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鐵婆婆

韓國首爾地鐵9號線啟建於2001年,地鐵首發當日,平時嚴守交通秩序的韓國乘客突然發生騷亂,相互踐踏擁擠,造成四人死亡,十六人重傷。據當時在場的乘客們回憶,事發時,許多人都從地鐵的窗戶里看到了一個少女,手裡拿著一張黃紙貼在臉上,揭下的時候,臉上的五官完全消失了,對著乘客們招手。

據說,地鐵九號線在施工時曾經挖出了多具類似於人的骨骸,為避免造成不良影響,施工公司暗中做了銷毀處理。那些東西的怨氣在凌晨零點時分化作少女,在九號線尋找當天犯了「五罪之人」抵消怨氣。曾經有人在九號線地鐵撿到遺失手機,最後一張圖片為當天凌晨拍攝,地鐵門正在打開,一個長發覆面的少女,手拿鈴鐺,站在站台前搖晃……

韓國,首爾,地鐵站。

金賢慧獨自在站台等著地鐵,不停地掏出手機看時間,23:10分。她心裡默算,到目的地需要半個小時,應該不會讓客人不高興。

雖說是亞洲經濟強國,韓國並不是每個人生活富有。從東部慶尚北道小漁村來到首爾的金賢慧,白天是株式會社的打字員,夜間則是活躍在SNS(流行於韓國的網路社交工具)的應召女郎。趁著年輕,用身體換金錢,不用回村嫁給滿身魚腥味兒的漁民,還能供妹妹念書。做白領應召會有風險,只要小心些,賺的錢確實比紅燈區的妓女高很多,她絲毫沒有為自己的選擇感到羞恥。

她花大價錢在韓國最有名的JK整形醫院磨顴骨、削下巴,除了不能笑得太誇張導致肌肉和骨骼會崩離,表情稍顯僵硬,活脫脫美女一個。反正顧客對韓國的「人造美女」司空見慣,也不耽誤生意。要不是剛給妹妹交了學費,她還準備開眼角塑鼻。妹妹被著名的「XN娛樂公司」選中,乘游輪去了南印度洋接受最後的終選,一旦選上很快就能成家喻戶曉的娛樂明星,這更需要她努力賺錢。

隧道黑暗處傳來刺耳的空氣摩擦聲,如同無數條鬼魂在地獄裡嘶叫,一股陰冷的空氣從隧道里撲出,地鐵的燈光遠遠亮著,如同怪獸兩隻巨大的眼睛。她忽然有個很可笑的念頭:地鐵真像一具拉載死人的大棺材。她聽說過韓國首爾地鐵的詭異傳聞:修地鐵的時候,施工中挖出好多屍骨,那些魂魄無處可歸就出來阻撓工程,經常會出現傷亡事故。施工隊伍偷偷請薩滿做了好幾天的巫祈,保證每晚零點以後關閉地鐵,列車空駛一個往返,把被驚擾的魂魄送回原地。說也奇怪,此後的施工進行得異常順利,首爾地鐵工程才如期完工。

首爾夜生活越來越繁榮,地鐵又增加了好幾條線路,但關閉時間從未晚於零點,據說最後一班空車是由靈車司機駕駛。有傳言說,有人坐過最後一班地鐵,車廂空無一人,卻從玻璃中看到空座位上面坐滿了人。

金賢慧越想心裡越發毛,地鐵從隧道里鑽出,緩緩停駛,車門打開,寥寥幾個趕著回家的人在打盹,她看了看沒有喝醉酒的幫派成員,上車坐好,順便用手包遮擋著暴露在超短裙外面的雪白大腿。

站點陸陸續續到達,乘客們沒精打採的下車,直到終點站,也沒人注意金賢慧緊貼座椅一動不動。她的那張人造的漂亮臉蛋透著茫然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盯著對面車玻璃,一條血紅的細絲貫穿左眼瞳孔。

尖細的筷子從車座底下直插入金賢慧下體,鮮血順著筷子滴落,沾滿鮮血的枯瘦小手從座位下探出,身材瘦小的乞丐慢慢鑽出,挑起金賢慧的下巴,俯身吻著她冰冷的嘴唇。瞬間,金賢慧的臉上布滿了蛛網般的青絲,兩道灰氣從鼻孔中冒出,整個身體迅速乾癟。乞丐邊吻邊蹲身探手拔出筷子,又猛地插進金賢慧的天靈蓋,抽出時筷子上沾滿紅白摻雜的腦漿。乞丐伸出長滿青色舌苔的舌頭,拔筷子舔的乾乾淨淨,滿意的呼了口氣,鑽進座位底下。

巡車員走進這節車廂,看到屍體,絲毫沒有驚恐。他在金賢慧額頭貼了張黃色符紙,向下一節車廂走去。車玻璃中金賢慧的影子如同睡醒了,起身走到玻璃前,看著車廂里自己的屍體,手指輕輕碰觸著鏡面,呵了口氣,在白霧上面畫了個奇怪的符號,又坐回座位。她的身邊,慢慢出現很多人,雙手放在膝蓋上,筆直的坐著。

地鐵再次開啟,進行當晚最後一班往返。

地鐵到達終點站,戴著無框眼睛的女人面無表情折著紙。每疊好一隻紙鶴,就會有一個「人」化作淡淡的灰氣,從車玻璃中飄出,鑽進紙鶴,飛進漆黑的地下隧道。

「五罪之人,並不該死。」女子收起銅鈴,徑自走進車廂,撕掉貼在金賢珠額頭的黃紙,翻開她的眼皮:「淫罪。眼中有紅線。咦?人疾偶?薩滿巫師?」

五罪為「吃喝嫖賭抽」,對應的五官是「口眉眼耳鼻」。犯下五罪的人,會在十二個時辰內,五官對應出現淡淡的血絲。如果血絲貫穿五官,切勿乘坐地下交通工具!

