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寺中的決戰

我沒有想到,有生之年,我也能經歷一起驚心動魄的奪寶案件。雖然沒有電影里那樣戲劇性,那樣出神入化,但驚險程度仍令我這個涉世未深的小民警心驚肉跳。

一座有悠久歷史的寂靜園林,一尊古樸神秘的菩薩塑像。

幾宗撲朔迷離的兇殺案,一個符合兇手特徵卻又遁於無形的離奇女子。這些古怪,都讓我這個秘密任務顯得尤為傳奇。

不過一切只要有開始,就有結束。

這個時刻快要到了。

在古城一隅一間不起眼的咖啡廳里,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戴露。那是一個容貌極美的女子,秀髮齊肩、冰肌如雪、目如雙炬。我坐在她對面簡直連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我心想,怪不得李出陽會心猿意馬呢,甭管這姑娘做過什麼,外表絕對夠得上絕代佳人了,如果再能說會道點兒、楚楚可憐點兒,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把持得住的。

李出陽坐在她身邊,沖我笑道:「你不介意我帶她一起來吧?」

我使勁兒搖頭:「不介意,不介意……你們……」我的意思是問他們是什麼關係。

「哦,她不看筆錄,她就是不放心我一個人過來。怕你帶警察抓我。我還跟她說,我這老同學不會害我。」李出陽向我擠眼睛。

我也不知他是裝糊塗還是沒明白,還沒想出下一句就被他搶了話:「你筆錄全拿來了?沒讓人發現吧?」

我說:「筆錄原件我看不到,只是在網上鄰居里找到了案子的電子版,把筆錄拷了下來。」說著,我就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

戴露朝我笑笑:「真是辛苦你了,那我先走了。」

這個戴露話不多,但聲如銅鈴,擲地有聲,一舉一動十分優雅自然。我抑制著發抖的臉蛋兒也朝她笑了笑,揮手道別。

戴露走了後,李出陽坐了過來,我一把又把筆記本合上,一臉嚴肅地問他:「給你看可以,但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跟她到底什麼關係?」

李出陽愣了兩秒,說:「你都猜到了還問我。」

這是他回答問題的一貫方式。我說:「真是我想的那樣?」

「我有必要騙你嗎?咱倆大學同學四年,怎麼著也算是知根知底、心有靈犀吧?我騙你也沒意義啊,你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戳穿。」李出陽淡淡說道。

他說的全在理兒上。大學四年,同一間教室、同一間宿舍,我們朝夕相處上千個日夜,潛移默化間早就把彼此吃透了,否則趙書記和謝隊也不會派我來監視他。我釋然,同時心底一片凄涼。

「你可真是夠敢玩兒的!你不知道你這是犯法嗎?」

「犯法?我犯哪條法了?是辭職犯法,還是到聖奇國際任職犯法?」

「你明知道戴露有作案嫌疑,還故意包庇她,直到辭職,你不是徇私枉法嗎?」我故意激他,看他的反應。

李出陽卻不惱,笑道:「看來你還在誤會我。對,當初薛隊長確實是讓我調查戴露,但是調查歸調查,我一直秉公辦事,從沒摻雜過個人情感。我的辭職和戴露沒有任何關係,完全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我總有選擇自己未來發展道路的權利吧?我又沒賣身給公安局。」

我說:「那你在調查戴露時,就沒發現任何她殺人的蛛絲馬跡?你們不是幾乎一致認定是戴露作的案嗎?」

李出陽道:「對,所有推斷都指向戴露,但是沒有證據。我在調查她時,的確也抱著這麼一種主觀心態去找她的馬腳、她的漏洞。今天我也跟你挑明了說,我的確發現了一條古怪的線索,也正是這條線索的出現,讓我一下子排除了戴露作案的可能性。」

「什麼線索?」

依李出陽所說,他當時在辦案過程中,先取得了戴露的信任,然後憑藉戴露深入到戴家。他在假意和戴露談戀愛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戴露房裡的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是戴露3歲時所拍,當時戴霖6歲,王華和戴垚也剛剛30出頭。令李出陽感到驚訝的是,照片上竟然還有另外一個小女孩兒,跟戴露容貌極像,身形大小也格外相近。後來他問了戴露才知道,那是她的雙胞胎姐姐戴雯。早在20年前就溺水死了。

後來李出陽進一步得知了戴雯的死亡經過。那年戴垚憑著名門望族的家底,掙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正是事業的上升期,總是沒有時間陪兒女。王華和他商量,全家一起出海玩兒,結果當天還沒出門,戴露就發起了低燒,戴垚也因為要臨時見客戶,不得不取消行程。而戴霖不依,說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等到出遊,不見到大海不罷休。王華又比較溺愛兒子,便讓戴垚去見客戶,又把生病的戴露交給保姆照顧,自己帶著戴霖和戴雯去了海邊。結果他們那天乘的船發生了事故,剛進海沒多久就被浪頭打翻了,王華只救到了兒子,卻連戴雯的屍體都沒找到。

