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兇手受罰

有坂香織沿著赤松川沿岸往下遊走去,從頭到腳全身都濕透了。滾邊T恤緊貼著身體,自豪的馬尾變成像被雨淋濕的小馬尾巴一樣。還有,她身邊已看不到馬場鐵男了。

香織心想,為什麼鐵男當時沒有一起跳下來呢?他應該知道如果被持槍殺人魔逮到,可不是開玩笑的吧,可是為什麼還——啊!

「該不會,是為了我吧?!馬場君,為了我犧牲自己當誘餌?是嗎,原來是這樣。馬場君為了讓我能安全逃跑,竟然犧牲自己讓殺人魔……嗚嗚,馬場君,謝謝你。雖然認識你的時間超級短,可是你真的是一個好人,我到死都不會忘記你的……所以……你安心地去吧!」

沒想到鐵男已受到上天的召喚,香織在心中回想起鐵男在世的樣子,悲傷的淚水忍不住直落。之後,很快地香織便停止哭泣,她重整心情,心想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殺人魔殺死鐵男後,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這種可能性很高。

「我一定要盡量活下去,不能讓馬場君白白死去!」

香織下定決心後,再度往下游前進。

這條溪水因為前天的大雨,現在看起來相當混濁。香織選擇溪邊岩石較多、較狹窄的地方前進。前天大雨肆虐的痕迹還在,很多粗大的漂流木四處散亂,擋住了香織的去路。香織不斷地繞過看起來像原木料的漂流木,沿著岸邊持續前進。

天空晴朗,殘暑的酷熱依舊難耐。幸好,長在V字形山谷斜面上的樹木,伸展枝葉,擋住烈日。溪流的左右兩邊,都有樹木的枝葉伸展覆蓋,綿延不絕,宛如一道綠色拱廊。

香織一個人默默地走在其中:

「不行,我走不動了!」

再怎麼說,這副血肉之軀平常已經過慣了舒適的都市生活,體力早就達極限。

香織躺在岸邊的大石頭上休息,透過頭上覆蓋的綠色屋頂,可以看到盛夏的晴空,拂過溪面的涼風,吹在滾燙的皮膚上,好舒服。溪水的流動奏出一定頻率的音色,帶領香織進入夢鄉的邊境。但是——

正當香織要進入夢鄉的時候,一件奇特的物體映入眼帘。

覆蓋在頭上的樹枝。樹枝上垂吊著一個東西,晃來晃去,在逆光中,浮現圓滑曲線的輪廓,看起來像是女性的身體。香織訝異地彈起身子,用手揉了揉雙眼。

「……那是什麼東西啊?」

垂吊在樹上的東西,看起來像是女性的屍體。該不會是自殺?可是,有人會爬到那麼高的地方上吊嗎?上吊的地方,離地面應該有四公尺高,四周又沒有立足點。

而且,如果是上吊的話,應該是屍體吊在繩子下面才對,可是眼前的那個東西,並非被繩子吊住,而是只有頭的部分被兩條粗壯的樹枝牢牢卡住。雖然這看起來也是一種上吊方式,但沒聽過有人這樣上吊自殺的,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香織腦海里浮現一個辭彙,殺人事件。對了,說到有女性被謀殺,香織心中只有一個人選。可是,怎麼會有這種事!

香織鼓起勇氣,奔向那株詭異的樹枝,途中還差點跌倒。她繞著樹枝抬頭用各種角度看剛才被逆光遮住的部分,終於真相大白。

這時,香織像是與早已被遺忘的亡靈交會般,發出哀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香織一屁股跌在地上:

「怎麼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香織問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她對著自己大叫:

「為什麼,低音提琴的琴盒會在這裡啊——!」

樹上看起來像是女性屍體的東西,它的圓滑曲線讓人連想成女性的身體,其實是一隻黑色的低音提琴琴盒。琴頭的部分剛好卡在樹枝上,像是嘲笑跌坐地上的香織一樣,悠悠地在樹上搖來晃去。

這個世界上的低音提琴琴盒為數不少,但是在盆藏山赤松川流域的低音提琴琴盒,恐怕只有一個,那一個琴盒被拿來搬運山田慶子的屍體。

「可是,我們應該已經把它丟在溪邊了——為什麼現在被卡在樹枝上面?!」

而且——香織環顧四周。那天晚上,我們丟琴盒的地方應該不是這裡,看起來不像同一個地方。的確,那天晚上我們是到了一座V字形的山谷沒錯,可是,我記得那天晚上沒有頭上這片綠色走廊啊。

而且香織現在的位置在比花菱旅館更下游的地方,而花菱旅館又位於新月山莊的下游,也就是說,新月山莊離這邊非常遠,必須沿著溪流往回走上一大段路。雖然當時他們兩人在昏暗的森林中徘徊,但怎麼樣也不可能到達遠在上游的新月山莊。就算這兩人是路痴,也分辨得出上下游的位置。

沒錯,這兩人不是在這裡丟琴盒,而應該是在更上游、離新月山莊和新月池都不遠的某個地方。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說,有人特地把我們丟掉的琴盒搬來這個地方?」

到底是誰?目的為何?這個事情和山田慶子的屍體消失有關嗎?