救援直升機提前了十幾分鐘到達郵輪,臨走前船長送給我一個IPAD,我心說韓國人居然不用三星用蘋果?剛想客氣客氣,船長用力拍著我的肩膀:「裡面錄了些東西,你看看吧。」

兩個救援人員和船長聊著天,我聽不懂韓語,索性鑽進機艙,月餅豎起衣領斜靠著座椅打著瞌睡。船長說幾句話就指指我,救援人員滿臉驚訝,不住的點著頭。我深深體會到了動物園籠子里被人指指點點的動物心情,想和月餅聊幾句,結果丫已經睡熟了。

我閑的沒事做,我打開IPAD,沒想到船長雖然是個人偶,居然還是攝影愛好者。文檔里裝著20多G的風景照片、影像。我一張張翻著,納悶船長為什麼送我這個?難不成為了打發飛行寂寞,讓我看看風景照兒解解悶?

救援人員進了直升機,沖我微微一笑,用英語交代了幾句國際救援機構的官方客套話。韓國人講英語的感覺非常彆扭,舌頭捋不直,每個單詞都曲里拐彎,我的英語本來就是二半吊子,聽得不太明白,只好陪著臉傻笑。

直升機飛起,船長用力揮著手,不多時輪船就化成遠遠一個黑點。我不由感慨,上次從空中看南印度洋是跳飛機,如今坐著直升機去韓國,命運這個東西真的不好捉摸。幾座小島零星散落,我們生存了一年的那座小島卻不在視野範圍,想想在島上發生的那些事,無數個恐怖的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腦子如同刀劈般疼痛,我急忙深吸口氣,平緩情緒,盡量把那些畫面忘掉。月餅還在睡熟,我暗暗慶幸:如果這一年沒有月餅,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在島上生存。

正準備關掉IPAD睡會兒,正巧翻到了一個漆黑的視頻影像,看了看日期,是昨天錄製的,我順手打開視頻。

兩分多鐘的視頻播放完畢自動切換到下一個,如此連續播放了四五個,我已經全身冰涼,眼前一片模糊。我努力控制著顫抖的手指,想再看一遍視頻,手指卻不聽使喚,怎麼也點不到屏幕。「啪嗒」,IPAD從手裡掉落,救援人員聽到動靜詢問,我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估計我的臉色非常難看,救援人員有些疑惑,不過也沒說什麼,遞給我一瓶礦泉水。我擰開瓶蓋,仰脖灌了大半瓶,擦著嘴角的水漬,拍了拍月餅肩膀:「有事兒問你。」

月餅縮了縮脖子,垂著頭繼續睡著。我盯著IPAD,越來越恐懼!

視頻里,是昨天我在船上的拍攝影像,而且,只有我自己!

房間里,我自言自語,一會兒又走到對面,用月餅的表情和語氣對著我的位置說話。這麼描述其實非常混亂,因為我無法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簡單地說,視頻裡面並沒有月餅,休息艙,人疾偶的房間,船長艙,都是我和模仿月餅的我對話。最後一段視頻,居然是我單獨和船長聊天,可是我根本不記得我曾經這麼做過!

我吸了口氣:這一年,荒島上只有我自己?

可是,我身邊的月餅到底是誰?難道月餅早已經死了,他的魂附在了我身上?或者,從來沒有月餅這個人,完全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我有雙重人格?

我清晰地感覺到全身汗毛一根根豎起,心臟「砰砰」亂跳。我使勁砸著額頭,又拍了拍月餅:「你丫醒醒!」

月餅不耐煩的睜開眼:「你就不能消停會兒?」

「月……月餅,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盡量使語調保持平靜。

月餅摸了摸鼻子:「這麼帥氣的男人會是假的么?」

我略微鬆了口氣,雖然眼睛看到耳朵聽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這麼一個大活人擺面前,能假到哪兒去?

救援人員警惕地看著我,對另一個人嘀咕了幾句。我忽然有種奇怪地緊張感,彷彿有什麼危險即將發生。就在這時,從直升機前艙頂端的後視鏡裡面,我看到後排座位只有我一個人!正坐在月餅的位置,摸著鼻子,對著身邊的空氣說話。

一瞬間,我徹底混亂了。我到底是我,還是月餅?

「請問,我們到底是幾個人?」我詢問著救援人員。如果再不能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我會立刻瘋掉。

救援人員摘了墨鏡,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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