李出陽講到這裡就不言語了,我莫名其妙:「這就是你找到的線索?這和戴露有什麼關係啊?」

李出陽說:「當然有關係。你知道嗎,戴雯死後,王華把對戴雯的愧疚全轉移到了戴露身上,一直視她為掌上明珠,所以兩人感情非常深厚。而戴露和戴霖從小一起長大,兄妹之情肯定也是有的。所以從動機上來講,戴露是不可能恨她的兩個至親的。案發當天戴露雖然一直在家,但是從沒出過家門。而晚上門衛卻看見戴露一臉古怪地從大門外進來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晚上回到戴家的那個人,有可能不是戴露!」

他說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意思是說,戴雯沒死,回來報仇來了?」

李出陽斬釘截鐵:「對。當晚戴家院子里的監控錄像我看過,那個人雖然疑似戴露,但卻扎了馬尾辮。戴露從沒有扎馬尾辮的習慣,而且從那人的走路姿勢來看,也和戴露大相徑庭。你說這能說明什麼?這就說明兇手另有其人,很可能就是那個大難不死、被人救活,直至活到現在的戴雯!」

這也太離奇、太狗血了,聽著像說書。李出陽又說:「所以我叫你把筆錄偷出來,也就是想看看那兩個證人是怎麼說的,包括證人看沒看見戴露出過門、看沒看到兇手的具體模樣、能不能確定是戴露等等。我想,即使是雙胞胎姐妹,還是能被熟人分出異同來的吧。」

「戴垚知道這件事兒嗎?」

「他當然知道。我和他分析過,他最開始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已至此,似乎已經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你為什麼不跟隊里彙報這個情況?」

「你是領導你信嗎?何況他們一直認為我和戴露有私情,巴不得能找到我為戴露開脫的把柄呢。」李出陽對答如流。

我愣在椅子上說不出話。李出陽講的這些,雖然邏輯上都可能成立,但是未免太戲劇化了。試想一下,20年前一個大難不死的小女孩兒,被人養大後,不僅知道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了解了自己之所以淪落至此的前因後果。多年來她苟活於世,難以原諒忽視自己的母親,也十分嫉恨自己的哥哥。於是在她成人後,終於按捺不住,設計了一套復仇計畫,利用自己和戴露外貌相同的條件,潛入戴家,殺掉母親和戴霖,然後嫁禍給親妹妹戴露。這樣,當初拋棄她的母親和這些年享受著富足生活、父母疼愛的哥哥妹妹就都被她一起除掉了。

然後李出陽還掏出手機,讓我看了那張戴雯還活著時戴家照的全家福。上面果然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儘管我分不出哪個是戴露哪個是戴雯,但目測那照片倒不存在作假的痕迹。

「這下你都信了吧,你可以去內網上查查,戴垚戶口下只有戴露一個女兒,戴雯早在20年前就銷戶了。」

我說:「那你查了這麼久,找到戴雯存在的蛛絲馬跡了嗎?這麼一個大活人潛伏在戴家周圍,就算和戴露一模一樣,總不可能一直瞞天過海吧?」

李出陽笑笑,順勢打開了我的電腦:「這就要看看你給我帶來的筆錄了啊。」

他看了我做的那兩份假筆錄,很快看出了問題,說:「你確定這兩份電子版就是最後附卷的筆錄?」

我說:「你在刑偵支隊這麼久,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有存電子版的習慣。何況現在倡導無紙化辦公,很多筆錄都是電腦上做完了打出來的,然後存在網上鄰居里。」

他說:「可是不太對啊。這上面既沒有詢問人也沒有記錄人,連被詢問人的簽名都沒有,怎麼能證明就是附卷呢?而且筆錄內容你看了沒,基本上什麼情況都沒問出來,這也不符合薛隊長和宋琦他們的辦案風格啊。我記得我在三隊時,如果是碰上這種什麼都『看不清』『記不得』的證人,那他們寧可不做這堂筆錄,反正放到檢察院那裡也起不到證據的作用。」

我一時啞然。好在李出陽很快分析出一種情況:「電子版太不靠譜兒,有可能他們根本沒用這兩份筆錄附卷。你再想辦法去檔案室或者內勤找找這套卷。」這李出陽倒真不見外,上來就布給我這麼艱巨的一個「大活兒」,要不是我受命於趙書記他們,估計還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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