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快遞

這是一棟建於三十年前的筒子樓,樓高五層,一條走廊直通南北,走廊的一邊,排列著七八間格局逼仄的住房。

這棟樓幾年前被人買下,稍加改造,就成了專門向外地人出租的出租樓。

這天早上,住在三樓302房的打工妹阿玲手裡拿著一本書,去敲隔壁房間的門,敲了半天,無人應門,用手輕輕推一下,門是鎖著的。

她覺得有點奇怪,把手從旁邊沒有關緊的窗戶里伸進去,掀起窗帘一角,湊近一瞧,只見屋裡地板上躺著一個女人,胸口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流了一地……

阿玲的一聲尖叫,驚醒了大樓里為數不多的幾個租客。

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帶隊趕到現場的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范澤天。

命案發生在三樓緊挨著樓梯間的301房,打電話報警的是死者的鄰居阿玲,阿玲同時也給房東何鴻祥打了電話。

住在附近的何鴻祥比警方先到一步。

可是301房被租下之後,租客已自行更換門鎖,房東有鑰匙也打不開門。

范澤天只好叫人破門而入。

這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小套間,一個年輕女人仰面躺在客廳地板上,胸口插著一把匕首,流出的鮮血早已凝固。客廳一角擺著一張書桌,書桌上堆著一些書,還有一台打開著的、處於屏保狀態的手提電腦。

房東何鴻祥湊到死者跟前瞧了瞧,非常肯定地說:「沒錯,她就是這間房子的租客。」

他從皮包里拿出死者三年前來租房時用的身份證複印件給警方看。

范澤天看了,死者名叫霍雨佳,外市人,今年27歲。

范澤天一面叫助手小李想辦法聯繫死者家人,一面向房東詢問死者的情況,但何鴻祥說自己除了上門收取房租,與死者並無過多接觸,提供不出更多信息。

范澤天轉而詢問報案人阿玲。

阿玲說自己在附近一家酒店做領班,平時早出晚歸,跟死者接觸並不多,只知道死者是一個網路作家,整天對著電腦碼字,有時一個星期也難得見她下一次樓。

范澤天皺起眉頭問:「一個星期不下樓?那她怎麼生活?」

阿玲說:「她是資深宅女,無論是吃的喝的,還是穿的用的,全部都在淘寶上解決,就連一日三餐吃的快餐面,也是網購的,所以常常能見到快遞員來敲她的門。」

范澤天問:「那你是怎麼發現她死了的?」

阿玲說:「平時下班,我喜歡看書,碰巧她家裡有不少書,所以我偶爾也會找她借書看。前幾天找她借了一本叫《刑偵檔案》的小說,已經看完了,本來想今天早上上班前還給她,誰知敲了半天門沒有反應,我以為她在睡懶覺,就想把書從窗戶里放進去,誰知掀起窗帘就看見……」

范澤天問:「她有男朋友嗎?」

阿玲搖頭說:「應該沒有,上次聊天我問過她,她說在自己沒有成為網路大神之前,絕不談戀愛。」

范澤天問:「平時都有些什麼人來找她?」

阿玲說:「這我就不太了解了,因為我白天都在上班,印象中除了快遞員經常出現在她房間門口,就只有房東每月來收房租了,除此之外,還真沒有看見有誰來找過她。」

這時法醫老曹來報告說,死者系被匕首刺穿心臟失血過多而死亡,死亡時間大約在昨天中午12點至下午2點之間。

痕檢人員報告說兇器上沒有提取到兇手的指紋,現場也沒有兇手留下的足印,看來兇手作案之後清理過現場。

屋裡沒有被翻動的痕迹,死者的錢包、手機及鉑金項鏈都在身上,基本可以排除謀財害命的可能。

桌上的電腦,關閉屏保之後,電腦桌面上是一篇打開的文檔,應該是死者正在寫作的一篇稿子,最後一次手動保存時間為昨天中午12點22分。

這棟樓里的租客並不多,三樓只有三個租客,除了阿玲和死者霍雨佳,還有一對中年夫婦租住在走廊另一頭的308房。

這家的男人是個小貨車司機,天天在外跑運輸,女人叫張嬸,是個家庭婦女。

張嬸向警方提供了一條線索,說昨天中午,自己出門倒垃圾,看見一個快遞員在敲301房的門,因為霍雨佳經常收快遞,她也沒有多留意。范澤天問,當時大概是什麼時候?張嬸想了一下說:「當時我在等我老公下班回家吃飯,看了一下手錶,大約是12點20分左右吧。」

