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屠刀斬水

茅草過火,石頭過刀。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網一人。剖腹、挖心、分屍、鐵絲穿乳吊上房梁。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活捉王芝庭,打死王仲槐。

區長王既之施用美人計,教官熊振翼拖槍叛逃反遭殺。

1927年7月15日,汪精衛,這個曾經以「左」派面目招搖過市,8天前還稱共產黨為親兄弟的武漢國民黨主席,突然發出「寧可惜殺一千,不使一人漏網」的屠殺令!

武漢三鎮大開殺戒,砍頭如砍柴。一度成為革命中心的武漢,又變為反革命的陣營。國民黨下令清黨,到處解散農民協會,收繳農民自衛軍的武器,大肆捕殺共產黨員。僅武漢三鎮,3個月中,8000共產黨員只剩下了600!

1924年到1927年,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就這樣失敗了。霎時間,整個中國的天空,烏雲翻滾,腥風四起。在國民黨反動派的白色恐怖下,共產黨的組織和黨領導下的工會、農會等革命組織,遭到了嚴重的摧殘,大批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慘遭殺害,黨的活動,被迫轉入地下,整個革命形勢暫時進入低潮。

由於黃安、麻城兩縣曾是革命鬧得最積極最徹底的地區,所以,「七·一五」之後,便成了敵人「清剿」、「血洗」的重點,他們專門派了匪軍魏益三部進駐黃麻,進行「清剿」、「收編」和「改組」,反革命氣焰甚囂塵上。這時,那些逃亡在外的豪紳地主們,也紛紛帶著他們糾集的反動武裝,氣勢洶洶地還鄉了。

「你們從前鬧錯了!」

「不虧苦你們,還是照去年納租!」他們搖著扇子,挺著凸肚,無不得意地八方遊說。可去年莊稼有八成收,而今年鬧災,只有四成的收成!

除了逼租逼債,豪紳地主一面與魏益三勾結在一起,瘋狂進行反攻倒算,大搞階級報復;一面聯合河南光山的紅槍會,對七里、紫雲、乘馬、順河等區進行南北夾擊,實行殘酷的「清剿」,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妄圖一舉撲滅黃麻革命烈火,恢複他們做夢都想恢複的天堂。

黃麻地區,曾經是紅旗遍地的「陸海豐」,如今的白色恐怖,卻被敵人搞得陰沉沉,灰濛濛。崗哨林立,暗探如麻,到處張貼的都是捉拿共產黨人的「通緝令」,而在黃安被通緝的92名共產黨員中,排在第一號位置的就是董必武。他們在「寧可錯殺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網」,及「茅草也要過火,石頭也要過刀」等反革命口號的鼓動下,到處搜捕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殺人放火,姦淫虜掠,不幸被他們抓住的共產黨員,農會幹部,都被剖腹、挖心、分屍……

由於叛徒的出賣,曾是省黨部特派員的黃麻縣委委員、縣婦女會主任夏國倪被他們抓住了——

狹窄的羊腸小道上,疾行著一個當官模樣的軍人和幾個穿綢衫拿蒲扇或拄文明棍的人。太陽照得他們滿頭是汗,卻沒有一個人搖扇或者擦汗。只等拐到稍寬一點的官道上,有個穿綢衫的胖子才獻媚地靠近那當官的軍人,忙不迭地說:「張連長,這回可是釣到了一條大魚。又是個姑娘……」

「那不見得。共產黨我見得多了,尤其是女共黨不過,嘿嘿嘿,模樣怎麼樣?」

「一看你就知道了。可是黃安少有的哪。」

「真的?」張連長不相信似的站住了。

「那還有假!不過,可得多挖幾個共產黨!」

「這你就放心好了。挖不出共產黨我就挖她的心!」說著,就又急步往前走。

「還是個不錯的女子嘛!嘿嘿嘿嘿」一個兵痞倒背著長槍,說著就用他那臟手往夏國倪臉上摸。夏國倪鄙夷地擰過了頭,但那隻臟手卻又極快地伸了過來,在她的臉上摸了一把,淫笑著說:「還他媽挺能耐。摸一把就這麼大脾氣?待會兒當官的來了,看你還他媽敢耍脾氣?」

這時,夏國倪已經被他們捆綁在一間倉庫里的木柱上,雖然仇恨不住地在胸中起伏,然卻動彈不得。聽著兵痞的話,她就噁心地吐了一口。

過了一會兒,門口一黑,張連長一干人馬就進了倉庫。另外,還多了幾個同樣是掛著長槍的兵卒。

「立正——」

隨著當官的到來,剛才那兵痞慌忙中便踢腿挺肚,一個不像樣子的敬禮之後,就開始報告了——

「報告張連長,共匪……共匪還在柱子上……」一句不知道該怎麼說的話,就把連長周圍的那些個老爺給逗笑了。

張連長不容他再說下去,摘下手套,猛地就朝他臉上砸了過去:「去!別他媽丟人敗興了。」說著,又摘了另外一隻手套,背著手便橫到了夏國倪跟前,「你就是那個夏國倪?嗯?果然不賴嘛!哈哈哈——」

