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陷阱

「什麼,」老警官奎因帶著討厭的表情說,「又怎麼啦?」

埃勒里沒有理他,自己對著衣櫃的鏡子吹口哨。

「好像,」老警官嘟嚷著,「你的那些朋友在特倫頓搞得一團糟,你也變得跟百老匯的小阿飛差不多。你上哪兒去?」

「出去。」

「一個人?」

「不是。實際上,我是和我們這座城市最可愛、最富有、最高貴的年輕女性有一個約會。但是,她已經訂婚了。不是,」他用眼睛的餘光瞟了老奎因一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像你想像的那樣。」

「你聽上去,」老紳士說著,往鼻孔里抹了一些鼻煙,「可不像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自負的小子了。至少過去,你在對付女人方面頭腦是非常冷靜的。」

「時間,」埃勒里說,「是可以使人改變的。」

「是那個金鮑爾家的姑娘嗎?」

「是啊。金鮑爾這個名字現在好像不太受歡迎。是傑西卡和安德麗亞,別讓我聽到你對她們說什麼別的。」

「這很有可能,你是什麼想法,埃勒里?」

埃勒里穿上外衣,用手把緞子衣領整理好:「我的想法,」他說,「就是探索。」

「哈,哈。」

「不,是真的。你覺得一個男人偶爾會進入社交場合不好嗎?暫時給你留一個想像的空間。」

老警官急躁地問:「你到底要探索些什麼?」

埃勒里又開始吹他的口哨。迪居那,他們家的小男僕,走進卧室。

「又出去?」他尖聲問。埃勒里點點頭,老警官奎因攤開雙手,「我想你肯定是找到一個姑娘了,」迪居那說,「這兒有你的東西。」

「什麼東西?」

「一件包裹。郵差剛送來的。像一般的包裹一樣包裝得很精美。」這個男孩把一件大包裹丟到床上,自己吸上了鼻煙。

「看看裡面是什麼。小傢伙。」

迪居那撕開包裝,裡面露出一個小鐵罐,一個扁平的小盒子和一張帶有固定紋章的紙條。

「你向一個叫皮埃爾的傢伙訂過煙絲嗎?」他問道。

「皮埃爾?皮埃爾?噢,上帝啊——不會是扎卡里小姐吧!」埃勒里笑了起來,抓起紙條,「這可是有錢人喜歡的高級貨啊,爸爸。」

紙條上寫著:

親愛的奎因先生:

請原諒我的耽擱。由於這種煙是外國的煙草製成的,最近歐洲的勞工問題使這批貨晚了幾天。我相信您一定會對它的味道非常滿意的。

請一併收下盒子裡邊的紙火柴。我冒昧地在每包火柴上都印上了您的名字,這是我的一個習慣。如果您覺得煙的味道太濃烈了或者是太淡了,我們很高興下次按照您的需要來調整。

謹上。

「老皮埃爾的煙絲真的是很棒,」埃勒里說著,把紙條扔到一邊,「把這些東西放到家裡的雪茄盒裡,迪居那。好了,我要走了。」

「知道啦。」老警官說。

埃勒里把帽子調整到最佳位置,挾起手杖,吹著口哨出了門。

「我可沒想到是這樣,埃勒里·奎因,」安德麗亞的語氣似乎很嚴重,「你帶我去了那些很低級的地方。」

埃勒里向四周環顧了一下現在這個高雅的夜總會。

「嗯,可能我有些魯莽,親愛的。這些社會問題應該得到改善……」

「噓!別說了,我們跳舞吧。」

他們一起邁著優雅的舞步,都沒有說話。安德麗亞的身體隨著音樂優美地擺動,讓人覺得與她共舞是一種美的享受。她靠在埃勒里的臂彎里是那麼的輕盈、配合,幾乎讓他覺得是獨自在跳舞。但是埃勒里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發間散發出的香氣,也使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小屋的外面比爾·安傑爾在與她靠近時的臉上的表情。

音樂停了,她輕輕地說:「我喜歡和你跳舞。」

「我的第六感官,」埃勒里說,「警告我到此為止,謝謝你。」

她的眼神有點吃驚,但馬上她就笑了起來。他們走回自己的桌子。

「嗨,你們兩個在這兒呢,」格羅夫納·芬奇在朝著他們微笑,他旁邊站著弗呂赫參議員。弗呂赫儘可能地挺著他矮胖的身體,看到他們好像不太高興。芬奇看上去也有些尷尬。他們倆都穿著禮服。

