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價騙局遺恨

「真的是倪皓?太可怕了。」藍筱拿起漢堡包又放下了,「老師還是沒音訊?」因為快捷酒店沒有餐廳,不提供早餐,雷濤約她到附近的一家快餐店一起吃早飯。同行的滕一鳴唾沫橫飛,添油加醋地講了他如何勇斗歹徒,救了雷濤小命的經過。雷濤懶得和他計較。藍筱聽得惶惶不安。

「警察說倪皓有同夥。」滕一鳴用紙巾擦掉嘴角的蛋黃醬,「但是他們找不到線索,我覺得梅東元兇多吉少……哎呀你有話好好說,掐我幹什麼!」他伸手打旁邊的雷濤。

「兇手如果要殺梅老師,早就動手了。」雷濤往咖啡里倒了兩包糖。他問藍筱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現在顧不上想那些。」藍筱說,「等找到老師再說唄。」

「你給梅東元當助理得有五六年了。」滕一鳴問,「有沒有想過像你師兄那樣自立門戶?」

「我沒那個能力。」藍筱悶悶不樂地轉著手上的珠串,「跟著老師挺好的。師兄之前倒是跟我說過很多次,讓我去給他做助理。前兩天他去老師家的時候還提過。我不想得罪他,但也不想替他工作。」

「同是做助理,還是跟著梅老師更合適。」雷濤幫她撕開煉乳小盒上的封蓋。

「我也這麼想。」藍筱說,「師兄的心思我明白。這幾年老師的工作安排都是我在打理。出版社、電視台、各個拍賣行還有很多其他客戶都和我很熟。他是想讓我幫他打通一些他沒有的關係。對我個人的發展來說,肯定是跟著老師更合適。」

「可眼下這形勢,你得早作打算。」滕一鳴提醒她。警方對兇手和梅東元的下落尚無頭緒。登記在倪皓名下的一輛福特車昨天深夜被城裡的攝像頭拍到過兩次,但之後便不知去向。

「昨天晚飯時,師兄也這麼說。」藍筱為難地說,「可是事情還沒查清楚,我沒法做決定。」

「昨天你和祁先生一起吃的晚飯?」雷濤想起警方已經確認倪皓的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六點到七點。「你記得吃飯的時間嗎?」

「我沒看時間。」藍筱被他問得一愣,「大概六點多吧。我出來找地方吃飯,覺得一個人無聊就打電話給師兄。他正好也在發愁晚上吃什麼。我們就在附近的小餐館點了幾個菜。記得吃完的時候七點的新聞剛開始一段時間。你……問這個做什麼?」

「他是吃醋了。」滕一鳴猥瑣地朝雷濤拋媚眼。

「就你知道得多。」雷濤本來怕藍筱多心想找話搪塞過去,沒想到滕一鳴無意的一個玩笑幫忙解了圍。

「聊什麼呢這麼高興?」祁向君出現在桌邊。他一早去警局認屍,看上去萎靡不振,眼睛周圍淡青色的黑眼圈分外明顯。

「怎麼樣?」藍筱問他。

「沒錯,就是倪皓。」祁向君長嘆一聲,「我現在腦子裡都是糨糊。原本以為警察抓住倪皓以後可以問他,現在怕是永遠得不到答案了。」

「師兄你沒事吧?」藍筱擔心地問,「你想問倪皓什麼?」

「昨天一早,我去警局做筆錄時見到了楊德明。」祁向君用手指摩挲著額頭上擠在一起的抬頭紋,「哦,他真名叫范鑫。那傢伙知道無法抵賴,承認了當年騙我和我叔叔的事。」

「好事啊。」雷濤說,「總算水落石出。」

「不,離水落石出還遠。」祁向君搖頭,「范鑫說,他和倪皓很早就認識,當年是倪皓指使他去坑我和我叔叔。而且據他說,倪皓當時強調一定要設計把我叔叔拉下水。」

「真的假的啊?」雷濤倍感意外。

「范鑫言辭鑿鑿。」祁向君再次嘆氣,「本以為抓住倪皓就能問清,現在是沒有機會了。」

「倪皓和你關係很好,他沒理由害你和祁老。」藍筱困惑,「也許是范鑫為了脫罪信口開河。」

「范鑫已經承認了好幾起詐騙案,按理說他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祁向君搖頭,「但你說得也對,倪皓和我一直是鐵哥們兒,他和我叔叔沒任何交集。我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對我們下手。」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屏幕,「這還不算完。昨晚警察在倪皓的作坊里找到一些玉器,讓我幫忙鑒定。那些東西有真有假,但我不明白這幾件東西怎麼會到了他的手裡。」

他給大家看偷偷拍下的照片。在倪皓的「收藏」中,有一件玉質細膩,造型栩栩如生的翡翠蘭花雕件。蘭花的枝葉舒展纏繞,逼真的花朵錯落有致地綻放在花莖之上,色彩由淡至濃,在清新中顯出幾分嫵媚。

