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約翰尼注意到,整個儀式中辛恩法官都全神貫注,幾乎就像希諾先生一樣專註。牧師一直喃喃說著話,在唱聖歌的時候他閉著眼睛站著,彷彿在與那從未讓他失望過的全能主溝通。使法官感到解脫的是,希諾先生結束了他的說教。

約翰尼發現他的恩緒飄向在地害中的那個人。科瓦柴克可能是個羅馬天主教徒,如果他是虔誠的,在一個神聖的儀式中被關在基督教教堂的地下室中,對他來說必然是個殘酷又不尋常的懲罰。沒有拉丁文,奇怪的聖歌,穿得像一般人的牧師……

他努力把科瓦柴克趕出腦海。

儀式後法官與費立茲·亞當斯會談。然後他把胡伯特·赫默斯拉到一旁。他正與伊莉莎白·希諾談得興高采烈時,米麗·潘曼踱過來躊躇不前。

「米麗,什麼事?」

「您星期天的晚餐將會被耽擱到很晚,法官,」那農婦怯怯地說,「我要弄我自己家的晚餐,發生了這麼多事,而且——」

「沒關係,米麗,」法官吼著,「我們會安排。」然後他再度轉向希諾太太。

米麗·潘曼強迫地把小黛博拉帶走。約翰尼走向她:「你不必為我們的晚餐煩惱,潘曼太太。我會弄。」

「可是我不願意看到你們得自己弄,辛恩先生。」

「有何不可呢?我喜歡弄,」約翰尼俏皮地撒謊,「家裡有什麼東西可以弄晚餐?」

「冰箱里有一塊烤牛肉,我打算做——」

「不用再說了,我懂烤牛肉,我們會弄得好好的。」

所以星期天整個下午約翰尼一個人在辛恩的大廚房裡,圍著米麗·潘曼的圍裙,尋思著帶骨烤牛肉卷的秘密,辛恩法官則忙著用書房內的分機打一些神秘電話。約翰尼從櫥櫃的抽屜里找出一本食譜,解決了烹飪的問題,也找到了燒烤溫度計。不過法官的神秘電話還是一個謎。約翰尼發現他對老人的沉默寡言感到很氣憤。他想知道是為什麼。他若有所思地準備做餅乾用的生麥團。

當他在準備餐桌時,法官看都沒看地穿過廳堂。約翰尼看到他過馬路消失在教堂那裡。

一個小時後法官回來了,皺著眉。再一次,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約翰尼敲了五次門他才回答。

他們靜靜地吃著約翰尼做的晚餐——生的烤牛肉,抹了鄉村奶油以及醋栗醬(在碗櫃的架子上找到的)的熱餅乾,還有麵包奶油腌漬物,它的罐子上有一個自製的標籤上面有著「芬妮·亞當斯」的簽名。法官大概以為他是在吃油炸土撥鼠,他吃得愁容滿面,灰白的眉毛攏在敏銳的藍色眼睛上方。

但是晚餐後老人突然發笑並抓起約翰尼的手臂:「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吃過比這一餐更多了,約翰尼。米麗的烹調手藝根本不能比!不要管盤子了,米麗會洗……我要做一番思考和查核,到我的書房來。」

「首先,」法官說著,坐進一張旋轉的皮椅里,「要知道我並沒打算把你拖進來,約翰尼。但只要你在這裡,你介不介意我把你當做共鳴板?」

「好吧,我在這裡,」約翰尼說道,「不出聲音。」

「我不要你認為——」

「別說教了,法官,」約翰尼說道,「你的僕人非常樂意傾聽。」

「多謝你了,」法官莊嚴地說道,「讓我們先認清我們的處境——對不起,我的處境……」

「聽著,」約翰尼說道,「顯然你有某些想法,好比呼吸停止了但有人卻忘了埋葬遺體。這種事我有興趣,法官。如果只是要確認我的論點說上帝在它的天堂里,世界的一切都不對勁。目前我們怎麼辦?」

「呃,」法官說著,小心地向後挪,「我們有一條窄窄的邊線可以走。我的目的是要使這個審訊在合法的範疇下儘可能變荒謬,變得不可能進行。」

「那你幹嗎講那一堆什麼法庭人事、辯護安排以及其他勞什子呢?在我看來那是小孩子要玩具前的把戲。」

「你沒讓我說完。在此同時,我們不能低估我們的鄰居。在許多方面他們是偏狹無知的,但他們不是傻瓜。配合他們最起碼的知識,我們必須遵守正常的法庭程序。他們當然知道在每一件審判中一定有人執行宣誓,維持秩序等等。以新英格蘭社區這麼沉浸於傳統的鄉鎮會議、協調會議、行政委員會議等等,他們也具有會議記錄意識,因此會期待有人記錄發生的事情。如此這般。」

