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奇的猝死

俗話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相信不少人都看過《一千種死法》吧,雖然那是策劃拍出來的電視節目,但其中的巧合、寸勁兒,都能置我們於死地。

但你想過沒有,有時候巧合也是製造出來的,寸勁兒也誕生於蓄意的陰謀?

結了陳三貴的案子,我在三隊算是稍稍進入了點兒狀態。刑偵支隊的模式和便衣支隊大不一樣。以前抓賊的時候,只要自己的組有計畫、有方向,那麼只要每月完成任務,工作時間就自由掌握;而刑偵支隊是盯班制,總共四個中隊,每天一個分隊值班,其餘的工作日都要審理各自的案件,所以很拴人。一禮拜之後,我只是剛剛適應了晚上值班不哈欠連天罷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食堂看見了謝隊,我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一個「無間道」的任務呢。那次我溜之大吉。因為我知道,越是謝隊這種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平易近人的領導,越是大智若愚、心思縝密。真要是被他捉住,知道我還沒聯繫過李出陽,他一定會把我往死里整的。

晚上我趕緊給李出陽打電話,不想竟是停機。這再正常不過了,他和我曾經師出同門,又在一個分局共事四年,現如今不明不白地辭了職,當然也會在同學圈子裡銷聲匿跡。記得剛畢業一年,我們班的一個同學因為心存貪念被一個歌廳的老闆拉下水,收了幾個月的「保護費」之後被市局清理出門戶,還判了刑,到現在都杳無音信。誰願意成為別人恥笑的靶子啊。

不過這樣也能看出,李出陽的辭職的確另有隱情。

我給班裡其他同學打電話,仍舊打探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上QQ,他的頭像永遠是灰的,留言也如石沉大海。我不知道除此之外他的別的聯繫方式了。看來,趙書記和謝隊交代我的驚天大任務,在還沒運作之前,就胎死腹中了。

這可怎麼辦是好?直接去找趙書記或者謝隊說?恐怕他們得臭罵我:早幹什麼去了?一個多禮拜了,現在才來這套,不是裝孫子嗎?再說了,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好歹也是四年大學同學,怎麼可能就無跡可尋了呢?如果真是這樣把他們惹急了,把我退回便衣支隊,再跟我們隊長添油加醋地一說,那我以後在分局也別混了。

這叫什麼事兒!李出陽,你辭職就辭職,幹嗎拉我當墊背的?

那幾天我像耗子躲貓一樣四處亂竄,一是躲謝隊,二是找李出陽。謝隊是好躲,他最近去市局培訓,得一禮拜呢,李出陽那兒依舊是沒進展。嘗試著問了蘇玉甫和王姐,兩個人都是諱莫如深,表示並沒太深接觸過,不知道家住哪兒、家裡電話是什麼。我心想,好歹也是三年的同事,誰信?可又不能深問,防止露餡兒。刑偵支隊的人個頂個精得都跟猴似的,誰睡著了都比我醒著明白。唉,我看我也沒必要再問宋琦和廖潔了。

不過話說回來,整個三隊我和宋琦還算是最搭調的。宋琦是我的校友,雖然有些人五人六,但跟我也算臭味相投。值班時我們沒事兒就談天說地,天南海北。有時候下班,他還請我去健身房健身。他那一身腱子肉就是成天在健身房裡泡出來的。

這天下午,他叫我來健身房一起練練,晚上再一起回單位。他的那家健身房離我們分局不遠,叫「超能訓練營」,和一般的小作坊還不一樣,器械、泳池、溫泉、桑拿、美容……一應俱全,足足佔了三層樓,據說是古城裡頭一號。宋琦說,他這健身卡就比市面上的貴好多,要是辦個全套的VIP,半年的工資都不見得夠。那都是上流社會的消費,咱們小警察連個熱鬧都看不來。

什麼是上流社會的人?宋琦給我指了指他身邊跑步機上的一個中年人。那人看上去50歲上下,有些禿頂,腆著肚子,穿著塑身衣,正揮汗如雨地狂奔。「你看那個,挺普通一人吧?好像是什麼公司的副總,姓戴,幹什麼都一擲千金,在這兒是超級VIP,每次來都是健身房老闆親自迎接,然後派好幾個人前呼後擁,有專門的訓練器械。好像在這兒還有股份呢。」

「你看看他胖成那樣,練得出來嗎?」我說。

「這你就不懂了,像這種大boss,成天應酬,大魚大肉吃著,燈紅酒綠過著,能沒個高血糖脂肪肝?沒事到這兒練練,就算沒什麼效果,也算心理安慰了。總比天天吃補品強。尤其最近,他天天過來,凡人不理,肯定又是應酬多了,身體盯不上了。」

「也是,」我在一邊玩兒著杠鈴,「像他這號的,能多活一天,就多享一天的福。可惜命呢。」

「可不,你瞧他那速度調得多快,要擱我,長時間都不見得能堅持。真夠玩兒命的。」

我一看,可不,那傢伙累得腦袋上直冒蒸汽。那跑步機不僅速度快,坡度也調得高,他那倆腿跟風扇似的狂轉,真不敢想像一個腆著大肚子的人能跑得這麼歡。我爸跟他差不多歲數,要是讓他老人家也上去跑幾步,恐怕不出一分鐘就得從上頭摔下來。看來這有錢人花錢的理念也跟咱平頭老百姓不一樣。花錢買罪受不是?

