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光

2006年8月1日中午,三個背著背包的不速之客進入了鳳凰村。他們是徒步從幾十里外的青石鎮來到鳳凰村的。鳳凰村在大山深處,至今也還沒有正規的公路,只有一條坑坑窪窪並且只能過一輛車的狹窄沙土路蜿蜒地伸向深山裡。

這三個不速之客是鍾非、朱未來和沈魚魚。他們都是大學生,結伴來鳳凰山遊玩。沈魚魚從來沒有走這麼遠的路,一到鳳凰村,她就覺得兩腿像灌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

沈魚魚對鍾非說:「這個村莊好靜呀,怎麼看不到一個人呢?」

鳳凰村坐落在半山中的一個緩坡上,上面是茂密的森林,下面是一條峽谷,峽谷里有條河,河水衝擊著石頭,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鳳凰村清一色的老房子,斑駁的泥牆和黑色的瓦,讓人猜不透它的歷史。

那些老房子的門都緊鎖著,整個村落里連一隻狗也看不到。

難道這是個空村?

鍾非皺起了眉頭。

身材瘦長的朱未來放下了背包,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說:「這村裡的人都到哪裡去了呢?」

鍾非來到一棵巨傘般的老榕樹下,放下了背包,坐在粗大的樹根上,對朱未來和沈魚魚說:「你們過來吧,這裡陰涼,休息一會兒再說吧,也許村裡的人都下地勞動去了。」

沈魚魚嘟著嘴,很不情願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樹根上,埋怨道:「鍾非,都怪你,非要把我們拉到這個鬼地方來!」

朱未來也坐在了樹根上,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獃獃地看著遠處的大山。儘管正午的陽光燦爛,遠處的山峰還是籠罩在一片迷濛之中。朱未來愣愣地說:「那就是傳說中的鳳凰山主峰梅花尖吧?」

鍾非也看了看遠處迷濛的山峰說:「也許吧,如果村裡的老鄉在,問問就知道了。」

沈魚魚嘆了口氣說:「要是鳳凰村沒有人了,我們可怎麼辦?我看還是回青石鎮去吧。」

鍾非沒好氣地說:「我讓你不要來,你非要來,我早就預料到你會受不了的。來之前我就查過,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開發,長途班車也只通到青石鎮,從青石鎮走到鳳凰村,需要走三十多里的山路,這三十多里地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們還怎麼進山?從鳳凰村到梅花尖,還有五十多里地呢,而且都是險峻的山路,我看你是上不了山了,況且,我們還要在山上宿營,你還吃得消嗎?你還是一個人回青石鎮去吧!」

沈魚魚委屈地說:「鍾非,你還是男子漢嗎?真想趕我回去呀!你讓我回去,我就偏不回去了,哼!」

朱未來懶洋洋地說:「唉,你們吵什麼呀,說好一起出來不要鬧矛盾的,看你們,還沒有到目的地就開始鬥嘴了。我都快餓死了,你們難道不餓?」

鍾非的臉色陰沉:「這村子裡鬼都不見一個,怎麼辦呀?早知道這樣,我們應該在青石鎮準備些食物的。」

沈魚魚用手揉著酸脹的腿肚子,白了鍾非一眼說:「如果鳳凰村真的沒有人,我們怎麼辦?」

鍾非沉默,他同樣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朱未來站了起來,走到一家人的木門前,把眼睛貼在門縫上,朝裡面張望了一會兒。然後,他走到鍾非面前說:「如果沒有人,我們就把那家人的門撬開,在裡面住上一夜再說。我看裡面有不少東西,說不定還能夠找到食物。」

鍾非點了點頭:「看來只能夠這樣了。」

沈魚魚輕蔑地說:「你們是土匪還是強盜?」

到了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隊人從山上走了下來。

那隊從山上走下來的人正是鳳凰村的村民,他們有的肩挑著擔子,有的手提著竹籃,他們挑的提的是豬頭雞鴨魚肉等祭品,還有酒壺之類的東西,雞鴨魚肉塗得紅紅的看上去有些怪異。幾條土狗在村民下山的隊伍中穿來穿去,顯得特別興奮。

是朱未來第一個發現下山的村民的,他當時跳了起來,高聲說:「鍾非,魚魚,你看,那些人是誰?」

鍾非和沈魚魚也站了起來,朝山路上望去,雖說那只有百十號的男女老少,看上去卻像一支隊伍,有些陣勢。鍾非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的臉很長,沈魚魚說他的臉是馬臉。鍾非驚喜地說:「這些人一定是鳳凰村的村民!」

沈魚魚不像他們那麼興奮,只是無精打采地看著從山路上走來的人們。

村民們回到村裡後,發現了鍾非他們。

村民們朝他們圍攏過來,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們。

村民們的臉上都掛著山裡人那種淳樸的笑容。

一個頭大如斗的五十來歲的男子走到了他們面前,問他們:「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鍾非笑著說:「我們是從上海來的。」