「那很麻煩,」約翰尼皺皺眉,「在我看來沒有足夠的人可用。」

「以數學來說有一個相當奇怪的結果,」法官說道,他瞄了放在桌上的分類電話簿一眼,「我們逐項地來研究問題。法警,最自然的人選是本尼·哈克。身為鎮治安官,本尼可以負責犯人的來去——他們會認為是適合且妥善的,擔任法警他可以維持秩序,充當傳信人,陪審團主持,以及執行宣誓。」

「接下來是法庭速記員。明顯地,我們不能免除這個,我們也不願意沒有這個。我們需要正確地描述,記下法庭中發生的事以作為永久的記錄。」

「那就是說你必須從外面找人來。」

「很碰巧,不必。伊莉莎白·希諾為了方便教學,好幾年前就學了速記。」

「但你不是需要希諾太太擔任陪審員嗎?」

「我當然希望她兩者都能兼顧,」法官回答,「但那將會是審判史上最大的一個污點!而很不幸,胡伯特·赫默斯也知道這不合程序。我不能冒著惹胡伯特起疑的風險,他是此案的關鍵人物,如果我們使他滿意,我們與其他人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下一個是起訴人。我有一個完美的人選——」

「費立茲·亞當斯。」約翰尼說道。

「沒錯。沒有人比他更符合我們的目標了。今早你聽到胡伯特的話了,他很擔憂這個。以我身為高等法院法官的身份,指派亞當斯擔任『州檢察官特別助理』,會使胡伯特及所有人感到滿意。身為芬妮嬸嬸的親戚,費立茲對此案有特別的情感,人們會期望他以復仇的心態來起訴,人們對他會有信心。我與費立茲談過並私下向他解釋我在追什麼。他同意去做。」

「再下來就是辯護人。我去看過科瓦柴克——」

「別以為我不知道,」約翰尼說道,「你自己一個人去。」

「別急,別急,我有我的理由。科瓦柴克不認識任何律師,不認識這附近的任何人,他說的,要我指派一個律師,一個我能信賴的人,在這出鬧劇中成功地扮演律師的角色。事實上,我已經與這個人談過了。他今天晚上會從喀巴利過來。」

「他是誰?」

「我上星期曾把你介紹給他,安迪·韋斯特。」

「韋斯特法官?但我記得你說過他退休了並且在種菊花。」

「他渴望加入。」法官仍然看著他的筆記,「然後是陪審團——陪審團,當然,」法官說著,再度往後靠,「是我們的秘密武器。其組成分子幾乎沒有例外的都是深信被告有罪。這個嘛,對我們的目的來說,簡直是太美了!」

「讓我們來看看從辛恩隅的投票人口能找到什麼。」

「巴瑞家,彼得和埃米莉,兩個人。」

「胡伯特和蕾貝卡·赫默斯,四個了。赫默斯雙胞胎才十八歲。」

「哈克家,本尼是我們的法警,所以他不能當。喬還太小。莎琳娜如此重聽,就算我們要她,別人也不會讓她坐在那裡的。他們要的是快速審判,而莎琳娜執意要人重複到她聽得見為止會把這件事拖到下個世紀,所以不要哈克家的人。」

「潘曼。」法官再一次看著他的筆記,「歐維利和米麗,艾迪的年紀不夠而麥伊正在某處當海軍。」

「又兩個,共六個了。」

「彼露·普瑪。」

「七個。」

「司格特家。易爾半身不遂——五年來除了他自己的門廊外沒有離開過房子。老塞司不單是坐在輪椅上,他還是高齡人士。杜克萊才十七歲。還剩下瑪茜達,她可以來擔任而由茱蒂暫時照顧家裡老弱。」

「瑪茜達·司格特,八個。」

「希諾家。」法官用手指撥弄臉頰,「伊莉莎白是我們的速記員。山繆爾·希諾,讓我們祈禱,他能參加。」

「可是你不能如此,」約翰尼抗議,「教堂的牧師擔任一級謀殺案的陪審團?一方面,希諾先生可能根本就反對極刑——」

「在我們這一州,」法官眯著眼微笑,「一級謀殺案的定罪伴隨著死刑。沒有錯。再者,山繆爾·希諾確實在良知上反對死刑。我的問題將是不要讓他在法庭上表示這種看法。如果他不說話,我們或許就有機會把他塞進陪審團里。」

「九個,」約翰尼說著,搖搖頭,「很難讓人記得就這個審判而言,我們是站在無法律以及反秩序的這一邊。繼續下去!」

「還有更多戲可看呢,」法官說道,「凱文·華特斯了。現在凱文是另外一個問題。一個從三歲起腦筋就不正常的人,當然,正好是我們這次所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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