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男子

雖然說是別墅,但已經是很久以前蓋的了,最近也沒有人住過。但突然卻從這樣的一棟老舊的房子里,急急忙忙跑出了一個農家女,大喊:「不好了!老爺死了!……」

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夏天,外面的街上,也會不少人來來去去,聽到她這麼一叫,也一定立刻會有,不少人聚集過來,但因為現在是淡季,尤其這棟別墅的所在位置,在茅之崎算來,也是開發得比較早的地方,所以庭院腹地甚廣,獨自兀立其中,大家知道它是空屋,所以,完全沒有人理會,農家女的叫聲,彷彿惡作劇般地,在清晨的空氣中迴響。

「不好了,小濱家的大爺死了!……」

農家女邊跑邊叫,此時從對面的圍牆邊,出現了一個農夫。

「阿德!發生什麼事了?」

「阿八……」農家女喘著氣說,「小濱家的大爺死了!……」

「什麼啊!……」那個叫阿八的人嚇了一跳,「小濱家的大爺不是早就死了嗎?」

「不是啦!……」阿德急忙搖搖手。「是他的繼承人!……」

「是他的侄子。我是聽說有這麼一個繼承人,可是自從他繼承小濱家之後,從來沒來過這裡啊!……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我昨天早上看見他了!」

「偶然碰見的嗎?」

「不!他通知我,先將別墅打掃一下,我就照做了。」

「他是一個人來的嗎?」

「嗯!……是個臉色很蒼白的年輕人,大概三十歲左右,長得有點憂鬱。」

「你愛上他了?」

「神經病,胡說八道!……」農家女阿德生氣地說,「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愛什麼愛!……」

「哈哈……別生氣!……然後呢?」

「他白天心神不寧地,在屋子裡、或院子里走來走去,黃昏的時候,我依約幫他送飯去,他卻不見人影!」

「不見了?……為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我到處找就是找不到人,大概是走了吧!」

「那也不對啊!……那幹嗎還叫你送飯去呢?」

「我也覺得很奇怪啊!可是就是沒看到人啊!……我怕遭小偷,還幫他將門窗都關上了,可是,我剛才從別墅前經過的時候,看到後門開著,我覺得奇怪,就從院子進去看看,結果發現,有一扇遮雨窗被撬開了,我往裡面大叫,也沒有人理我。我緊張兮兮地進去一看,才發現大爺躺在書房的藤椅上。我以為他睡著了,擔心他睡在書房會著涼,於是走到他身邊一看,差點沒把我給嚇死,他哪裡是睡著了,根本是死了!」

「這可糟了,我們得趕快叫醫生,我到城裡去走一趟!……」

「阿八!……那就拜託你了,我在這裡等,我實在不敢一個人,再到別墅里去了。」

阿德全身顫抖不已。

「我沒有辦法了,他已經斷氣了。」接到八太郎的通知,從城裡趕來的寺本醫生,看了屍體一眼之後說。

之後他又將眼皮翻起來看看,再用聽診器,做了詳細的檢査說:「是狹心症!……還這麼年輕,真可憐,大概原本心臟就不好吧!」

「我昨天才第一次見到他啊。」阿德說,「他臉色很蒼白,可是我做夢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我們得趕緊通知他的家人,你知道他住哪裡嗎?」

「我兩、三天前收到過他的信,上面應該有住址吧!」

阿德回家,將信拿了來,寺本醫生接過那封信:「東京市淀橋區,柏木綠庄公寓——小濱信造!……咦?他還住公寓?那還是單身了?……就算是他自己的房子,哪有人會撬開房鎖,一個人死在家裡的,我看還是報警好了。」

因為寺本醫生的指示,阿德跑到分駐所,將長井巡査請了來。

「唉!……」正在向阿德詢問事發當時狀況的長井巡査,嘆了一口氣說,「他兩、三天前來信,通知你說昨天要來,要你將房子打掃乾淨,結果他真的來了。然後當天上午,他四處晃晃之後,傍晚當你幫他送飯去的時候,人卻不見了,然後,你發現他不知何時,撬開擋雨窗進屋去,躺在藤椅上,心臟病發死了對吧!唉!」他又嘆了一口氣說,「好!我馬上去!」

急急忙忙趕到了現場的長井巡査,看到寺本醫生,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問道:「醫生!他是病死的沒錯吧!」