不,更重要的是——

「為什麼要把琴盒吊在這裡?」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首先,製造出這種情況需要耗費相當大的體力。立足點呢?特地帶腳架和梯子來這裡?帶來之後,站上去,然後高舉琴盒,把它卡在樹枝上?光用想的就覺得這個作業既麻煩又危險,誰會做這種事?又為了什麼?該不會是前衛藝術吧?不知道。香織搖搖頭,看起來像是前衛藝術家一般,用力抓著頭髮。

「有坂香織,你要冷靜下來,好好思考,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香織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自言自語,來回看了看溪水和琴盒。這時,香織想到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為什麼琴盒會弔在那裡?不知道。不過被丟在上游的琴盒,最後現在出現在這個地方,仔細想想,或許並非不可能之事。

「對了,昨天下了一場大雨。」

下雨後,溪水水量一定會增加。水量一增加,平常水流不到的岸邊,也會被大量的水沖刷而過,如此一來,丟在溪邊的琴盒也會被一倂沖走,最後漂流到這個地方,其實這不難想像。比起之前假設有人偶然在上游發現琴盒,然後特地扛到這個地方來,更貼近現實的情況。對,是水的力量把琴盒帶到這裡來的,所以,這只是單純的自然現象——

「可是,為什麼會剛好卡在樹枝上,這也是自然現象?」

有可能嗎?

香織再次目測水面與琴盒之間的距離。從琴頭算起,離水面的距離大約有四公尺高。

香織看看四周,離卡住琴盒的樹枝再往上游數公尺的地方,有一顆巨大岩石裸露,岩石前端的部分為斜面,宛如天然的跳水台。

「如果琴盒順著水流的力量撞擊到那個岩石的話……。」

此時,香織豐富的想像力開始在腦海里播放一段壯觀的畫面。

V字谷中,濁流轟隆隆地流動著,此時,一隻低音提琴琴盒宛如一艘竹筏,輕盈地被水流往前推。最後這個琴盒順勢激烈地撞上裸露在溪上的岩石,琴盒如同躍出河面的溪魚一般,高高躍起,浮在空中。剛好,琴盒的下方有一對分叉的樹枝,下一個瞬間,琴盒的琴頭緊緊地卡在分叉的樹枝中間,就這樣,最後琴盒吊在樹上搖來晃去——

「如果水量和水勢足夠的話,並非不可能……」

不過,香織馬上搖搖頭打消念頭:

「不,雨勢再怎麼大,也不可能漲到這種程度……那幾乎是大洪水的流量了……的確,昨天是下了場大雨,但不致於引發洪水……也沒聽到新聞報導有人受傷或死亡……嗯?」

香織忽然從自己的話中,察覺到一絲線索:

「沒有人死亡?!是這樣嗎……」

不,有人死亡。最近應該有人溺死在這條溪水中。

「對了,是橘雪次郎!」

不,等一下,雪次郎不是昨天晚上死的。他死亡的時間,是比昨天的大雨更早以前。而且,那些刑警似乎朝著殺人事件的方向進行調查,他的死亡大概不是因為自然災害溺死的。

「殺人……對了,殺人事件!」

赤松川周邊發生的怪事不只琴盒這一件,還有山田慶子被謀殺、屍體連同車子被丟入新月池中,但隔天卻消失了。還有,雪次郎才剛溺死在龍之瀑布沒多久;剛才在赤松川沿岸的廢墟中,寺崎又被人射殺,這種種事件,接二連三地發生。

這麼說,吊在這裡的琴盒,應該也是這一連串事件中的一環,不應看成單純的大自然開的玩笑,這是人為事件,不是洪水的力量,是人為的——

「啊!」香織腦中像是得到天啟一般,閃過一個想法。「對了,人為的洪水……人類的力量,刻意引發洪水……有可能嗎?」

例如有人先在河川上游蓄積大量的水,然後在一口氣放掉。那些大量的水,引發的水流,威力足以媲美洪水。之後,正在下游釣魚的雪次郎就被濁流吞噬,溺水而死。低音提琴琴盒也是遭受波及,順勢而下,撞到岩石後彈起,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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