宋琦朝我聳聳肩膀,戴上耳機調好速度開始了他的萬里長征。我雖沒怎麼練,但碰碰這個玩玩那個也弄了個滿身大汗,想著去更衣室找東西洗洗澡。正準備動身,忽聽見不遠處一聲巨響,扭頭一看,剛才在宋琦身邊健身的那位戴老闆已經從跑步機上摔了下來!

因為此刻是午時,人不多,健身房裡又放著搖滾樂,所以就我倆發現了這情況。我們趕緊上去準備把他扶起來。但到他面前才發現情況似乎我們想得那麼簡單:因為他的機器速度調得太快,所以他摔倒時因為巨大的慣性,腦部撞到了跑步機的控制台,又在倒下之後被傳送帶甩出了跑步機。這一撞一摔之間,血流滿面。再加上這個人的身體本就虛弱,所以看上去臉色慘白,渾身是汗,怎麼叫都沒反應。

越來越多人發現了異常,都過來圍觀。健身房的經理跑過來,心驚肉跳地給急救中心打了電話,然後反覆在患者身邊喊著「戴先生」,嗓子都喊啞了對方也沒個動靜。經理手忙腳亂地找來了毛巾,一邊給他擦汗一邊詢問著有沒有人懂急救,先給弄個人工呼吸或者心跳復甦什麼的。沒人應聲,這年頭,這情況,出個主意都擔著莫大的風險呢,誰敢往火坑裡跳?

經理讓人找來戴先生的手機,往他們公司撥了個電話。我才知道這個戴老闆的全名叫戴鑫,所在公司就是古城赫赫有名的「聖奇國際」。這個「聖奇國際」總部就在古城市區,所以很快有人趕到了現場。過來的兩個人一個叫楊子漢,據說是戴鑫的私人醫生;另外一位叫劉意涵,是秘書。他們進來時急救中心的大夫也趕到了現場,先觀看了戴鑫的生命體征,又是翻眼皮又是摸脈搏測心跳的,然後就開始讓無關人員散開,又把窗戶什麼的全打開,給戴鑫做心肺復甦。

我們一干人等被疏散到門口,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說什麼再有錢管什麼用?不是該歇菜照樣歇菜?看這陣勢,人八成是懸了。正在說著,我見門外有個人腦袋探了一下。我下意識扭臉一看,覺得好像是李出陽的臉!還好我反應快,追出去時看見他身影還在下面樓梯上,我三步並兩步跳下樓梯,跑著到了一樓。大廳里除了前台有兩個接待,別的地方空空如也。再往外走,發現一輛黑色奧迪車已經絕塵而去。我的兩隻眼睛都是5.1的,瞪大了往駕駛室玻璃處一看,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確定是我的校友李出陽無疑!

這就太蹊蹺了。我邊抹著頭上的汗邊琢磨。我確信剛才沒出事時李出陽肯定沒在健身房裡,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怎麼他倒出現了?難道說他跟這個戴鑫有什麼關係?如果真是親戚朋友,那他又為什麼不進來,僅僅是躲在外面看一眼?

橫不能是為了躲我和宋琦吧?

我氣喘吁吁地回到健身房,宋琦告訴我戴鑫已經死了,猝死,體表來看是心肌梗死發作,很致命也很迅速,應該是過量運動導致的。我看見急救中心的人把屍體放在擔架上運了出去,一邊的跑步機也關上了。戴鑫的秘書劉意涵還在一邊哭哭啼啼。

這起意外發生得很突然,但論起來似乎也順理成章。戴鑫已是中年,身寬體胖,應酬繁多,估計「三高」俱全,今天這麼猛一鍛煉,身體上肯定難以承受。戴鑫家屬那邊只有妻子趕來,在急救車前號啕大哭,說自己簡直沒了活路了。

「肯定是謀殺!有人要害我們全家!」她號叫著,然後拿出手機報警。

「超能訓練營」樓前圍滿了人。戴鑫的妻子楊月楓還在救護車前叫魂,工作人員拉的拉扯的扯,沒誰能把她和擔架分開,周圍還有不少路人拍照,場面好不熱鬧。正亂著,我手機響了一聲,拿起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上面寫道:注意跑步機。

我一激靈,來不及細想,趕緊把內容拿給宋琦看。宋琦問這號碼是誰,我說不知道。宋琦說:「趕緊上去看看,如果跑步機有問題,那說不定這是謀殺!」

我們上樓的工夫,已經有110過來了。我給兩個出警民警看了工作證,說了一下當時發生的情況。我尤其提到懷疑那台跑步機有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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