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相只有一個

有人說,人肉搜索是頗具中國特色的網路現象,其實這麼說太抬愛中國網民了。人肉搜索,早已不是中國人的專利。在美國,一段網路視頻引發的人肉搜索引起了美國軍方的注意。在YouTube網站,公布了一段視頻,一名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笑著把一隻約八周大的小狗扔下懸崖,小狗落崖時的凄厲吠聲激怒了無數美國網民。一些美國網民利用人肉搜索,公布了虐狗士兵的姓名、身份、年齡、駐地、電話號碼、轎車照片等詳細個人信息,並掀起了對他的聲討活動。迫於民意壓力,美國軍方展開調查,海軍陸戰隊不得不聲明作惡者有悖「海軍陸戰隊員被期許的高標準」。在韓國,一個證券公司的女職員傳播謠言,說演員崔真實放高利貸,結果把崔真實給逼死了,真相大白之後,這個職員遭到了人肉搜索,個人信息迅速在網上流傳,被人們唾棄。《體育朝鮮》發表評論稱,人肉搜索已經泛濫成災。

韓國人就是這樣,見風就是雨,死了一個崔真實,就說泛濫成災了。如果到中國看看,那才叫遍地開花,而且中國的網民已經從中總結出了若干人肉搜索的技巧以及不被人肉搜索的方法。以前中國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現在這句話都該改了,不管是哪隻眼跳,都得想一想,自己是不是被人肉搜索了?據說周久耕左眼跳過,林嘉祥右眼跳過,然後他們就被人肉搜索了。這只是江湖傳聞,也做不得准。但是不管怎麼說,人肉搜索在中國確實是聲勢浩大如火如荼,現如今還演變成一件反腐利器。

當蔣子良和彭菲菲坐在辦公室電腦前,打開追遠網時,兩個人頓時愣住了。他們倆昨天晚上還討論過呢,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搜索出幕後教主是誰呢?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了,這說明一個問題,他們缺乏想像力。人肉搜索並不僅僅是個技術活,有時候還是種藝術,而藝術就需要想像力。光看發帖人的ID就可以看出,此人很有藝術細胞——找個和尚做伴郎。

此人追蹤信息絕對是獨闢蹊徑劍走偏鋒,但是偏偏走得很准。他聲稱,他之前也加入了X007群,但是一直沒有發言,他在觀察,就像一隻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獸,然後他就發現「達摩克利斯之劍」發起人肉搜索的動機很不單純,他聲稱要將人肉搜索進行到底,其實是為了搜出五道《網路通緝令》的幕後黑手。

「找個和尚做伴郎」帖子的標題是《X007的一場陰謀:將人肉搜索進行到底》。

在QQ交流群里,固然有很多人潛水從來不說一句話,但是作為群主、管理員,作為發起這次搜索的人卻不說話,這就說不過去了。我起了疑心,便開始在整個網路搜索「達摩克利斯之劍」,後來在一個教育論壇里找到了他的一個重要發帖,在這個帖子里,「達摩克利斯之劍」在討論中小學生午托班的問題,他的發言條分縷析高屋建瓴,動不動就喊上兩句代表或者先進性,於是我就懷疑此人可能是個官員。我繼續搜索,又找到一篇討論加強學校周邊安全的帖子,在這個帖子里,有馬屁精說:「劉局長,您說的太好了!」於是我猜想,這個「達摩克利斯之劍」就是第一道《網路通緝令》裡面被人肉搜索的劉振輝。隨後,我繼續搜索,又找到了幾個帖子,大部分都是與教育問題有關的,有的帖子里直接說「我局如何如何」,還有一個帖子更是直接,說「作為局長……」所以,「達摩克利斯之劍」必是劉振輝。

可是,劉振輝為什麼要發起這個X007組織呢?我用同樣的方法繼續調查QQ群的幾個管理員,結果證實管理員「唐伯虎點蚊香」是銀行行長楊旭明,群主「寂寞,如歌落」是電業局辦公室主任葉菡。「紅顏終禍水」我還沒查到是誰,但是這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可以推測出來。鑒於「達摩克利斯之劍」、「唐伯虎點蚊香」、「寂寞.如歌落」都是《網路通緝令》的當事人,那麼這個「紅顏終禍水」也應當是《網路通緝令》的主角,這個人不是市二醫院的周璇就是市公安局的何少川。

這幾個人被人肉搜索之後,肯定想報複發起人肉搜索的人,所以組織在一起。可問題是,那個人為什麼要人肉搜索他們?他們是不是都得罪過那個人?

五個人,一個教育局長,一個銀行行長,一個電業局辦公室主任,一個警察,一個醫生。讓這五個人同時得罪一個人,似乎很難。怎樣才能辦到?

