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月暴動

南昌槍聲。八七會議。爐高火旺,打刀造槍。

羅亦農臨危指示:鄭位三速返黃安,麻城好漢聞信嘯聚十丈山。

敲鑼!集合!暴動——暴動——暴動!再不當牛馬,要做主人翁!

1927年的8月,有人曾經說它是「中國共產黨人從血海屍山中爬出來」的8月!對於白色恐怖仍在繼續的黃麻大地上的共產黨人來說,這種說法實不為過。在熊振翼拖槍叛逃的陰謀被粉碎之即,土豪劣紳及其「紅槍會」的進攻就更是變本加厲——

青天白日,他們逮住了四名農會幹部,卻不知該怎樣折磨才好!於是他們挖了一個大坑,將四個人一下子推了進去,開始活埋。等到埋得只剩下四顆腦袋時,出乎眾人意料,他們卻面目猙獰地趕出一頭拖著碌碡的騾子,在他們的腦袋上,來回不停地拖到死為止!

眾目睽睽,他們扒光了一女農會會員的衣服,然後將她的四肢捆綁在兩顆被眾匪徒壓彎了的大樹上,百般蹂躪之後,便鬨笑著突然鬆手,人體隨即肢離破碎!「不是要革命嗎?老子這也是『革命』!哈哈!誰要是還敢革命,這就是下場!」

他們像地獄裡的魔鬼一樣地獰笑。當自衛軍風聞消息便趕來廝殺時,劊子手們卻是一逃四散,了無蹤跡。

革命,一時叫黃麻的共產黨人竟摸不著頭腦——這時的黃、麻兩縣縣委已經與省委失去了聯繫!

但是,中國革命卻並沒有停止——

1927年8月1日,在周恩來、朱德、賀龍、葉挺、劉伯承等人的領導下,南昌舉行了震驚中外的武裝起義,向國民黨反動派打響了第一槍,在全黨和全國人民面前,樹立了一面武裝鬥爭的旗幟。

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在漢口召開了緊急會議,毛澤東在這次緊急會議上提出了他的「槍杆子裡面出政權」的令一切墨守成規、裝模作樣的革命家都感到膛目結舌的偉大思想!同時,會議堅決地糾正和批判了陳獨秀的右傾機會主義路線,確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屠殺政策的總方針,決定在湘、鄂、贛、粵四省舉行秋收起義。

1927年9月9日,在毛澤東的親自領導下,震撼全國的秋收起義爆發了。他的起義部隊在湘東鄂西邊界地區,向敵人展開了猛烈的進攻。接著,毛澤東便率領起義部隊,從容不迫地走上了橫亘中國革命歷史的羅宵山脈中段那著名的革命搖籃——井岡山!

就在他滿腹心事又不乏疑慮、執著和堅決地登上這座海拔並不是太高的井岡山時,他所領導的「秋收起義」則似一聲驚雷,「喚醒工農千百萬」,極大地鼓舞著戰鬥在血泊中的中國共產黨人和廣大人民群眾,閃電般地撕開了「中國土地革命戰爭」那厚重而輝煌的序幕。

根據「八七」會議開展武裝鬥爭和進行土地革命的精神,中共湖北省委結合本省的具體情況,同樣擬定了秋收起義計畫,規定了起義的策略、辦法和組織領導——

起義的策略:領導農民起來首先打擊土豪劣紳復辟的氣焰,進一步開展抗租、抗稅、抗捐、抗糧的鬥爭,沒收大地主的土地(對小地主實行減租),以動搖國民黨在武漢的反動統治,使其不能出兵來壓迫湖南、江西及其它省份的革命。

起義的辦法:第一步,建立各區的起義指揮機關,恢複農民組織,提高鬥爭的勇氣;第二步,健全並擴大農民武裝及農協組織,實行鄉村普遍大暴動,鎮壓土豪劣紳,奪取敵人的武裝,武裝自己,佔領敵人的財政、警署等重要機關,建立革命政權及工農革命軍。

起義的組織:全省劃分為若干暴動區,各區建立特別委員會,在省委直接領導下主持本區的工作。

根據暴動區域的劃分,黃安、麻城開始劃歸於鄂東區。

9月初,湖北省委又將鄂東分為大陽、黃蘄、黃麻三區,黃安、麻城同黃岡、羅田劃為黃麻區。但是,黃安、麻城兩縣縣委卻遲遲得不到「八七」會議的消息,就更別提湖北省委的暴動計畫了。

豪紳地主的反革命氣焰越來越囂張,幾乎每天都有人頭落地。而黃安、麻城兩縣縣委卻找不到黨組織。革命的局面如何打開?他們急切盼望能得到省委的指示。正在為難之時,國民黨省黨委員、黃安籍人士張國恩,卻神差鬼使地找到黃安縣委,命他們立即去武漢參加國民黨改組。

