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滿青苔的紅磚瓦,大理石也染上了一層灰暗。
不是有烏鴉從低空飛過,嘴裡低吟著難聽的叫聲。
灰濛濛的天空,讓過路的行人忍不住叫罵了一聲,往自己的口袋裡伸了伸手,或許是討厭這種天色,行人低著頭快步走過。
在這座城鎮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廣場的中間,是一座巨大的光明教堂。
教堂的風格非常的魔幻,一個巨大的十字架樹立在教堂的房頂,據說光明神教的創建者是一個叫做耶和華的男人。
諸神黃昏後,亘古年間,這個耶和華被人當作瘋子,要燒死,在準備燒死的那一刻,聖光降臨,耶和華領悟光明力量,從此創立光明神教,而他,也被稱為聖父。
光明神教信仰的便是光明神帝釋天帝。
光明神教擁有非常明顯的等級制度,相對的,黑暗神教也是一樣。
首腦為教皇,其次便是紅衣大主教,白衣大主教,主教,祭司,以及一般的神父、修女。
而在仲裁所,最高的仲裁之主,相當於紅衣大主教。
其次便是審判者、聖騎士、戰爭騎士。
在紅衣和白衣之間還有一個聖子(聖女)。
「是那個女人出軌,和別人上床,被姦夫殺掉的,不是我孫子殺掉的!」在審判所的大門口,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聲嘶力竭地喊道。
門口的兩個騎士只當沒有看見。
而在審判所裡面的審判室中。
一個穿著六芒星金邊白袍的少年正冷漠的看著面前這個不滿十二歲的孩子。
「喂,我什麼時候能回去?」男孩一幅弔兒郎當的樣子,哪怕手上銬著手鏈,卻依舊滿不在乎。
「你殺了人還想回去?」霍羽眉頭微皺,冷聲問道。
「我又沒殺別人,我殺的是我媽!」男孩撇了撇嘴道,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
聽著這話,霍羽藏在袖子里的手,頓時青筋暴起。
「先把所有事情交待出來。」
霍羽沉聲道。
「有什麼好說的,反正殺都殺了,你還想怎樣?!」男孩有些不耐煩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看著面前的霍羽道:「有煙不,搞根煙給我抽嘛!」
「給他……」霍羽對著一旁的聖騎士做了個手勢。
一旁的聖騎士冷漠的看著面前的男孩,取出了一根煙,扔給了這個男孩。
「給火啊,不給火我怎麼抽!」男孩語氣有些不好地說道。
聖騎士深吸了一口氣,又給男孩點上火。
男孩彷彿老煙民一樣,深吸了一口,隨後吐出,美滋滋的舔了舔嘴唇。
「看在你們態度不錯的份上,要問什麼就問吧!」
霍羽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內心之中不停的安撫自己。
「你為什麼要殺你母親。」
「她打我啊!」男孩哼聲道:「我又不是沒上學,不就是逃課出去玩,她就一幅要死要活的樣子,既然要死就死了啊!」
「把經過說一下!」霍羽死咬著牙關說道。
「嗯?從哪說起?」男孩無所謂道。
「你想從哪說起就從哪說起。」霍羽道。
「嗯哼,星期三那天,我拿了家裡幾千塊錢,然後沒去上學,然後出去玩去了,回來之後她就打我,罵我!」
「然後呢?」
「她打我,我就打她咯!」男孩理所當然地說道。
「然後你就殺了你母親?」一旁的聖騎士忍不住插嘴道。
「那倒沒有,後面才殺的。」男孩撇了撇嘴道。
「繼續說。」霍羽敲了敲桌子道。
「那天她打我,我就打她啊!」男孩繼續說道。
霍羽用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嗯,為什麼想到殺她?」
「她那天收了我的手機,還不停的罵我,罵我,我很煩啊,真的煩!真的煩那個女人,死了好,死了清凈!」
「然後你就殺了她!」聖騎士怒聲道。
「對啊,等她睡覺之後,就用菜刀砍她,砍了又二十多刀吧,也不知道死了沒,反正不動了。」男生點頭道。
「你……」
聖騎士猛拍一下桌子,便準備動手。
「托爾斯!」
霍羽冷喝一聲。
托爾斯氣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隨後走出了審判室。
「繼續說吧!」
等聖騎士走出了審判室,霍羽對著男孩揮了揮手。
「我知道你們拿我沒辦法。」男孩有恃無恐的嘻笑道,「我才十一歲,不到光明帝國審判法規定的十二歲!」
「你很聰明!」霍羽輕聲道。
