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距帝國之路不遠,布萊克接到狄奧多西的無線電,她向他簡述了從海倫·加伯尼那裡了解的情況,告訴他他們已經採集了弗蘭肯斯坦的頭髮作DNA樣本。瑪利亞想的沒錯,布萊克也打算從山谷回來後去趟城堡酒店。

此時,調查人員到達帝國之路,距喬治·加伯尼提供的坐標不遠了。布萊克向四周大喊道:「我們是警察,加伯尼先生,你聽到了嗎?我是傑克·布萊克探長。」一束光從前方30米的灌木叢里照了過來,朝他們走過來的人正是喬治·加伯尼。布萊克走上前:「你還好嗎,加伯尼先生?」

「還好,只是被槍擊了,一顆子彈擦過當時拿著無線電的右手。」他舉起右手,手掌里殘留著無線電損壞後暴露出來的被塑料包裹著的銀線。「子彈正好擊碎了無線電。能麻煩你告訴我的妻子海倫我沒什麼大礙嗎?」布萊克說:「當然。警官,發無線電告訴加伯尼夫人她丈夫一切平安。讓我看一下你的手。加伯尼先生。」

喬·哈特走上前:「加伯尼先生,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嗨,喬·哈特。你當警察的事我聽說了。你的父母還好嗎?」

「挺好的,老師,謝謝您的關心。」

「以前在學校你都叫我加伯斯或是加伯斯先生,從沒聽你叫老師。在學校你可不會叫我老師。」

布萊克解開繃帶檢查加伯尼手上的傷勢。他的手掌被子彈擦傷,無線電散落的碎片嵌進了手掌中。「喬,麻煩把急救箱里的鑷子拿過來。」布萊克說。他夾出嵌在加伯尼手心的5片塑料片,然後問道:「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謝謝。太可怕了,當時我周圍子彈橫飛,然後無線電就被打中了。他們在瞭望台上射擊,又有樹木枝葉遮擋,怎麼還能准得這麼驚人?」

布萊克回答道:「兇手用的是音頻定向的強力來福槍。剛好你和妻子正在用無線電說話,因此射到無線電上了。幸虧他是從懸崖上射擊的,你們沒有面對面,要不然那顆子彈射穿的就是你的胸膛了。你能活下來真是非常走運了。好了,加伯尼先生,屍體在什麼地方?」

「跟我來。」加伯尼領著調查人員走向弗蘭肯斯坦的屍體。布萊克問:「你怎麼這麼確定屍體就是傑森·萊格呢?」

「從他的體格、紅色辮子、鑲有三個紅色三角紐扣的黑髮帶,還有穿的衣服就能辨認。上周五晚上我還揪著他的辮子給了他一個利物浦式愛的擊打,那時他正猛擊我一個在城堡酒店工作的朋友。」

安吉拉問:「利物浦式愛的擊打是什麼?」

「利物浦之吻。用頭撞的意思。」

布萊克問:「你之前和他打過架嗎?」

「十多年前我狠揍過他。那時我還住在山城東區,我們是鄰居,他穿著從我家晾衣繩上偷來的貧民窟電台T恤衫威脅我。」

「你打了他之後呢?」

「弗蘭肯斯坦尖聲問我還想不想拿回我的T恤。我說我才不要,那件T恤已經被他玷污了。」

剛被槍擊且目睹了殘忍謀殺,加伯尼卻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布萊克很欽佩他,但還是要繼續探他對死者怎麼如此熟悉。同時,布萊克確信自己以前曾見過他。

「就是說你覺得死者不是個好人。」

「弗蘭肯斯坦常常威嚇周圍的人、虐待她的女友安布爾、恐嚇我妻子說要削掉她的腦袋,還經常辱罵醫院和醫療中心的醫務人員。他什麼毒品都賣,甚至賣給學生們。另外,他還在酒吧偷酒喝。探長你怎麼看?我該組建一個粉絲俱樂部然後向他獻花嗎?不過請別誤會,我覺得任何人都不該像他這樣慘死。」

「加伯尼先生我很欣賞你的坦率以及你的同情心。不過,就你所知,他這輩子做過什麼好事嗎?」

「我聽說他在海軍待過一段時間,大概是做緝毒犬的工作吧。」

安吉拉問加伯尼:「你能想到這一切可能是誰做的嗎?」

「我不知道。但有點常識的人也知道這起謀殺與毒品有關。他可能得罪了某個大毒梟,或者是城堡酒店的某個人。」

「加伯尼先生,你為什麼會提到城堡酒店?」布萊克問。

「那就是他的另一個家。小孩們都去那裡喝灑、買冰毒。」

「你去過那兒嗎?」

「當然,不過是在蒲隆地·威廉姆斯接手之前,他對待我們這些當地人簡直像對待垃圾一樣。後來我們就都去王朝酒吧了,而弗蘭肯斯坦那些人又回到城堡喝酒。」

加伯尼看著弗蘭肯斯坦被綁起來的手,突然發現有個細節被他忽略了。「他的戒指不見了。」他說。

「什麼戒指?」布萊克問。

「弗蘭肯斯坦有四個金戒指,分別是撲克牌的四個花色:方片、紅桃、梅花、黑桃。我問過他戒指是不是從T先生的舊貨出售那兒買的,他還很生氣。他經常和人打架,喜歡在被他打的人身上留下印記。弗蘭肯斯坦喜歡欺負那些打不過他的人。」