「這明明是我叔叔的收藏。」祁向君局促地說,「我不會記錯。這翡翠蘭花一直擺在他的書房。不知道怎麼就跑到了倪皓的手裡。」

「蘭花是常見的題材。」滕一鳴說,「蘭是花中君子,象徵品質高潔,年紀大的人都喜歡。你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祁老收藏的翡翠蘭花,很有可能記錯。」

「警察也這麼說。」祁向君不服,「我承認一件玉雕可能是巧合,但好幾件就說不過去了。尤其是這塊牌子。」他晃一下手機,換上一張油青綠浮雕麒麟圖案的翡翠掛牌。「這肯定是我叔叔隨身的東西!」

「你確定?」雷濤把照片放大,「這掛牌雕工精湛但看著是油青種。祁老那樣的賞玉高人會喜歡油青這類顏色發悶的翡翠?」

翡翠中如果鐵離子含量偏高,顏色就會逐漸地偏灰偏油,就形成了油青。如果鐵離子進一步增加,翡翠中的綠輝石含量增加,就變成了綠輝石類油青。這類油青的硬度比翡翠低,可以說是在翡翠的邊緣的品種。很多不懂行的人誤以為油青的透明度較好所以檔次高,但實際上這類翡翠硬度不夠,色彩沉悶,價格大多偏低。

「論價值,這塊掛牌也就一萬元上下。」祁向君說,「但它是我嬸嬸送給叔叔的禮物。麒麟圖案與我們的姓氏諧音,所以叔叔才會一直用它傍身。我絕對不可能認錯。」

「你叔叔的收藏在倪皓手裡。」雷濤用空發泡杯敲著桌面,「同時,三塊本該在他書房的翡翠屏風在梅老師手裡。或許事情並不是那麼難以解釋,只是你接受不了所以不願意去想。」

「你在暗示這事和老師有關。」藍筱憂鬱地抿著嘴。

「我們分析過,祁老手中有梅老師的把柄。」雷濤說,「梅老師想要得到整套屏風正是因為對此耿耿於懷。但祁老不可能把屏風交給他。梅老師必須想個辦法,既不能牽連到自己,又希望能免除後患。」

「所以他找當年親如父子的外甥幫忙。」滕一鳴幫腔,「倪皓和祁先生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極有可能是梅東元指使他去陷害祁先生叔侄。」

「倪皓為了避免親自出面引來懷疑,請他的狐朋狗友幫忙設下一個局。」雷濤說,「結果就是祁老為了保住侄子的前途不得不承擔所有的後果。梅老師很了解他的合伙人。他料定好友會躲到郊外去避開是非口舌。這正是梅老師所有計畫的第一步。他必須讓祁老先生離群索居,否則不容易對翡翠屏風下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祁向君雙手撐著額頭遮住凄苦的表情,「那天叔叔支走保姆,其實是約好了和倪皓會面。」

「倪皓利用了他的弱點。」雷濤說,「他對祁老說自己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避開別人耳目——也許這個理由和你的前途或者和詐騙案有關。祁老才會讓保姆回家去。這樣一來,倪皓就有了下手的機會。梅老師帶你去外地參加研討會,其實是為自己製造了顛撲不破的不在場證明。但是他無法預料到屏風被你拿走了一塊。」

「他怎麼知道祁老會將屏風帶到郊外的住所?」滕一鳴問。

「如果屏風真有那麼深的內涵,叔叔不會放心把它們留在家裡。」祁向君抬起頭,「我說過,我那兩個堂哥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偷家裡東西去賣不是新鮮事。」

「是倪皓害死了祁老燒了房子。」藍筱深吸一口氣,「老師指使他……太狠了吧?會不會是倪皓自作主張?他不是什麼好人。」

「這事只有等找到老師,問他本人了。」祁向君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來電顯示,按下掛斷鍵。「保險公司真煩。」他揉揉眉心,「找你買保險的時候各種承諾,理賠時就想盡辦法少給錢。」

「對不起。」雷濤遺憾地致歉,「都是我不小心,把已經找到的玉牌弄丟了。」

「不能怪你。」祁向君這時才想起警察托他把藍筱和雷濤的手機帶過來。「這事里外透著蹊蹺。聽說到現在嚴恆敏還是堅持說給他打電話敲定交易的是老師。而且你們說,倪皓要翡翠屏風有什麼用呢?」

「你說他恨梅東元。」滕一鳴猜想,「梅東元當初讓他去搶屏風是肯定對他講了實情。倪皓不能告發梅東元教唆他殺害你叔叔,那樣等於承認自己是殺人犯。他沒準想找出那些證據,擺他舅舅一道。」

「倪皓綁架梅老師,為了不被指證他必定會殺人滅口。」雷濤說,「既然橫豎要殺人,不需要繞個大彎去湊屏風找什麼證據。我覺得圍繞著翡翠屏風還有文章。比如,倪皓的同夥為什麼對它有興趣?這才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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