就是網路,只有網路才能把這些人聚集在一起。

所以,查找這五個人歷年來的上網記錄,肯定會查到一點兒苗頭的。

「找個和尚做伴郎」把X007群的陰謀戳穿了,此時網民們並不知道劉振輝等人已經遇害了,按理說,得知這是劉振輝等人的一場陰謀之後,他們應該立即停止人肉搜索,以免劉振輝等人的陰謀得逞。但是網上的事情誰都說不準,輿論的風向說變就變,誰都捉摸不定。大夥還是熱火朝天地加入到討論中,為人肉搜索幕後黑手獻計獻策或者搖旗吶喊。

暗夜の貓ル:原來是一場龍虎鬥!好期待啊!趕快搜出這個人來吧,不知道他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

尋鉤魚:沒準是狗咬狗一嘴毛呢,等著看好戲啦!

拿老公換糖吃:怎麼查上網記錄啊?

叄公里的憂傷:用已經知道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唐伯虎點蚊香」、「寂寞.如歌落」和「紅顏終禍水」,搜索他們歷年來發過什麼帖子。

回帖很多,樓層已經達到156層了。

「這真是一個瘋狂的世界。」蔣子良看著電腦屏幕嘆道。

此時,洪躍宗睡眼惺忪地走了進來,彭菲菲立即招呼道:「哎呀,老洪,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嫂子,你又笑話我了。」

「快過來看看,人肉搜索又發威了。」

「什麼人肉搜索啊?」

「不還在搜那個教主嗎?」

「什麼?」洪躍宗驚訝地問道,他俯到電腦前,看完「找個和尚做伴郎」的發帖,嘆道:「這人真是不要命啊!」蔣子良問道:「你覺得少川還會殺人嗎?」

「誰知道呢?為了阻止對他的人肉搜索,也許他還會殺人。」

「我覺得不會,」蔣子良說道,「他現在阻止人肉搜索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他現在還擔心個人信息被泄露嗎?我們已經滿世界抓他了!」

「要不你乾脆回個帖子,說他們找的教主是何少川,一個警察殺人犯,現在我們已經在抓他了。」

「這種事情,沒請示過鄭局長,我怎麼敢輕舉妄動啊?」彭菲菲不屑地說道:「你是還念著舊情吧?」蔣子良說道:「菲菲……你怎麼這麼說呢?」

「我就這麼說。」

「好了好了,」洪躍宗笑道,「你們兩口子啊,怎麼說著說著就能吵起來呢?我記得看過一幅刀刀的漫畫,兩隻狗放在一起就咬,離開一會兒又想,說的就是你們吧?」

「找打!」彭菲菲嗔道。

蔣子良說:「其實我還有一點兒不明白的,我們現在說何少川是兇手,只是在說他殺了人肉搜索他的人,可是李天亮、江麓他們呢?《孟子》謀殺案是怎麼跟他扯上關係的呢?」洪躍宗說道:「這個恐怕只有抓住他才能知道了。」彭菲菲道:「我覺得這事得從何少川的性格上考慮。我記得去年何少川曾經在一輛公交車上打傷了幾個賊,手腕都是粉碎性骨折,還有一個賊甚至被車撞死了。他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那些不善待老人的人,在他眼裡也是該死的吧?」洪躍宗笑道:「嫂子,我怎麼覺得你是在羅織罪名呢?」彭菲菲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懂什麼?我這是從性格心理學的角度來研究兇手的作案動機。」蔣子良說道:「你就忽悠吧!」

何少川的畏罪潛逃對鄭局長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一宿都沒睡好,思索一個人為什麼會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也許人性本由善惡兩部分組成,一帆風順的時候,惡被壓制住了,善被發揚光大了,於是我們看到了一個陽光帥氣、工作認真、有點兒幽默感的何少川;而一旦精神領域出現危機,惡迅速壓倒了善,何少川就變了。

來到局裡之後,他調出了何少川所有的檔案,回憶著他破獲過的每一宗大案要案,看得越多,眉頭擰得越緊。他把蔣子良三人叫到辦公室來,冷峻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龐,蔣子良感到絲絲寒意。

「說說看,怎麼樣了?」鄭局長問道。

蔣子良說道:「根據匯總的信息來看,何少川應該還在本市。」

「哦?」

「我們第一時間封鎖了所有的交通場站和進出本市的路口,都沒有發現何少川的蹤影。」

「沒逃出去就好,要加緊巡邏,把全市的治安員、聯防員全都用上。我看是不是發布一條通緝令,貼在全市各個小區、商業樓、農貿市場、娛樂場所,我們讓他插翅難飛。」彭菲菲說道:「鄭局長,這也太誇張了吧?」

「誇張?」鄭局長反問道,「他何少川一個星期之內連奪幾條人命,你說我們還不該發布通緝令?A級都夠格了!子良,你的意思呢?」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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