一陣微風拂來,夾帶著一股惡臭味。加伯尼問道:「什麼味道啊?」布萊克看看四周,然後所有人散開來向惡臭方向走去。喬·哈特大喊:「在這兒!」向灌木叢深處走約20米,離開小路,另一具塞在手推車裡屍體出現在懸崖底部。這具屍體在這兒有一段時間了,已經開始腐壞,散發著刺鼻的屍臭,上面還有動物撕咬的痕迹。手電筒的光都聚集在這具嚴重損毀的屍體上。

加伯尼和布萊克同時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兩人都注意到對方在面對屍體時下意識的舉動。

布萊克盯著屍體,惋惜地說:「這個可憐的傢伙又是誰呢?」

加伯尼用衣服捂住口鼻走了過去。他看了看殘留的衣服和頭髮,說:「是可憐的肖恩·拉梅奇。他算是山城唯一正派的癮君子。他從來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還常常給大家帶來歡樂。莎士比亞的《麥克白》里是不是有一句『反常的行為招致反常的境遇』。」

布萊克說:「對某些人來說殺人只是稀疏平常的事。你怎麼這麼確定這就是肖恩·拉梅奇?」

「看這雙紅寶石色的網球鞋。你得仔細觀察衣物,它們能告訴你很多事。破舊的軍褲搭配藍色法蘭絨上衣在肖恩眼裡看來非常時髦,這也是他的標誌裝扮。況且,自從他開著那輛400澳元的日產進了城堡酒店的公共酒吧後,已經兩周沒人在市區見過他了。」

「他把車開進酒吧了?」布萊克很是震驚。

「喝完六長杯維多利亞苦啤酒後,那些人就不給他上酒了,並且還罵罵咧咧的。蒲隆地·威廉姆斯打了他一巴掌,把他扔出了城堡。之後肖恩開來他那輛有30年歷史的日產,比划了三次要撞向酒吧。第四次是真的撞了,碾過門口的酒桶,車子一角開進了酒吧。然後他闖紅燈把車開向了大路。之後汽車在班克斯街失控,撞進了一個女人家門前的花園。他的妻子桑德拉坐在痁邊,她的心臟起搏器砰砰作響,都快趕上吉尼斯記錄了。醫護人員把肖恩和他妻子抬到救護車上,但肖恩跑掉了。他回到酒店想再來半打,結果又被蒲隆地·威廉姆斯打了一頓。」

布萊克、辛、哈特以及其他警員聽了加伯尼的話都是既混亂又驚訝。布萊克問:「你就這麼確定他已經兩周沒露面了?」

「我一個好朋友的祖父住在科藤街。他已經兩周沒有看到肖恩了。以前肖恩每天下午都要從他面前經過,給他來一個標誌性的敬禮。」

「標誌性的敬禮?」

「肖恩標誌性的敬禮就是舉起維多利亞苦啤酒的長頸瓶。這是遠在山城東區的他在給紐約的自由女神像致敬。」

安吉拉問道:「你為什麼說他是城裡最正派的癮君子?」

「肖恩從來不會無故傷害別人,並且只賣他自己種的大麻,他給那些大麻取了個名字叫東部之光。肖恩小時候遭遇了一次大的意外,脊椎都是完全填充的。他不能做重活,但仍然堅持工作,像是幫別人修剪草坪。有一天特別熱,我開車經過,看到他在正午最熱的時候幫一對年老的夫婦修剪草坪。他用他的標誌敬禮向我致意。肖恩曾告訴我他染上海洛因是因為脊椎太痛了。他花了大價錢,卻被奸商用便宜貨給騙了。肖恩和桑德拉住在曼切斯特街一棟老舊的公房裡。沒有肖恩,桑德拉就活不下去了。不管怎樣,她在最好的年華已經迷失了。他們家門前貼著『耶穌愛你』。每次看到這個標語我都會想到他們。」

布萊克問:「她也吸毒嗎?」

「是的。但她在小牧場里抓袋鼠,你懂了嗎?她精神有問題。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點傻。我一個朋友小的時候,曾被桑德拉要求從她的星球滾出去。」

布萊克綜合了現在的情況,他決定先回懸崖上去。他相信加伯尼對兩具屍體的辨認,並且兩名死者都與城堡酒店有明顯的關聯。布萊克打算去找蒲隆地·威廉姆斯談談。「從這兒有捷徑回市裡嗎?」

加伯尼說:「有,到『蠻荒之地』找賴利,坐他的平台車。從這兒走20分鐘就可以到『蠻荒之地』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