縣委書記鄭位三一時卻拿不定主意,「找共產黨找不到,這下卻來了個國民黨。土豪劣紳都鬧成這樣了,他們還迫不及待地要『改組』!」

「這也不必著急。我看這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潘忠汝一說畢,鄭位三、戴克敏等人就都著急地問道。

「去武漢。」見大家都有些著急,潘忠汝就快快地說:「他們不是要我們去『改組』嗎?我們可以派人去。但目的不是接受他們的『改組』,而是去找組織。只要找到了組織,一切就都好辦了。」

「好啊!這樣我們就有理由去武漢了。」

「不過,還是得小心才是。幾個月的風雲變幻,也難說武漢現在是什麼樣子。何況,這是不是個圈套,也很難說。」

「不管那麼多,先去了再說。」

「所以,這件事就由我來辦。」潘忠汝和鄭位三說了幾句之後,就自報奮勇地要求去完成這一任務。

說實話,找不到黨組織,弄不清鬥爭方向,他這個年僅21歲的「武裝」領導人的日子也不好過(粉碎熊振翼拖槍叛逃陰謀之後,經黃麻兩縣縣會研究,決定由潘忠汝兼任改編後的麻城農民自衛軍大隊長。)。如果能找到黨組織,他還有另外一層意思,給麻城的自衛軍找一個「帶兵人」。這樣,他們兩人就可以聯起手來,並肩作戰!

但是,鄭位三卻堅決反對他的意見:「不行,還是我去。你是兩縣的大隊長,一刻都不能離開黃安和麻城,得時刻準備著,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鄭位三這麼一說,潘忠汝也覺得在理。後來經過商量,就決定派鄭位三、陳定侯和另外一同志一同去武漢。他們倆人尋找黨組織,而另外一人則去應付國民黨的所謂『改組』。

鄭位三他們出發了,但是,武漢這個昔日的革命大本營,這會兒已經變成了面目皆非的恐怖區。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陰森恐怖之氣,直逼秋季酷暑。所以,儘管他們都帶著無論冒多大的風險的決心,置生死不顧也要找到黨組織,卻還是沒有一下子找到。

「不行。找不到黨組織,我們就不回黃安去。」鄭位三發了牛脾氣,陳定侯這個乳名祥應的同志也隨即表示:「就是燒了房子,也得找到黨組織。」

這麼一說,卻把愁容滿面的鄭位三給逗笑了。

原來,陳定侯家的房子早就被「紅槍會」給燒光了。還在北京警官學校學習時,他就加入了共產黨。他經常給父親寫信,要父親不要霸佔那麼多地,不要放高利貸和收取租課,氣得有「和老爺」之稱的老父親不得不拿著兒子的信,百思不得其解地對人說:「祥應不知道在京城讀的什麼書,怎麼越來越糊塗,竟然管起老子來了,開口不要佃戶交租,閉口不要我收租,簡直要造反了!」「和老爺」實在不明白,他的兒子怎麼就敢造他的反?其實,陳定侯豈止是要造老子的反!就在他回到家鄉鬧革命時,有一天他正在開會,他的父親卻變臉失色地跑來了,一推門就不是聲色地訓斥他:「還不快給我滾回去!人家在燒房子呢!三百多人哪,這就是你革命的結果!」說著,「和老爺」便捶胸頓足地哭了起來。而陳定侯卻鎮靜自若,過去扶起他的「和老爺」,開口就是一句叫老父親摸不著頭腦的話:「不怕,野火燒不盡,逢春它又生!」氣得老父親暴跳如雷,卻又沒法,只好無可奈何地說:「革吧,革吧,我看你遲早都得把你老子的命革了!」雖然他老子的命還沒有「革」,但後來的白色恐怖,卻一下子被武裝還鄉的土豪劣紳抓走了妻子、兩個孩子和弟媳四人。

這時候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鄭位三這位因考入湖北甲種工業學校時得了第三名故改名「位三」的縣委書記便也笑著和他開了一個玩笑:「你家是地主,當然不怕燒。」

說著兩人就無所顧忌地大笑了起來。但他們的笑聲卻引起了不遠處一持槍警察的注意,不等他倆笑畢,那警察就朝他們走了過來。

「快走,警察來了!」

「站住——」他倆剛起步,警察就叫了起來,接著舉起槍,「砰——」的一聲,子彈就從流火的空中划了過去。

就在鄭位三和陳定侯在武漢的街頭不顧命地奔跑時,受湖北省委的指派,一個叫做吳光浩的青年人,卻帶著300多名農民武裝,向駐守在汀泗橋的一營國民黨軍隊,發動了猛烈的進攻。

此役是湖北秋收暴動之鄂南暴動的一部分。由於吳光浩的指揮得當,300名武裝農民竟殺得敵人人仰馬翻,一敗塗地。除擊斃敵營長以下20餘人、繳獲不少武器外,還燒毀了大土豪張萬順的房子,沒收了他的全部財產,廣大農民無不拍手稱快。很快,吳光浩的名字也不徑而走。有說他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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