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石萍的頭很痛又很沉重,昨天晚上她記不清是怎麼回招待所的,又是怎麼沉睡過去的,昨夜的許多事情她記不起來了,很多時候,她夢醒後記不起夢境中的細節,可昨夜不是夢,不是。

依稀地,她記得史未來來過,和她說了許多的話,她後悔沒有把史未來的話用錄音筆錄下來,後來史未來走了,接著是一段空白,再後來……對,再後來她看見那道白燈籠了,然後,她看見了弔死的烏雞婆……對,烏雞婆死了。

烏雞婆是她的婆婆,她那麼老的人了,怎麼把自己吊到樹上去的呢?

昨天史未來來過,他一定去看過她的母親烏雞婆,他就是回來接她走的,可她沒走,卻死了。會不會是史未來……她馬上給史未來撥電話,可他的手機已經關機。

他該回到赤板市了吧,石萍又往家裡打電話,家裡的電話沒有人接。

史未來此時在哪裡?

這時,秀秀推門進來了。

石萍警覺地從床上挺起來,她大喝了一聲,誰?

秀秀朝她微笑了一下,說,石記者,是我,你的門沒反鎖,我一推就進來了。

真該死,她的門竟然沒鎖上,要是,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她今天早晨就醒不過來了。

秀秀溫婉地說,石記者,我給你打來早飯了,你起來洗洗吃了吧。

石萍感覺到秀秀今天好像和住日不太一樣,嘴巴也特別甜,難道她——

石萍不敢往下想,現在,她好像對任何人都不信任了。

石萍說,秀秀,我不是讓你不要再給我打飯的了么,你怎麼還這樣做,快把它端走吧,我不想吃。

秀秀把早飯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說,石記者,你還是吃點吧,不吃飯怎麼能行呢?

說完,秀秀就出了門,把門給帶上了。

石萍在秀秀走了之後,她的手摸到褲兜的地方。

她的褲兜鼓鼓囊囊的,這是什麼東西,她已經記不起來了。她把手伸進了褲兜,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原來是一張古舊的羊皮,這張羊皮在她攤開後,一尺見方,上面是一副地圖,石萍心裡一驚,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羊皮地圖么,怎麼到了自己的手上?

她有些呆了,她渾身顫抖了一下,她馬上就產生了一種念頭,按照羊皮地圖上的標記,去尋找那個寶藏。那個寶藏,就在水曲柳鄉東面的那座高峰上。

一大早,就有人發現了烏雞婆上吊的屍體,村人們把她的屍體解了下來,抬回了她的家,準備等她的兒子回來後發喪,她的親戚們來了,為她守靈。

水曲柳鄉村相當的落後,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實行火葬。

人們百思不得其解,烏雞婆一生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她怎麼會去自尋短見,上吊了呢?

村裡人誰也不知道她的親生兒子回來看過她。

人們只是得出這樣一個粗淺的也合乎情理的結論,是因為她的心愛的寶貝孫女死後,她太悲傷了才去死的。

烏雞婆的親戚們在她家裡翻箱倒櫃地尋找她兒子的聯繫方式,可是怎麼也找不到。有人提議,去學校里找胡大龍,他和烏雞婆的兒子是好朋友,從前老在一起喝酒的,說不准他和烏雞婆的兒子有聯繫。於是,他們就選了一個叫肖悟凡的中年漢子去找胡大龍。

肖悟凡走到學校門口時,看見學校門口排了一溜長隊,胡大龍和一個老師正在檢查進入學校的學生。

肖悟凡的兒子也在其中,他看胡大龍在忙著,就在一邊找了個地方蹲下來,抽上了煙,他心裡想,胡大龍真他媽的神氣。

肖悟凡的兒子看見了父親,他把頭扭向了一邊。

有一個同學對他說,哎,你爹在那裡幹什麼呀?

他沒有理會那同學,恰好臨到他檢查了,他一檢查完,就飛也似地跑進了學校。

肖悟凡說,這小子,上了兩天學就不認老子了,還嫌老子給他丟臉,以後要是上了大學,還不把老子忘得一乾二淨了,哼!沒良心的東西,你就是當了國家主席,我也是你老子?呸!看你以後也沒多大出息,連爹都嫌棄的人,不是好東西!

他的話說得大聲,惹得好多同學都看著他,要是在往常,同學們一定會哄然大笑的。可現在,他們誰也笑不出來。

時間過了一個多小時,胡大龍和那位老師才檢查完學生。

這時,肖悟凡才站起來,朝胡大龍走了過去,胡大龍正想往教務處的那棟樓走去。

肖悟凡追上去叫住了他。

胡大龍回過身,站立在那裡虎著臉問他,你找我有什麼事?

