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感靈師

薛白楊和紫靈心事重重地離開了安平醫院太平間。紫靈給程兆梁打了個電話,程兆梁聽完紫靈的敘述後,先是沉默了好久,才說:「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我會想辦法跟進,也會通過S市公安局了解看看最近有沒有倒賣屍體的犯罪團伙,紫靈,你不要太憂心了。」

「謝謝。」紫靈這句話說得真誠。雖然薛白楊也覺得這一次多虧了程兆梁,但讓紫靈覺得虧欠他人,他心裡還是不舒服,女人這種動物無法猜測,說不定哪一天感激會轉化成另一種感情。

紫靈繼續給安可打電話,但還是關機,又給王睿打電話,王睿幾秒鐘內就接起了電話,看樣子是一直拿著手機等電話。王睿聽到是紫靈的聲音,聲音里明顯流露出失望,但還是對紫靈說:「雖然沒有聯繫到安可,但昨天晚上8點多我收到了安可的簡訊,她說她現在很安全,而且還有人陪著她,讓我不要擔心,說她很快會回來。但她沒有說究竟去了哪裡,要幹什麼,也沒說跟誰在一起。那個陪著安可的人又不知道可不可信,唉,真是一點都不省心。」

紫靈心裡放下了一塊巨石,安慰王睿,既然安可這樣說,她人應該還是安全的。但像王睿說的,紫靈不禁又想,安可會去哪裡呢?紫靈摸出了從冷露家帶回來的那本經濟論,最後兩頁撕裂的痕迹明顯,這個會是安可乾的嗎?

這兩天時間,發生了許多無法想像,也無法搞明白的事情,紫靈真的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她回頭看了一眼薛白楊,薛白楊像也有心事,紫靈笑說:「王睿說安可沒事,我們不要太擔心。」

「我知道,我聽見了。」薛白楊揉著額頭,說道。

「哈,看你累的,熬了一通宵,看你黑眼圈都比大熊貓的大了。」紫靈想了想,「幽然還沒有處理完家裡的事,安可也沒找到,王睿在等著安可,我看我們可以休息一天,好好睡上一覺,等大家人齊了,再一起好好想辦法。」

「嗯。」薛白楊應著。

紫靈和薛白楊在S師範大學校門口分手。看著紫靈孤單的身影消失在校門裡,薛白楊心裡突然很捨不得,好像這一次跟紫靈分開,就再也不會見面了一樣。渾蛋,想什麼呢,怎麼可能不會見面?我還要保護紫靈一輩子呢!

回到S大學,接連幾天從身體到精神的透支讓薛白楊顧不上老牛和吳勇的說東說西,倒頭就睡。兩人倒也懂分寸,看薛白楊累成這樣,沒有再繼續嘮叨。中午的時候,老牛還特意從外面給薛白楊買回了飯菜。薛白楊的精神還是很差,吃完飯,又倒頭接著睡。

老牛收拾東西,搖頭說:「丫的,你小子談個戀愛不說驚天動地,倒絕對算得上是筋疲力盡了,連我都成了後勤老媽子了。」

對於老牛的自言自語和感慨,薛白楊一句沒聽見,這個時候外面的世界對於他來說是一片空白,徹徹底底的空白。薛白楊睡得渾身酸痛,耳邊嗡鳴,還是不願意睜開眼睛,意識里,感覺有人在輕輕拍自己後背。

「別鬧,再睡會兒。」

誰這麼煩人,竟然還在繼續拍,而且拍的力度和密度在加大。薛白楊終於忍無可忍,一個翻身,半睜開眼睛怒罵:「老牛、吳勇你們找……」後面的那個「死」字沒說出口,薛白楊硬生生將其吞回肚子里——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老牛,更不是吳勇,而是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男子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竟然還留著兩撇在電影里才經常見到的八字鬍。老牛和吳勇這兩個傢伙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薛白楊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沒忍住,撲哧大笑出來。這實在怪不著薛白楊,主要是面前這位大叔的打扮實在太有個性了。

薛白楊笑了一半,又將後面的笑聲吞進肚子里。黑西服的八字鬍男人像是完全沒有生氣,看著薛白楊不再笑了,禮貌地一躬身,「先生,您笑完了嗎?」

薛白楊見人家還這麼禮貌,而且還鞠躬,又差點接著噴出笑來,但他拚命忍住,也立即從床上爬了起來,光著腳站在地上,「不好意思,我……我不是笑你,我剛才做夢夢見可笑的人了。」

「笑我不笑我不重要,如果您笑完了,請您跟我走。」八字鬍依然禮貌又有風度。

「跟你走?去哪裡?」薛白楊剛剛一覺醒來,牙齒還沒有刷,突然面前多了個衣著如此古怪,行為言談也如此怪誕的陌生男人,薛白楊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我們家老爺想見您。」

「老爺?」薛白楊對於這個「復古」的稱謂有些不習慣,但還是回問了一句,「你們家老爺是誰?」

八字鬍突然笑了,「您認識卓幽然,卓小姐嗎?」

「卓幽然?」薛白楊看著八字鬍,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到了卓幽然的名字,「我認識卓幽然,怎麼了?」

