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發蠱

經濟發達的韓國首爾九老區,有一家久負盛名的美髮店。就在生意越來越興隆的時候,美髮店突然關門,人去樓空,也無人租賃。最後淪落成乞丐棲身之所。據說,乞丐夜間睡覺的時候,經常聽到有人在屋裡走來走去,早晨起來發現地上全是女人腳印。房頂在夜晚會滴落咸腥的水滴,隱約能聽到女人低聲哭泣。放在屋裡的香煙、水果經常不翼而飛。曾經有遊客街拍,恰巧把美髮店拍了進去。破舊的牆壁前,站著一個長長的紅髮遮擋著半邊臉,穿著白色睡衣,低著頭哭泣的光腳女人。

「主人,起床啦……主人,起床啦……」

我抱著枕頭做夢正做的安逸,手機鈴聲「嘰里呱啦」亂響。我探著手摸了半天,總算找到了該死的手機,在觸摸屏上一陣亂滑,才把鈴聲取消。

正想卯著勁兒來個回籠覺,突然想到這不是在學校寢室,而是韓國,連忙坐起身,使勁晃著腦袋。

韓國的冬天格外寒冷,屋子裡只有地暖沒有暖氣,溫度調的特別低,也就18-20度上下,完全沒有國內北方的暖氣給力,冬天早晨起床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貓在被子里穿好衣褲,對著隔壁喊了聲:「柳澤慧,該起床了!」

沒人回話,天知道柳澤慧又跑哪裡去了。

半個月前,我們封住了密室,告別了死去的李甜兒,柳澤慧帶我回了她住的地方,我才知道這裡是首爾的下水道,有幾條隧道和地鐵相連。柳澤慧在地鐵九號線盡頭髮現我一個人坐在地鐵里,臉上貼著黃表紙,以為是李甜兒的食物,把我背了回來。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在直升機上被南野浩下了葯,為什麼出現在地鐵里?關於月餅是不是和我一起上的船,更是琢磨不透。越想腦子越糊塗,索性不想。不過我有種強烈的感覺,月餅活著,而且離我不遠。

以往遇到這種事都是月餅分析下決定,真正到了我拿主意的時候,糾結了半天,決定在首爾找個地方住下(天天從下水道里鑽出來搞不好被當成真人版的忍者神龜),再尋找線索。柳澤慧空有一身薩滿本領,沒什麼社會經驗,再加上李甜兒的死對她打擊很大,對我的提議自然沒話說。

趁著夜深,我們倆摸出了下水道,我捎帶手撬開了超市門,當了回飛賊,胡亂拿了幾件衣服,把收銀台里的韓元偷了個乾淨,鬼鬼祟祟摸出超市才發現柳澤慧目光爍爍的站在門口把風。第一次做賊難免緊張,拉著她就往人少的地方跑,繞了幾條街,逮著一片花花綠綠的賓館隨便進了一家,抬頭一看房間價位表,差點沒晃瞎了眼。

最便宜的房間居然都是200萬!

我愣了半天,才想起10000韓元摺合人民幣也就是60塊錢左右,點了鈔票拿了鑰匙就進了屋(居然沒要身份證之類的東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服務員叼著煙,捂著鼻子一臉厭惡,嘟囔了幾句韓語,柳澤慧回了幾句,服務員笑著,擺了擺手。

進了屋子我才鬆了口氣,偷來的女裝往柳澤慧懷裡一塞,讓她去浴室洗澡換衣服。轉頭一想估計她不會調冷熱水,就先調好了熱水才讓她進去。

柳澤慧看到花灑噴著熱騰騰的水,滿臉驚奇,伸出手指碰了碰水柱立刻縮回,用舌尖舔了舔:「這水是熱的?我不習慣熱水,還是用冷水就好。」

我心裡一酸,當年六個嬰兒雖然都是孤兒,我們五個好歹還過著正常人生活,而柳澤慧卻陪著李甜兒過了二十年地下生活,也不知道平時吃什麼,這七千多天是怎麼熬過來的。正唏噓著,突然發現柳澤慧擠著牙膏吧嗒嘴吃了起來。

「這是牙膏,刷牙的,不能吃。」我連忙奪過。

柳澤慧歪著頭,嘴角還冒著牙膏沫子,很不理解的眨了眨眼:「我撿到過,甜的,好吃。」

「你平時吃什麼?」我心裡越來越難受,啞著嗓子問道。

「蛇、青蛙、蜘蛛、蜈蚣、蠍子,」柳澤慧板著指頭很認真的數著,「冬天可以吃老鼠,發現老鼠存食物的地方,可以吃上大米和花生。」

我盡量擺出無所謂的模樣,教了她如何用牙膏刷牙,沐浴露、洗髮液怎麼使用,然後走出浴室,點了根煙,坐著發獃。

抽了三四根煙的工夫,柳澤慧洗了澡換了新衣服,身上的水沒擦乾淨,上衣很明顯濕出了兩圈輪廓。我眼睛沒地兒擱,抓起衣服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時看到柳澤慧蜷縮在床上,眼角還掛著淚痕,睡著了。