人群中一個少女說:「哇,上海呀,離我們鳳凰好遠呀,那可是繁華的大城市呀。」

大頭男子笑著說:「那是貴客呀,貴客!」

那個少女在人群中顯得與眾不同,白皙的臉,清澈的眼睛,穿的衣服也比較時尚,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和一條牛仔褲。她走到大頭男子面前對他說:「爸,我看他們一定是從鎮上走來的,看他們累得那樣,趕快讓他們到家裡坐吧。」

人群中有人大聲說:「大頭村長,你就把他們領回家吧,你們家寬敞,這些城裡娃走那麼遠的路不容易,讓他們先歇下來吧!」

大頭村長咧開大嘴,呵呵笑著說:「你看我,還不如村民和女兒秀秀有覺悟呢。走吧,你們都到我家吧,今天剛好過節,晚上和我們一起喝酒!」

秀秀趕緊過來,提起了沈魚魚的背包,笑著對沈魚魚說:「走吧,到我家去。」

沈魚魚有些感動:「謝謝!」

秀秀笑著說:「不客氣,你們大老遠來到我們這裡,辛苦啦。我們這個地方偏僻,又窮,一年到頭也沒有幾個城裡人來,你們能夠來到鳳凰村,是我們全村人的榮幸呀!」

又有兩個村民走過來,幫鍾非他們拿著背包,然後尾隨著樂呵呵的大頭村長而去。

鳳凰村村長張大頭的家十分寬敞,張大頭一家騰出了兩個廂房給他們住,鍾非和朱未來住一間,沈魚魚單獨住一間。張大頭的老婆七嫂給他們下了面,吃完面,他們就回房間睡覺了,一睡就睡到天黑,要不是張秀秀來叫他們,他們還醒不了。張秀秀挽著沈魚魚的手,走在前面,鍾非和朱未來走在後面。

沈魚魚問張秀秀:「秀秀,我們去哪裡呀?」

張秀秀笑著說:「吃飯去呀,大家都在等你們呢。」

沈魚魚又問:「對了,你們今天過什麼節呢?」

張秀秀說:「八一節呀!」

沈魚魚笑了:「原來你們也過八一建軍節。」

張秀秀說:「不一樣的。」

沈魚魚不知道張秀秀說的不一樣是什麼意思,但是,她還來不及問,就到了鳳凰村中央的坪地里。坪地里張燈結綵,擺了幾十桌的宴席,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坐在一起,顯得熱鬧非凡。鍾非他們在村長張大頭那一桌落座後,張大頭就端起了一碗米酒,大聲說:「鄉黨們,今年的八月一號,我們上午照例去祭了山,今年祭山十分順利,來年一定五穀豐登,人畜平安!晚上,我們聚在一起,喝八一酒,剛好來了三位上海的客人,我們也祝願他們平安!這第一碗酒,先敬在梅花尖阻擊戰中犧牲的英雄!」

張大頭把那滿滿的一碗米酒灑在了地上,全村的人都站起來,把酒灑在了地下。鍾非三人也學著村民的樣子,把酒灑在了地上,他們都覺得很奇怪,鳳凰村過的這個節讓他們摸不著頭腦。接著,張大頭一聲令下:「鄉黨們,開席吧!」全村人就開始了吃喝和大聲說話。

張大頭端起一碗酒對鍾非他們說:「你們遠道而來,我敬你們一碗酒!來,端起碗,幹了!」

張大頭說完就把一碗酒灌下了喉。

鍾非平常會喝點酒,就端起那碗酒,稍微猶豫了一下,喝乾了那碗酒。鍾非喝完酒,說了聲:「這酒好甜呀!」

張大頭笑著對朱未來說:「你呢?」

朱未來瘦削的臉上出現了為難之色,端著酒碗的手有些抖。他很少喝酒,從小,父母親就不讓他喝酒,上大學後,他也不會和同學們去喝酒,儘管鍾非說這酒特別甜,但他還是害怕,不知道這一碗酒落肚之後會怎麼樣。

張大頭又往自己的碗里倒滿了酒,笑著對朱未來說:「來,我陪你一碗,喝了吧!」

張大頭把那碗酒又一飲而盡。

沈秀秀在旁邊笑著對朱未來說:「我爸都喝兩碗了,你就把這碗酒幹了吧!」

朱未來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喝下了那碗酒,喝完後,他的臉上露出了笑臉,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咂吧著嘴說:「這酒真的好甜呀!像蜜糖水一樣。」

沈秀秀冷笑了一聲:「那你就多喝幾碗吧!」

張大頭眼睛落在了沈魚魚微胖的圓臉上:「該你喝了!」

沈魚魚的臉紅了,她搖擺著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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