「是,她是叫夏國倪。好不容易才逮住的。」這時,那個挨了一手套的兵痞忙遞著手套過來插話。

不料熱臉卻碰了個冷屁股,張連長不耐煩地一揮手,就又罵了一通:「你他媽怎麼還不滾?滾,滾開!」罵畢,就扭過那張長臉,使勁憋出一絲笑容,訕訕地說:「不好意思,夏主任。本官遲到一步,讓您受委屈了。」說著,就要靠近夏國倪。

「走開——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既然知道我是夏國倪,就別來這一套!」

夏國倪義憤填膺,臉都氣紅了。

「喲嗬,還是個老共黨!」張連長討了個沒趣。憑著開口一句話,他就知道是個討不了什麼便宜的共產黨。這他確實有經驗。上午在紫雲區那邊殺了一個。心都挖出來了,就是沒弄到一個字。所以,他立刻就轉身對那幾個穿綢衫的地主說:「怎麼樣?七爺。親不親故鄉人嘛。你先來吧,看這娘門兒犯的什麼病?」

「姑娘哪——你還犯什麼倔哪?張連長也是好意嘛,幹嗎要耍脾氣哪。來,七爺我親自給你鬆綁,只要你能好好地配合一下。」說著,這個被張連長稱作七爺的人物就拄著他的龍頭拐棍上來了。

「你說,咱們這兒誰還是共產黨?」

「不知道!」

「別這麼倔了,姑娘。不知道能怎麼樣?不知道我們怎麼知道你就是共產黨呢?啊?」

「呸!無恥的敗類!他就不配做共產黨!」

「不配?怎麼不配?不配他怎麼能是共產黨?」見夏國倪一臉鄙夷的樣子,七爺就又動了他的不爛之舌,說:「共產黨完蛋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當然也不是今天的事,遲早都得完蛋嘛!難道靠你一個姑娘家,就能把天給撐起?還是快快說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見夏國倪還是一副不理睬的樣子,張連長就暴躁地走了過來:「別他媽廢話了,這幫共產黨不吃這一套。」一手撥開七爺之後,他就一把抓住夏國倪的衣服,惡恨恨地說:「說,你想要老子怎麼收拾你!」他想,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畢竟是個娘門兒嘛,沒準能嚇出幾滴尿水來。

「要殺要斬,隨你的便!共產黨員殺不完!」誰知,夏國倪根本不理他的茬,說完就把頭扭到了一邊。

「好啊,都他媽會這麼說。來人——」

「痞六兒在!」又是那痞子兵。

「先扒了她的衣服——慢,還是讓我來——我看這娘們兒還真的是蠻有味道的!」說著,張連長就歪戴了帽子,色迷迷地走了上來。

一看張連長走了過來,夏國倪就急了。只管扭動著身子,「卑鄙!」「流氓!」罵不絕口,然卻無法阻止那禽獸的魔爪!她的衣服被扒開了,張連長卻一聲嚎叫就跳開了。

夏國倪「呸」地一聲吐掉一口豬鬃樣的頭髮,倉庫的四周就開始回蕩起她的噙著眼淚的痛斥和怒罵:「禽獸不如的畜牲們,你們看著,這是我的奶子,這是我的和你們的母親一模一樣的奶子!禽獸!畜牲!你們看著,你們聽著——你們就是被這樣的奶子餵養過,撫育過……可是你們,如今卻人性泯滅,喪盡天良,豬狗不如,還有什麼臉皮活著來殺人放火、姦淫掠搶、橫行霸道、無惡不作!聽著吧……」

「堵住她的嘴!」

聽著夏國倪的怒罵,剛才尚存一絲淫念的張連長此刻卻惱羞成怒,跳著,吼著要堵上夏國倪的嘴。

痞六兒衝上來了,卻被夏國倪一口咬住了他的臟手,接著一口鮮血,就噴吐到了他的臉上夏國倪掙扎著,滿臉通紅,手腕和腳脖子已磨出血。但是,她的嘴卻被他們按住頭給堵上了,她發瘋一樣地撕扭著,然卻無濟於事。

「搞死她!」

「把褲子也扒了!」

「扒!」周圍的人都圍上來了,狼一樣地盯著閉上眼睛,咬破了嘴唇的夏國倪。

她知道今天是走不出這間倉庫了,所以就閉上了容不下這種醜惡的眼睛;她知道她的身子已經被黑暗所吞噬,所以她就只當是告別這個罪惡世界的一種羞辱而含恨的方式;她忽然想起了已經赴南昌隨賀龍去革命的王鑒,眼淚不由漫了她的雙臉。她是聽到了這些禽獸的亂叫聲,但卻奇怪倉庫四周為什麼會這麼冷寂!

「慢——」半天,緊盯著夏國倪的張連長惡恨恨地挪著他的身子,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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