我點了根煙,瞅瞅屋子裡沒有椅子,斜靠床邊坐著,屁股被硬東西硌了一下,掛在牆上的電視「啪」打開了,一大群女孩連跳帶唱折騰得正歡。我連忙摸出床單底下的遙控器,雖說看不懂韓文,國際通用的聲音控制鍵還是能整明白,連忙把聲音調到最低。轉頭看了看柳澤慧沒被吵醒,暗暗鬆了口氣。

我就這麼傻坐著看無聲電視,心裡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亂騰騰沒個思路。就在這時,畫面突然一轉,切換成穿著正裝滿臉嚴肅的男女主持人,拿著新聞單說著什麼。他們身後出現了一個小屏幕,應該是播報內容的現場視頻,本來我沒太注意,但是看到那個視頻,從床上跳了起來,也不顧柳澤慧還在睡覺,把聲音調到最大!

男主持滿嘴韓語根本聽不懂,播報到最後,眼裡面帶著淚光,和女主持人雙雙站起,深深鞠躬。小視頻切換到大屏幕,一群救援人員正在船上穿戴好潛水設備,往海里跳著。六架直升機在海面徘徊,筆直的燈光照著海面,船上的打撈設備在工作人員的操縱下轉動著,粗大的鐵鏈掛著巨型撈鉤,由小型救生船上的人員控制著方向沉入海中。

畫面切換成一幅幅照片,一群學生在船上興奮的招手、標有「JK」logo的豪華郵輪正駛離港口、戴著船長帽的男子正面照!

我半張著嘴,手裡的煙燒到手指頭,才疼得回過神。柳澤慧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半跪在我旁邊盯著電視。

「上面寫著什麼?」我指著屏幕上出現的一行行韓國字問道。

「韓國著名娛樂公司『JK』公司旗下的『時代號』豪華游輪由南印度洋返航,途經韓國全羅南道珍島郡屏風島以北海域意外進水並最終沉沒。迄今,事故造成包括2名中國乘客在內的295人遇難,仍有9人下落不明。搜救工作將長期反覆開展,目前發現失蹤者可能性極其渺茫,且潛水員搜救努力已近極限,繼續盲目搜救恐導致更多犧牲。政府對事故遇難者,在搜救工作中殉職的潛水員、消防員、軍警、公務員等表示沉痛哀悼。XN娛樂公司官方發言人就此事表態,針對此次事故責任配合政府全面深入調查,並對遇難者親屬進行巨額賠償。」柳澤慧一字一頓的念道。

畫面再一轉換,是一排排遇難者照片,金賢珠和她的男朋友,帥氣男生和大胸女生赫然在列,還有許多一面之識的韓國學生!

我突然覺得心臟很疼,胸口悶得喘不過氣,這些前幾天還活生生的學生,還有被製成人疾偶的人狐船長,居然遇到海難死了!

「你怎麼了?」柳澤慧問道。

我擺了擺手表示沒事,使勁揉著太陽穴,腦子清醒了許多。遇難者照片到了最後一行,兩張黑底鑲著淺灰色人影的照片上面畫了個問號,又出現一行字。

「遇難的兩名中國人無照片存檔,根據船長電子航海日誌記錄,為海洋漂流愛好者遭遇大風暴於荒島所救。姓名為南曉樓、月無華,有知情人士請迅速聯繫救援組織。」柳澤慧念到這裡,奇怪的看著我。

電視畫面轉換成海底救援打撈現場,一男一女兩名學生擁抱在一起,腰間拴著纜繩,固定在船舷鐵欄上面。臉部被海魚啄食的坑坑窪窪,腐敗的白色肉絲像是從臉上長出的海草,在渾濁的海水裡晃晃悠悠漂著。儘管眼球已經爆裂,只剩灰濛濛的兩坨眼仁,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臨死前的驚恐。而且,我認出了他們是誰!

金賢珠和她的男朋友!

我看了看時間,還有四個多小時就天亮,也是為了轉移話題,給柳澤慧講著在游輪上的經歷,也希望能從她這裡得到些啟示。

柳澤慧聚精會神的聽著,直到天亮我才講完。柳澤慧咬著嘴唇:「人是壞的,九尾狐是好的。」

我承認,她說得對。不過對於這件事情,柳澤慧並沒有具體的概念和判斷。

離開賓館時,隔壁的男女走在我們前面。男人個子不高,乾乾瘦瘦,腳步有些虛浮。女人身材火辣的誇張,扭著屁股,漂染的紅髮垂在腰間。也許是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女人回頭看了一眼又匆匆扭過頭。

我覺得這個女的有些眼熟,不過也沒多想,在韓國怎麼可能遇到熟人。

出了門一路打聽著,找到了九老區華人聚集地。我尋了一家寫著中文招聘牌子的餐館,老闆娘雖說是多年留韓的中國人,估計把我當成了旅遊簽證滯留不回的黑戶,一點不念祖國情分,薪水壓得極低。我爭取到了一日三餐在店裡吃,又住進了老闆娘聯繫的房子,總算能長期住下,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解決一系列問題。

居住地方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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