范澤天問:「那快遞員是男的嗎?還有,你怎麼知道他是快遞員?」

張嬸說:「是個男的,穿著一般快遞員的藍色工衣,戴著一個鴨舌帽,手裡拿著一個快遞包裹,一看就是送快遞的啊。不過衣服上寫的什麼快遞公司名稱,我就沒有細看。」

她還想說什麼,看見房東何鴻祥走過來,欲言又止,找個借口走開了。

范澤天叫女警文麗趕緊向快遞公司查證。

市內的快遞公司,包括EMS,總共有五家,文麗一一打電話查證,都說昨天沒有寄給這棟樓301房霍雨佳的快遞,而且快遞公司的人說,他們的派件員一般不會戴鴨舌帽上門派件,因為有一些警惕性高的老年客戶不會給戴鴨舌帽敲門的陌生人開門。

范澤天思索著說:「這麼說來,是有人假冒快遞員敲開了霍雨佳的門,而且時間正是昨天中午12點多,看來這個冒牌快遞員有重大作案嫌疑。」

文麗點點頭,推斷道:「死者昨天中午正在對著電腦寫作,忽然有人敲門找她,她將文檔保存之後起身開門,卻沒有想到,在門外等著她的卻是死神的召喚。」

范澤天忽然想到什麼,把張嬸叫到一邊,問她:「我看你剛才好像有話要說,看見房東來了,又沒有說了。是不是你覺得這個案子跟房東有關係?」

張嬸搖頭說:「沒、沒有。」

范澤天說:「你要知道,對警方隱瞞破案線索,那叫知情不報,也是犯法的。」

張嬸這才說:「其實我也是聽以前從三樓搬走的一個租客說的,她說那個霍雨佳,整天坐在家裡玩電腦,沒什麼經濟收入,每次房東來收房租,她拿不出錢,就跟房東上床玩一次。玩一次,抵一個月的租金。一開始我還不信,後來有一次房東來收租,一進301房就砰的一聲關緊了房門,我從她窗前經過,果然聽見裡面傳來不堪入耳的聲音……」

范澤天說:「哦,竟有這樣的事?你是懷疑霍雨佳的死,跟何鴻祥有關?」

張嬸左右瞧瞧,見何鴻祥並不在旁邊,這才悄聲說:「何鴻祥這個人,雖然好色,但膽子很小,你借給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殺人,我說的是他老婆。」

范澤天問:「他老婆怎麼了?」

張嬸說:「他老婆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有一回她發現何鴻祥跟一個外地妹有染,竟然叫兩個娘家兄弟活生生打斷人家姑娘一條腿,最後賠錢了事。」

范澤天說:「你是懷疑他老婆知道何鴻祥跟霍雨佳有染,所以叫人殺死了霍雨佳?」

張嬸急忙擺手說:「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你剛才說知情不報也有罪,那我就只有言無不盡了。他老婆是不是兇手,只有靠你們這些當警察的去查,我們小老百姓說了可不算。」

范澤天不由得笑了,他把這個情況告訴文麗,叫她重點查一下何鴻祥的老婆。

下午,文麗回到局裡,向范澤天報告說,自己詳細調查了何鴻祥的老婆,這女人上個月出國旅遊,在新馬泰玩了大半個月,不想樂極生悲,剛一回國就遭遇車禍,至今已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仍然是有時清醒有時昏迷。她的兩個兄弟,三個月前去了廈門打工,一直沒有回來過。所以這個女人和她兄弟聯手作案的可能性基本被排除。

范澤天邊聽邊皺眉,這個案子唯一的線索到這裡就中斷了。

警方又緊鑼密鼓地調查了三天時間,仍然沒有半點進展。

正當案情陷入僵局時,刑警小李通過再次走訪死者的鄰居阿玲,竟意外地得到了一條有用的線索。

阿玲告訴警方,不久前,霍雨佳曾收到一家淘寶網店快遞給她的一坨大便。

原因是霍雨佳在這家網店買了一件衣服,覺得不滿意,給了人家一個差評。

店主打電話叫她改為好評,霍雨佳不肯,最後把店主惹惱了,所以就給她寄了一坨大便泄憤。

范澤天說:「這樣的事我在電視新聞里看見過,想不到還是真的。」

小李說:「聽說霍雨佳收到大便包裹後火冒三丈,立即用小號又在這家網店買了兩個幾塊錢的小飾品,收貨後直接又給了兩個差評。」

范澤天不解地說:「差評就真的這麼可怕嗎?」

一旁的女警文麗不由笑了,說:「范隊,你沒有上淘寶買過東西,所以不知道其中的遊戲規則。上淘寶買東西的人,如果看見你的網店差評多,就會對你的信譽產生懷疑,自然也就不會買你的東西了。差評會影響一家網店的整體好評率,而且差評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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