看著面前這個面目清秀的男孩,霍羽怎麼也無法將面前這個男孩和弒母案聯繫起來,無法想像,在那個黑夜裡,那位母親經歷了怎樣的絕望和恐慌。
自己的孩子,拿著刀,就像殺仇人一樣,砍死自己。
二十多刀,雙手都砍下來……
你無法想像,自己的孩子會拿著刀,面目猙獰的如同魔鬼一樣,平靜的一刀一刀砍向自己的母親,想到都會覺得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從審判室走出來。
霍羽陰沉著臉。
提起殺人兇手,人們的第一反應,肯定都是那種面目猙獰,從小生長在扭曲環境之中的人,霍羽進入光明教廷以來,見過太多太多的幼齡殺人兇手。
他突然想起方老師曾經說過一個人是不是壞人,跟年齡沒有關係。
沒有是非觀的孩子,是這個世界最可怕的生物,他們有好奇心、行動了、破壞力以及《保護法》。
所謂的人之初,性本善。
說的是每個人都有向善的心,但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是好人。
就好像他審判過幾個十幾歲的孩子,逼迫小女孩賣身,還將女孩毆打致死,事後還鎮靜的對屍體經行肢解,手段極其殘忍。
又比如說那個楊正煌,又比如說前幾天審判的那兩個小孩,他們綁架了一個兩歲的小孩,將他帶到了懸崖邊,先是用刀將其肢解,隨後沿著懸崖將屍塊扔下去……
還有一個小女孩,因為喜歡拆卸布娃娃,想要看看布娃娃和人有什麼區別,將自己鄰居家的小女孩給帶到了樹林里,勒死,肢解……
還有一個,霍羽記得非常清楚。
因為那個女孩子被帶來的時候,和這個男孩一樣,非常健談,而且對自己做的事情不以為然。
她將自己的同窗好友騙到家中,用棍棒打暈之後,殘忍的將還未有失去生命體征的好友進行肢解,割下腦袋,砍下四肢裝袋,還非常冷靜的清理血跡,毀屍滅跡。
而讓她痛下殺手的原因,是因為好友各方面都比她強,她心生嫉妒。
回想起自己見過的這些喪心病狂的罪犯,霍羽便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悶的喘不過氣來。
我來自黑暗,嚮往光明,深淵卻拖住了我的腿。
逼迫賣身、虐待兒童、殺害生母、肢解同學……這種種罪行,都讓我們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生的惡魔。
「不是每個人都值得原諒,因為有的人,已經不再是人,也變不回人了。」霍羽喃喃道。
他好似有點明白為什麼胡鬧會變成那樣了,因為如果惡魔做錯事,受不到對應的懲罰的話,那對那些逝去的生命是不是不公平?
憑什麼,善良的人,會有不善良的遭遇。
如果那些人不承受一下他們所做的事,是不是對不起他們所做的那麼些屁事?
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那些停留在十字架上的烏鴉。
霍羽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糾纏上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很小心的避開那些東西了,但是沒有想到,它們還是找到了自己。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他想起了胡鬧曾經跟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就在此時,一個中年男子面露悲憤的指著審判所門口的騎士們大聲道:「是,我兒子是殺了人,但是他還只是個孩子,他能懂些什麼?!」
「是我管教不好,我兒子拿刀殺死了他的母親,但是他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了啊!」
「他所在的學院讓他勒令退學,小鎮上的人也不允許他回去,你們還想幹什麼?!」
「你們想抓他一輩子嗎!」
「他還只有十一歲!」
中年男子聲嘶力竭地吼道,同時,中年男子身後還有兩個老人,便是那個男孩的爺爺奶奶,他們面目可憎的朝著騎士身上吐著口水,同時大聲道:「我孫子沒有殺人,那個女人她該死!」
男孩的父親奶奶等人,彷彿是受害者一樣,沒有任何的悲傷,有的只是惱怒,一家子人看不出來是有親人去世的感覺。
一個活生生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