「啊,我們有同伴加入了,」埃勒里說,他拉開一張椅子讓安德麗亞坐下,「服務生,再拿兩把椅子來。坐吧,先生們,坐吧。我相信你們今晚跟著我們一定很煩。」

「芬奇,」安德麗亞冷冷地說,「這是怎麼回事?」

芬奇更尷尬了,他坐下來用手持著他灰白的頭髮。弗呂赫參議員,摸著他柔軟漂亮的鬍鬚,猶豫了一下也坐下了。他氣憤地瞪著埃勒里。

埃勒里點燃了一隻煙,說:「好了,好了,芬奇。你看上去像是個鄉下的孩子在偷蘋果的時候被抓到了一樣。放鬆點。」

「芬奇先生!」安德麗亞站了起來,「我在問你話呢。」

「嗯,」這個大個子小聲嘟嚷著,「是這樣的,安德麗亞。你的母親……」

「我就知道是這樣!」

「可是,安德麗亞,我能怎麼辦?西蒙也在,該死的,他和傑西卡站在一邊。我很難……」

「沒什麼,」埃勒里友好地說,「我們無所謂,安德麗亞和我。你們有什麼懷疑,先生們——我右邊的口袋裡有炸彈還是左邊的口袋裡有一份工人日報?還是你們認為我這樣一個人會對正在成長的孩子產生不好的影響?」

「讓我來解決這件事吧,埃勒里,」安德麗亞說,「現在,芬奇先生,我就直說吧。今天晚上是媽媽派你們倆來跟蹤我的吧?」

參議員肥碩的手指在他的鬍鬚中移動:「安德麗亞!你這是在侮辱我們。跟蹤!?」

「噢,別這樣,西蒙,」芬奇紅著臉說,「你知道事實上就是那麼回事。別在意,這是我的主意。但是,安德麗亞,據你的母親對我說……」

「我的母親,」安德麗亞大聲說,「對你說了些什麼?」

他的手在空中划了一道模糊的弧線:「嗯,貧民窟之類的事。奎因先生好像帶你去了一下,她認為……呃……不太適宜的地方。她很不喜歡。」

「噢,可憐的洛克菲勒先生,」埃勒里看了看四周,把手一攤,說,「我相信他肯定認為你剛才的話對他是一種羞辱,芬奇先生。」

「噢,我不是指這個地方。」芬奇的臉更紅了,「該死的,我告訴過傑西卡……我是說,這個地方當然是非常好,可是其他的地方……」

「對了,安德麗亞,」埃勒里說,「我今天晚上帶你差不多到了蘭德學校那邊。先生們,你們跟得一定很辛苦。」

「你覺得你很有趣嗎?」弗呂赫參議員大聲吼叫,「好啦,奎因,你為什麼一定要纏著安德麗亞呢?」

「你為什麼,」埃勒里笑著說,「一定要管別人的閑事呢?」

芬奇現在連耳根都有些發紅了:「如果有冒犯,請原諒。奎因先生,」他乾笑著說,「噢,好了,西蒙,這主意本來就不怎麼樣。」

律師說話的時候,鬍鬚在白色的衣服上顫抖著,像是突然停止的瀑布:「奎因不是傻瓜,安德麗亞也……」

「好了,」安德麗亞說,「這應該是最後一句廢話了。」

「冷靜點,安德麗亞。我們可以平心靜氣地和這位先生談談。奎因先生,你到底要尋找什麼?」

埃勒里吐出一口煙,他的眼睛更加明亮:「男人會尋找什麼?鄉村的一所房子、花園、一群孩子……」

「不要再演戲了,你騙不了我,奎因先生。你還在調查威爾遜那件案子,對不對?」

「這是詢問還是反問?」

「你知道是什麼!」

「嗯,」埃勒里說,「這事真是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既然你這麼關心我,問到我——我可以告訴你:是的。可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西蒙。」芬奇不安地說。

「別這麼優柔寡斷,格羅夫納。就是因為這個。作為安德麗亞的朋友……」

「根本不是我的朋友。」安德麗亞冷淡地說。她的手抓著自己的衣服,臉色發白。

「我們知道自從那個女人在特倫頓被判有罪之後,你一直纏著安德麗亞。但是你的目的一定不只是希望她陪伴你。你到底想要什麼?」

「內心的平靜,」埃勒里說,「這足夠了吧。」

「你幹什麼老是在安德麗亞身邊晃來晃去?你究竟懷疑她什麼?」

「我想,」安德麗亞冷酷地說,「這已經太過分了。弗呂赫參議員,你好像忘記了你的身份。至於你嘛,芬奇先生,我很奇怪你會這樣做……但是我想一定又是因為我媽媽,她總是能輕易地控制你。」

「安德麗亞。」高個子芬奇可憐巴巴地說。

「不!參議員,你還忘記了我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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