「他是狹心症病發沒錯!」

「那是什麼時候死亡的呢?」

「這個嘛……看這個樣子,應該已經死了十到十四、五個鐘頭了,死亡的時間,應該是昨天晚上八點至十二點之間吧!」

「八點至十二點之間!……」巡査一邊做記錄一邊問,「那應該是在那個時候回來的吧!」

「如果說,他回來之後就死了的話,那應該就就沒錯了。」

「原來如此,」他一邊更正記錄一邊又問,「也有可能是那之前就回來了,但不可能是十二點以後才回來吧!」

「應該是!」

「如果不是他殺或死狀怪異,只是病死的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不過為了慎重起見,我還是得向警察署里報備。」

巡査將做記錄的筆記本收進口袋後,就快步離開了。

寺本醫生一邊準備回家,一邊問阿德說:「這個人自從繼承他伯父的別墅之後,是第一次到這裡來嗎?」

「是啊!……之前的老爺去世之後,我就收到一封信說,他是老爺的侄子,已經繼承了這棟別墅,要我像以前一樣,好好管理它。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他昨天是第一次來。」

「第一次來就死在這裡,也真是可憐。」

「說得也是。」

正當阿德和醫生一來一往地聊著時,阿德的丈夫竹谷義作,手上拿著一張紙,邊搖頭邊向他們走來。他滿臉的狐疑,看見阿德就叫道:「喂!阿德!……我看我真的是見鬼了!」一邊拿出手上的紙片,原來是封電報。

「發生什麼事了?」阿德好像要拿什麼恐怖的東西似的,戰戰兢兢接過那封電報,隨即大叫一聲,「天……天啊!這……這是怎麼回事?」

寺本醫生看了一眼電報的內容:你們搞錯了啦,小濱信造還活著,你們看清楚!

「什麼?……」寺本醫生嚇了一跳,「那這個死人不是小濱信造了?這真的得找警察了!……」

當地的警察署,發了一封電報給小濱信造,要他立刻過來一趟。

下午兩點多,小濱信造來了,是個三十歲左右、臉色蒼白、身材瘦高的青年。

到警察署應訊的信造,和由司法主任帶隊的大批警察,一同前往案發現場的別墅,阿德一看見信造,嚇得驚叫失聲,差點暈倒。

「你……你不是少爺嗎?」

「啊,是阿德!……」小濱信造親切地問道。

「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傍晚的時候,突然想起有事要辦,沒向你打個招呼,就匆匆地趕回東京了。」

司法主任榎戶警官,很驚訝地問信造:「那你昨天真的來過這裡?」

「是啊!……」這次換成信造不解地問,「阿德沒有告訴過你嗎?」

「有啊!……可是,我以為那個人已經死了,所以……」

「您別開玩笑了!我還沒死!……我不是好好地在這兒嗎?」

「嗯!……」警官一臉狐疑地說,「還是先讓我看看屍體吧!……」

信造一看到屍體大叫:「啊!是卓一!……」

「咦?你認識他嗎?」司法主任反問他。「嗯!我認識他!……他是我表弟!我就在想,會不會是他,可憐的卓一!……喂,他怎麼會這麼就死了!……」

「他……是你表弟?」榎戶警官看看信造,又看看死者說,「還真的很像!……雖說是表兄弟,也長得未免太像了!……不過,他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這個我知道!……其實我們兩人,昨天約好了,要在這裡見面,而且,不是我決定的,是因為卓一說,他需要立刻和我秘密見面,我才會建議,約在這裡比較隱秘,他立刻就回信給我,說要約在星期五下午——也就是昨天下午見面。」

信造說罷,就從口袋裡拿出已經被揉成一團的信說:「這就是他寫的信,上面寫著星期五下午會到,所以,我才會寫信給管理員竹古先生,請他幫我打掃一下。我雖然如約在昨天早上就到了,但是一直到下午,都沒有看到卓一,我的個性很急,並不喜歡等人,但也耐著性子等到黃昏。但是因為天黑了,都還沒看見他人,而且,是他約我要見面的,我氣他不守約定,浪費我的時間,因為氣昏頭了,所以,也沒向阿德打個招呼,就離開這裡回東京了。」

「原來如此。卓一先生大概是在你離開之後,才到達的吧!……」榎戶警官一邊點頭,一邊說,「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不可以請教一下,你所謂的『秘密約會』,是為了什麼事呢?」

「我想大概是為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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