肖悟凡遞上一根煙,胡大龍看了看煙的牌子說,不抽,不抽,你有什麼事就說吧,別耽誤我幹事。

肖悟凡就說,你知道么,烏雞婆上弔死了?

胡大龍不耐煩地說,就這事呀,我知道了。

肖悟凡就說,你和她兒子是好朋友,你能告訴我怎麼才能聯繫到他么?

胡大龍的臉色陰沉下來,他說,多少年沒聯繫了,只是聽人說他在外面發了財,當了大老闆,其他我一無所知,你問我是問不出什麼來的。

肖悟凡又說,那誰知道呢?

胡大龍盯住肖悟凡的臉看了一會說,你問我我去問誰呀?

說完,他就扭頭走了。

肖悟凡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對著他的背影說了聲,呸!什麼東西,還是人家的好朋友呢,人家母親死了也就這種狗屁態度!

說完,他也往校門外走去,他要回烏雞婆家裡去,讓他們另想辦法。

他邊走邊罵罵咧咧的,好像和誰有深仇大恨一樣。

這時候,有幾輛車開進了學校。

他回頭看了一下那些開進學校的小車,吞了口唾沫,說了聲,乖乖,那麼多小汽車呀,敢情是中央首長來了,不是中央首長,也應該是什麼大幹部吧,咱們鄉里的領導怎麼坐得起這樣的小汽車。

他不知道,是縣裡的工作組到了,他們是來調查學校里接連不斷發生的死亡事件的。

李副鄉長和朱尚文校長還有派出所的王勇所長,都在那車裡面。

石萍走得渾身是汗,這秋日的陽光在她眼裡似乎比夏日的陽光還毒辣。她按著地圖上的標記,迎著毒辣的陽光走向了水曲柳鄉村東面的最高峰——陰那山。一路上,石萍邊走還邊給史未來掛電話,但史未來就是手機關機,家裡的電話也沒有人接。她知道今天上午,西縣的調查組要來,她本想和西縣調查組一起調查的,可是她卻鬼使神差地走上了這山路。冥冥中像是有一種力量在推動著她走向高高的陰那山。陰那山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她,她一無所知。石萍不知道,正當她花了3個多小時爬上陰那山的半山腰,也就是地圖所標識的藏寶所在地的時候,學校里發生了一件她怎麼也想不到的事情。

在這涼意襲人的秋天,儘管陽光十分的溫煦,但穿一套裙子在這山區里顯然是不行的了。但有一個人就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來上學了。那白色的連衣裙穿在她身上顯得寬大而又太長,裙擺都拖到了地上。她就是李洪球的女兒李小芳。

她今天臉上沒有了笑容,而且蒼白,蒼白中帶著點灰,她的眼眶很黑,像大熊貓那樣,她的眼中一點光彩都沒有,還有她的嘴唇也是呈褐色的。她的這一身穿著和她的臉,看上去有些怕人。

她走在同學中間,同學們今天都本能地躲著她,因為她身上透出一股子冷氣,她就像是一塊冰,她身上散發出的冷氣同學們都能感覺到。

她坐在課堂里時,整個教室里都透著一股陰氣。

那股陰氣也感染了上課的語文老師王剛。

王剛看著自己的表妹,他以為她昨夜沒睡好,或許是穿得太少而凍壞了身子。他走到了李小芳的面前,低聲對她說,小芳,你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不行的話快回家去換一套衣服穿吧。

李小芳好像沒有聽見她的話,她只是愣愣地平視著前方,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

王剛見李小芳沒有理自己,就繼續講他的課了。

李小芳的反常行為讓王剛不解,他準備下課後和她好好談一談。

終於下課了,同學們都出去了,就剩李小芳一個人還坐在那裡,沒有一點生氣。

王剛正要過去和李小芳說話。

這時,郝瓊匆匆地走了進來,她對李小芳說,小芳,快跟我走,縣裡的調查組要找你去問話呢,你爸也在那裡。

李小芳這時站了起來,她口裡喃喃地說起了話,我的羊皮地圖怎麼丟了呢?怎麼會丟呢?

王剛和郝瓊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他們獃獃地看著她走出了教室。

李小芳走出教室後,沒有往教務處樓那邊走去,而是走向了操場,她一路無阻地在同學們和老師們的眾目睽睽之下,走向了那棵大桉樹。

看守大桉樹的還是派出所的民警小張,小張正為一隻死烏而納悶呢。就在不一會前,小張突然看見一隻鳥兒從天上急速地降落,掉在地上撲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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