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劉勝利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他心中明白這極有可能是一起謀殺。哪有這麼巧就在節目進行的時候,一個大吊燈就這麼掉了下來,還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個人的腦袋上。一切都太蹊蹺了。

「王勇,封鎖所有的出口和入口,誰也不許進出會場,趕快!」

王勇聽到手機聽筒內胡玉言近乎咆哮般的嚎叫,立刻知道大廳內出事了。他馬上召集手下,開始封鎖出入口。

「老胡,出了什麼事?」王勇很著急。

「封鎖外圍,然後把外圍的指揮交給小邢,你趕快進來!」

胡玉言撂了王勇的電話,然後撥通了警隊的電話,「喂!小方嗎?告訴隊里沒有任務的弟兄,全都到鑒寶會場來,別忘了帶上法醫。還有,通知所有今天休息的弟兄,給我醒著,隨時待命!」

還沒等那邊回答,胡玉言就掛了電話,然後從褲子口袋中掏出警官證,向周圍的觀眾喊道:「我是警察,大家都不要動!」

早已被變故嚇傻了的林玲,這才回過神來。她沒有想到在這樣緊張的時刻,胡玉言在一瞬間就已經布局完成。

事故發生得十分突然,演播大廳舞台右側的聚光燈突然掉落,不偏不倚地砸在王大山所坐的位置上。

胡玉言轉頭對林玲說:「打叫救護車,雖然估計已經沒用了!」

林玲回過神來問道:「為什麼是我打?」但話剛出口,胡玉言已經在距離她十米以外的地方了。他此時正三步換做兩步向舞台奔去。

胡玉言身手矯健,他沒有走旁邊的樓梯,而是一個躍身便跳上了一米多高的舞台。

當胡玉言看到王大山的時候,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判斷,能夠處理眼下一切的不是醫生,而是法醫了。

霍藿和傅芳就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特別是霍藿,一慣主持帶有一些娛樂色彩的節目,瞬間熟悉的舞台卻上演了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劇,這似乎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此時,王勇也從安全入口闖了進來,胡玉言遠遠看見了他,對他做了一個上台來的手勢。

王勇是大兵退伍,比起胡玉言來顯得更加身手敏捷,他跨步而上,停在了屍體的旁邊。即便是面對過無數兇殘匪徒的資深刑警,恐怕也無法真正面對倒在血泊之中的王大山的屍身。

胡玉言對王勇說道:「保護現場,不許讓人接近屍體!」然後自己一個飛身跳下了舞台,他開始觀察著場內幾個攝像機的位置。

林玲此時已經走到了胡玉言的身邊,把一個數碼相機拿到了他的面前。

「這個我不在行,如果你不害怕,就從不同的方位給屍體拍照!」

胡玉言已經明白了林玲的意思,但他卻把這個工作推給了不是警務人員的記者。

林玲是個天生膽大又愛冒險的女性,作為刑警隊的老熟人,她也算是見慣了大場面,任何血腥和恐怖的場景恐怕也難以阻擋這位記者的好奇心,再加上胡玉言給了她特別的授權,讓她感到興奮不已。

胡玉言沒有停歇,一把把台下的執行導演拉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

前額頭髮略有點謝頂的導演戰戰兢兢地回答道:「莊嚴,莊重的庄,嚴格的嚴!是這個節目的導演。」

「這個節目設置了多少台攝像機?」

莊嚴沒有想到胡玉言上來就問了這麼靠近自己專業的問題,緊張的心情稍微緩解了一些,說道:「一共五台。高腳遠景一台,對觀眾兩台,對舞台的不同角度有兩台游擊的攝影機。」

「讓他們不要停止拍攝,剛才你好像沒有下停止拍攝的命令吧,這些攝影師都應該聽你的指令對吧?」

「是、是,您放心,我照辦!」說完莊嚴向五個攝影師打出了繼續拍攝的手勢。

這時,王勇的手機響了起來。

「王隊,外面的群眾開始騷動。我有點控制不了了!」手機聽筒中傳來了外邊駐守的邢振玉的聲音。

王勇不敢聲張,跳下舞台,把外邊的情況耳語給胡玉言。

胡玉言一把搶過王勇的手機,對邢振玉說道:「外邊的群眾你不用管,你給我把幾個門守好了,不許進來一個人,更不許出來一個人!明白嗎?」

「明白!」得到了邢振玉肯定的回答,胡玉言的表情稍微鬆弛了一下。外邊的人這麼快知道裡邊發生的事,肯定是有觀眾跟外邊的人有了聯繫,胡玉言一邊思考著問題,一邊盤算著對策。