「那就對了,我們家老爺是卓幽然的父親。」

「啊?」薛白楊腦子一空,又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十分鐘後,薛白楊忸怩地下了寢室樓。八字鬍如約等候在樓下,看到薛白楊下來,他啥也沒說,又是45度鞠了一躬,弄得薛白楊十分不好意思,又感覺怪怪的,就像是他在跟自己作遺體告別一樣。八字鬍轉過身去,薛白楊這才發現八字鬍身後的車竟然是一輛加長的林肯轎車。我靠,這車太牛了!而更牛的是八字鬍正拉開車門,鞠躬等著薛白楊走進去。薛白楊轉臉,寢室樓下聚集了不少好事圍觀的人,都看著薛白楊,眼神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屑,也有敵視。薛白楊覺得還是趕緊離開眾人視線為好,他一毛腰,鑽進了林肯車裡。坐在真皮車裡,感覺一個字——爽。

八字鬍關好車門,轉身也進了駕駛位,林肯車緩緩啟動,甩開眾人驚訝的目光,揚長而去。

林肯車飛揚跋扈地開離了S市大學,薛白楊心裡的小虛榮得到了很好地滿足,但轉念他又想起了自己還不知道此行目的究竟是什麼,他不由得身體往前靠了靠,因為林肯車太長,他有點擔心八字鬍聽不見自己說話,薛白楊說:「你們家老爺,就是卓幽然的爸爸找我有事嗎?」

「老爺的事我從來不敢過問,但應該是和小姐有關。」八字鬍從後視鏡里瞥了一眼薛白楊,黑色墨鏡下的臉一臉冷酷。薛白楊感覺身體一冷,覺得這八字鬍不是個好說話的主,於是知趣閉嘴。

加長林肯車在S市還是不多見,吸引了一路上各色人的目光,薛白楊躲在車窗後面,望著一張張一晃而過的臉,心裡疑惑道:卓幽然的爸爸突然找自己會是為什麼呢?卓幽然說家裡有必須要回去解決的事離開了大家,難道調查404寢室詛咒這件事受到了卓父的阻攔?卓幽然不會是想拉我去做救火兵吧?但想到冷冰冰的卓幽然,薛白楊感覺她又不像是會主動求人幫忙的女孩子。想來想去,反而弄得他頭腦更亂,薛白楊乾脆閉上眼睛休息。林肯車平穩得跟人站在陸地上沒有多大的區別,而且屁股下面的真皮沙發實在柔軟,薛白楊忍不住又昏昏欲睡了,他眯著眼睛,只看到窗外景物開始風馳電掣般後退。等他再睜大了眼睛去看外面的景物時,卻發現完全換了樣子,車子早已經離開了S市區,開到了一條薛白楊完全陌生的公路上,公路崎嶇,周圍開著許多黃色、白色的野花。這……這是到了哪裡?

「我一直以為卓幽然是住在市中心,原來不是?」薛白楊記得卓幽然每次都會選擇在市中心體育廣場下車,所以便認定了她家就在那附近,現在看來不是了。

「卓小姐很久沒回家了,她在S市有自己的住房。」八字鬍禮貌地回答薛白楊。

薛白楊連忙點點頭,心裡想:看樣子,卓幽然也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啊,但平時一點也瞧不出來。薛白楊腦子裡浮現出卓幽然冷冰冰的面龐,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她了,不知道過會兒見到她,她會不會還是一副冰冷的面孔?不知過了多久,林肯車緩緩地停住了,薛白楊看見林肯車停在一堵圍牆外面,前面是一扇足有兩米高的自動門。

自動門緩緩打開,林肯車開了進去,薛白楊瞄了一眼,自動門外躬身站著兩個年輕人,他們都穿著類似80年代香港豪門家僕常穿的白色工裝,頭低得只能看見他們的額頭,薛白楊面對一個八字鬍的鞠躬就有點受寵若驚了,現在每一個人都向自己鞠躬,心裡不禁有些飄飄然。丫丫的,自己成啥了,還真成黑社會大哥了?

林肯車進了大門後沒有停,繼續向裡面開了十分鐘,薛白楊一路觀察著,他看到了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綠色草坪、果園,還有花圃,到後來,還看見了一座佔地足有籃球場大小的銅皮雕塑,塑像塑造的是一個怪異的東西,橢圓形,沿著中間紋路還有幾道裂開的黑色縫隙。薛白楊看見橢圓形的雕塑還有縫隙,腦子裡第一時間竟然想到了一樣東西——蛹。

那黑色縫隙就像是巨蛹破繭成蝶一刻的裂縫,黑色橢圓的雕塑給了薛白楊極大的震撼。

「先生,請下車。」八字鬍回過頭來對薛白楊說。薛白楊看到八字鬍的鬍子微微聳動了一下。薛白楊從車裡走了出來,這才發現原來在巨型銅像後面就是主體建築了,看樣子應該是一幢仿歐洲19世紀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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