飄著雪花,落在滾燙的額頭,我稍微清醒了些。雪面映著月光,天地間一片幽白光芒,在兩道掃把痕迹旁邊,有兩行腳印延伸至密林。我一瘸一拐走進林子,月餅正蹲在雪堆旁邊喝著二鍋頭抽煙,悠閑地望著月亮:「今夜月色不錯。」

「帳篷里……」我一時間摸不清月餅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你沒看見?」

「沒看見我能把你喊出來么?」月餅連煙帶酒塞我手裡,「遇上參娃子了。」

我這才回過味兒。白頭山林木繁茂、礦脈眾多,日照充足,更有被稱為「白山黑水」的天池沃土。從五行來說,「金木水火土」一應俱全,更因為山勢東西南北四縱八橫,大開大闔,周邊高而中間低,正應了「納氣聚靈」的地勢。山中少人跡多靈物,百草千畜修鍊成形的不在少數。

參娃子又稱「人蔘娃娃」,千年修成人形。白天藏於地中,以生長出地面的紅果綠葉吸取陽氣,夜間在林中走動,藉助月亮的陰氣調和陽氣。參娃子性情溫和善良,與世無爭。如果遇到人,參娃子會變成那個人嚇退對方。這東西又有個好玩的性格,極為貪吃,特別喜歡熟食(估計常年在冰天雪地里呆著,吃口熱乎飯不容易),屬於生靈界典型的吃貨,吃飽了就毫無防備的睡覺,直到天亮才化成參形,遁地逃走。參娃子極為名貴祥瑞,凡人機緣巧合遇見一次,一生運氣爆棚。許多老參客常年在白頭山尋找參娃子,活捉熬湯飲用,百病皆除,延緩衰老。不過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東西,命格不夠硬的人吃了之後必遭天譴。

我高中同學的父親,早年在東北伐木,夜間撿了只凍死的山雞,埋灶生火打牙祭。松樹枝子生火,石鍋燒著純凈的雪水燉油脂豐厚的山雞,加幾塊老蜂房,不用加什麼調料,松香、石香、雞香、蜂香就能混出誘人奇香。

金黃色雞湯冒著油泡,眼瞅著就能吃了,他突然發現從樹林深處走出一個人,和自己一模一樣。

同學父親自然嚇得不輕,「嗷」一聲就跑了,半道想起參娃子的傳說,又壯著膽子折了回去,參娃子吃飽了睡得正香。他按照老參客的古法,在參娃子左腳系了紅繩,扒拉開腦後殼的頭髮,拔下一簇紅色的頭髮,挖了個雪窩子取暖等到天亮。山間一出日頭,參娃子就不見了。他圍著方圓三十丈找了個底朝天,終於在石縫子裡面找到一株摘了紅果,枝莖系著紅繩的人蔘。他挖出來一看,竟是周身雪白,膚若嬰兒,隱隱透著血色,眉目清晰,四肢分明的極品血參。

他是個吃貨,二話不說就下鍋燉了,吃飽喝足回屋睡覺,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當時條件還不如現在這麼便利,運木頭的車隊半個月才進山一次,伐木隊的赤腳醫生給他打了幾針青黴素,也不見退燒。眼看身體越來越燙,皮膚都燒成赤紅色,工友們用土辦法把他抬出屋,挖了坑埋在雪窩子里降溫,沒出半小時,坑裡雪都化成了溫水。工友們只得把他抬回屋裡,這時全身鼓著米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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