在現代社會,手機這麼發達,想要封鎖一個眾目睽睽下的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胡玉言知道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就切斷會場內部與外部的聯繫。

王勇湊到胡玉言旁邊,說道:「不會這麼巧是意外吧!」

「天曉得!」胡玉言的回答帶有他一向的辦案風格。

「老胡,你還真是個災星啊!原本你都說不去現場了,那個女記者一打電話來,你屁顛屁顛地就過去了,結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坐在一角的胡玉言一句話也不說,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駱駝牌香煙。

「我說劉鬍子,你能不能嘴上留點德,我們今天是要討論案情的,跟案情無關的事少提。」主持會議的T市市局局長張濤狠狠地批評了說風涼話的東郊派出所所長劉勝利。

「節目主辦方已經和咱們市局進行了溝通,希望咱們的調查秘密進行,越保密越好。」市局黨委書記黃漢文依照老傳統,先把上級指示傳達給了與會的各位。

「現在已經不可能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這麼大的事故,已經有三段視頻被上傳到了網上,想瞞都瞞不住了!」劉勝利是個愛頂撞領導的炮筒子。

「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上邊的意思恐怕是讓我們儘快以意外事件了結此事!對吧?」胡玉言把煙屁股掐滅在煙灰缸中,隨後又從煙盒裡掏出新的香煙,點了起來。

「小胡,上邊可什麼都沒說,你不要錯領會了意思。」黃漢文擰著眉頭,但又不好發脾氣。

胡玉言沒有理會黃漢文的話,而是把話頭牽到了案件本身來,「據現在掌握的證據來看,這起案件謀殺的可能性極大,而嫌疑人的範圍也極大,如果像政委所說的那樣一切調查都要偷偷摸摸地進行的話,恐怕難度挺大!」

黃漢文再也忍不住怒氣,一拍桌子,急道:「小胡,你說話怎麼總是帶著情緒,我只是在轉達上面的意思而已,今天開會的目的就是為了確定調查的方針。」

胡玉言的脾氣一點也不比黃漢文小,面對這個從警隊行政口上來的黨委書記,卻總是要在刑偵案件上橫插一杠子,他感覺非常不爽。

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面對這種情況他還是強壓住了火氣,沒有反駁黃漢文。

張濤是胡玉言的老上級,知道他的脾氣,趕快把話頭牽了回來:「小胡,對於破案的事,還是你全權負責,上面並沒有干涉的意思,但是你也要充分考慮一些實際情況,因為《鑒寶》這個節目在社會上的影響極大,調查相關工作一定要注意影響。」

胡玉言突然站了起來,對張濤和黃漢文正色答道:「刑事案件人命關天,我的第一宗旨就是破案,不過上級的考慮我會在辦案中注意的。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邊,我不會因為任何因素影響我對案件的調查,也不會因為某些不相關的事情干擾到我的判斷。」

胡玉言說著提起了警帽,轉頭就要出會議室。剛走到門口,好像想起了什麼,轉過頭來沖著「劉鬍子」說道:「我跟林記者,我中年喪妻,她也還沒出嫁,我們倆發生什麼事都是正常的,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也不涉及什麼生活作風問題。而且她在多起案件中都幫了警方的大忙,比起那些只會說些八卦新聞卻連那些小偷小摸的案子都處理不了的警察來,她確實是我更重要的夥伴!」

胡玉言說完,拉開了辦公室的大門,他本想重重地砸上大門,但是理智還是再次佔據了他的大腦。他沖著屋裡說:「對不起,這起案件真的很棘手,工作會很多,我先告辭了!」說完就拉上了門。

面對胡玉言的發飆,黃漢文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在之前的幾次較大的刑偵會議上,胡玉言就多次指出自己所提出的偵破方向錯誤。在他三十多年的仕途生涯中,還從來沒有人敢對他發出如此挑戰。

急於在T市領導班子里樹立威信的黃漢文,卻一次次地被胡玉言打擊。事實證明他提出的偵破方向幾乎全部與真相背道而馳。而胡玉言都是最終的勝利者,案件正是按照他的思路才最終偵破的,這在局裡幾乎成為了一個笑柄,更有刑警在私底下說黃漢文是外行領導內行的典型。

對此,黃漢文覺得很不爽,這使他和老刑偵張濤之間的關係也越發微妙起來。因為警察無論你做到多大的官最後都是要以破案率說話的,胡玉言很討厭,卻不能把他踢遠了,因為刑偵這塊缺了他實在是不行。

再加上張濤和胡玉言的交情不淺,黃漢文心知肚明,沒等到矛盾爆發的時候,張濤總會站出來以「嚴厲批評」的形式來保護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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